chapter 32 week 16
“仙道君。”
“我在等你。”
“我一直在等你。”
不再是陌生与抗拒的姿态站在他眼前，水原灵动的眼眸中仙道的轮廓清晰可辨，直凝凝的目光比月光更柔和。
“我也在找你。”
柔和，如水滴入心湖，引起阵阵回响。
将书本合上，站了许久的双腿麻木到动弹不得，少女踮起一只脚原地扭动放松，促进血液流动。
“唔……我站不动了，可以进去说吗？”
没想到这样一来双腿直接罢工，没立即摔倒已经很给面子了。
“好，水原，要我……”
仙道迅速摸出钥匙开门，想搀扶她进去，却没想到少女先一步挽上了他的胳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毫无保留交托。
重叠交错缠绕的手臂，看样子，应该是都知道了。
打开门没搀扶着走几步，她又挣脱，一跳跳踩着鹅卵石跑去柠檬树旁的座椅上赶紧坐下将双腿解放，轻轻在半空摇晃。
“仙道君，我想坐会再进来，可以吗？”
明眸皓齿在月光下，很想她。
“当然可以。”
她就自己出现了。
周五那夜也是固执的跑到他家门口，但很快意识到了没有灯光代表着家里没人，等了一小时左右失望而归。只是某种猜测，不能确定仙道与自己有过怎样的交往，普通朋友关系也不是没可能。
那些照片与画作只能说明她单方面的喜欢，那夜想要问的仅仅是——“仙道君，我喜欢你，这样的心意你是否知晓？”
到家已然深夜，彻底失眠，因内心急流的暗涌作祟躺在床上毫无困意，于是终于翻开那本一整个星期都没打开过的日记本，往前翻阅，恋爱的场景如同臆想中的电影画面历历在目。
牵过的手，看过的球赛，一起吃了拉面，车站前的依依不舍，统统没有记忆。
空白的大脑，却从文字中又一次读到了上周的水原对仙道的爱意，再次确定这是与手稿完全吻合的心绪。
而这一次，读到了原来两人已经开始交往的事实，所以仙道君，你为什么只字不提？
所有的相遇都是计划好的吗？
带着更多的问题终于在后半夜入眠，揉着惺忪睡眼坚持早起直接前往仙道家，这一去就是连续两天，她带着画板守候他归来，但漫长的等待只有午后晴朗的阳光与夜晚皎洁的月亮相伴。
电车上的小女孩天真无邪，与母亲讲述着幼稚园内老师在午睡时的儿童读物最新主角。
“妈妈，我不要做白雪公主了，我要做小美人爱丽儿。”
爱丽儿？
Ariel？
周日的午后去书店买了本《The Little Mermaid》，一晚又连着两天的等待，水原也猜到了仙道应该离开神奈川去了别的地方，但无论如何第二天都要念书的人一定要回来的。
这也是这个七天，她最后的机会了。
再见他的身影，已经不同于前几日的拘谨，想要触碰却万般无奈去压抑自己要伸出的手，而这次，她想她可以向他靠近了。
“仙道君，我有问题要问你。”
飘香的柠檬树，头顶薄纱般的云雾，泛着月光的银白色地面，角落中的黑曜石，心旷神怡的庭院景色，这一切都不如仙道一个眼神。
“水原，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他的温柔如同漩涡，蓝色眼睛锁定她一人，如沐浴阳光之下被注视着，被轻轻从门口牵住手带去沙发上，被搂着肩带动着坐下。
“为什么……”
被以环抱的姿势靠近，他好像不打算让自己说话。
足以交换鼻息的距离，少女一动不动的看着仙道的脸在靠近，不知道是没坐稳还是突然的紧张，头直接往后仰着差点砸到墙。
“小心。”
却被他的温热的手刚刚好接住。
身体前倾挡在她身前，单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完全无处可逃。
下一步的冲动，不言而喻。
“仙道君，你这样我问不出口了。”
水灵的大眼睛煽动长而卷翘的睫毛，如羽毛般划过少年的胸口，也顺势破划暧昧的平湖，张口的气息扑面而来，撩拨心间一阵痒。
“呵，好，那你先问。”
第一轮进攻宣告失败，仙道抽回托住她的手，饶有兴致的等她开口。想做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她已经不是会随时从眼前逃走的水原了。
端坐沙发的少女整理裙摆，很快又起身朝着玄关走去，原来随身物品被放在那，一本漫画形象生动的儿童读物与一盒两日前他赠予的水彩颜料捧在手心。
“仙道君，Ariel，是我？”
她有近乎百分百的信心，确定这就是仙道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十天如果算做纪念日，从日记本第一天交往算起，收到这份水彩颜料的周五便是第十天。
“嗯，是你。”
但要听他亲自说出口才行。
“为什么？”
她看着身着贝壳满头红发的小美人鱼，甩着波光粼粼的鱼尾徜徉在深海中，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种名字。
是约定过的代号吗？
“水原，陌生的我，直接说在交往，你能接受吗？”
仙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跳过了名字本身的含义，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让她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能，仙道君，可是为什么要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这么说无疑在给自己增加阻力，不是吗？
“不那么说，你会进门吗？”
不进门就没任何机会了，不进门会生病感冒，所以才会在前去他家的路上说“水原，我不希望你生病”这样的话。
比起达成交往的心愿，仙道只是本能的更关心她是否安好。
“不会。”
走一步提前想三步，同样是朝着仙道家方向去的短短几分钟路上，又或是当她的画纸被风带去他所在的那片海域，悄无声息的喜欢，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只是失忆的水原无法察觉。
在她所不知晓的分秒中，已经站在他温柔的目光下了。
“你呢，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一个周末的时间，就想明白了一切，并不是他的功劳。
“照片、我的画，还有日记。”
而是某种注定，但凡有过触碰，就不会不留痕迹。
“这样……”
天才思索着，这样算作弊吗？她给自己的捷径从没想过要用，没想到对方手里有无数不同的备份。
“仙道君，日记最后写的是，我给你了备忘录，里面有我见到就会确认心意的东西，但你却没有给我看，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想了整个周末，手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对他不容置喙的喜欢，但对方并没有要立即延续这段情感的打算，他是怎么想的？
而从文字的记录上看来，仙道并没有不在意自己，是不记得全部了，但她坚信会让自己踏出这一步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水原，因为我认为。”
仙道侧身望着卧室的门，打开就能看见写字台上的“1号备忘录”与她的粉色笔帽，钱包里的门票一直都在，就连隅田川的樱花树下她所赠予的肖像画也在书架上被安放。
“喜欢是没有捷径的。”
捷径，是无法通往真爱之路的。
“……”
看似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心上的人，认真起来真可怕。
水原找不到任何反驳他的理由，她认可这句话，却有了另一种顾虑，而相同的顾虑仙道不是没预见到。
“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每周都能让你喜欢上我，可我就想试一试，上周的你不能替这周的你做决定，每周的水原对我来说都是不一样的，但我……”
深海的颜色像他的眼眸，层层迭起的浪花涌入胸口，执着的信念一旦点燃就不会熄灭，好熟悉又好陌生。
“一样喜欢。”
是照片上骄傲的少年，游刃有余的控制着比赛节奏。是眼前帅气的面孔，笃定确信的目光扫视着她全身。
“可是我……”
我该怎么保证，下周也一样，踏入你的世界呢？
“我说过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这周有没有？”
掌心的纹理沟沟壑壑，深深浅浅，如同好看的树枝，蔓延在少女蓬松如云的红发上。
“有。”
仙道的手顺着她的长发一路轻抚，停留在肩膀。
“那就好了不是吗？”
温温热热的手心与少女细腻的肌肤完全贴合，两种不同的温度，很快相融。
“仙道君，一点也不好。你知道我为了喜欢上有女朋友的你，自责了多久吗？”
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某种生气的表情，蹙眉瞪眼，嘟起的嘴像颗蛋糕上靓丽的樱桃，没有血丝的白净脸蛋霎时间粉扑扑的，超可爱。
这种生气的理由，令人瞬间心软。
“抱歉，是我没想到，下次不会了。”
说着道歉却压不住嘴角，仙道的笑容有极大的感染力，水原也没法再与他置气，毕竟用心用力的人是他。
所以，接下去该怎么办？
不想走捷径难道每周都要从头来过？
在所剩不多的几个小时里，两人必须对此达成共识，比如少女有写日记的习惯，随手翻翻就会发现这段被记载的恋情，而这周只是太忙碌没有及时察觉。
“没关系，如果看了想找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如果不想，我会来找你，如果没发现，我一样会来找你。”
“如果被拒绝了，说实话，不知道你的情况之前被你拒绝过太多次，我不介意再被拒绝几次。”
“不要有负担，水原，和你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未知的阻力，在仙道的口中，竟变成了某种能将人互相吸引的磁力，不是互斥的两端，而是紧密相连，紧紧的抓住彼此的神奇魔力。
“那我真的不管了吗？仙道君一个人承受所有压力，感觉很不公平。”
他的言语蕴含着巨大的说服力，让她觉得担心是多余的，可真的没有任何她能努力的方向了吗？
“哦，有件事，确实有点困扰。”
轻摸鼻尖，仙道从不羞涩的脸庞变得深情。
要提吗？
会太突然而吓到她吗？
“你说。”
手重新顺着长发慢慢往上游走至耳边，勾住细碎的头发，撩至耳后，露出好看的轮廓。
“每周重来一次，进度会有点慢。”
纯粹透彻的眼神定定看着仙道，她好像没听懂其中含义。
“进度？什么进度？”
好奇的口吻，单纯到他有点不好意思进攻了，毕竟没人会对初学者下狠手。是用了些假动作嗅她美丽的长发，在电车上也抱了很久，但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想要向她一直靠近。
如同电子纠缠一般，紧密缠绕在一起。
“水原，我想要十天纪念日的礼物。”
睫毛也会打架的距离，柠檬味的气息笼罩全身，仙道冒险试探。
“仙道君，你已经骗我送你蛋糕了。”
双唇快贴上的距离，每一口呼吸都会从彼此脸颊肌肤反弹。
“……”
伤脑筋，她也没想的那么后知后觉，看来没见面的两天时间里，少女想通了很多事，也看穿了他所有的伏笔。
“可是，因为仙道君先是让我胡思乱想好几天，又让我等了一个周末，所以是不是要补偿我呢？”
绯色霞光映在眼前，脸红的很突然，没有间隙的身体，水原依旧向前迈出一步，轻盈的脚步直接踏在仙道双脚之间。
犯规意图明显，天才无力招架，闭上眼睛就要顺从。
“叮玲玲——！”
“叮玲玲——！”
铃声的响起完美破坏了如此唯美的场景。
“叮玲玲——！”
紧贴的粉色薄唇张口。
“仙道君，你电话响了，不去接吗？”
……
可恶，究竟是谁那么没眼力劲，在这种时候打来？
“不接。”
他想要继续，触碰她的柔软。
“叮玲玲——！”
铃声不断，但仙道就保持着这样快要将双唇合二为一的姿势不放，只要电话挂了就立刻在她之前。
吻上去。
两双只剩半厘米的眼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凝视着彼此。
“滴——！”
没被接起的电话直接转语音留言了，耳熟的声音响起。
“小彰，妈妈到东京咯！你饭吃了吗？这个点不接电话是在洗澡吗？还是和同学一起打电动呢？下车后是去找了越野这个孩子吗？”
越野？
“其实呢，妈妈这次来找你最主要是觉得太久没和你聊过天了呢，儿子一个人在神奈川做母亲的不免会担心，你也知道我和你老爸工作很忙不太有空来陪你的，所以有越野那孩子的陪伴，真是令人很安心。”
越听越不对劲，但要掐断也来不及了。
“唔……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想告诉你。小彰，你和越野在一起，爸爸妈妈是绝对支持的！下次带他一起回东京哦～妈妈去吃饭了，bye～”
完全被外放的留言，内容出乎意料，听到最后仙道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和越野在一起了？
想去抓电话直接质问母亲是哪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但又不想放开水原。
然而下一秒，他万分懊悔没那么做。
电话答录机一旦开始工作，会直接播放前几条留言，于是陌生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甜甜的传来耳边。
“仙道君，你好，我是小遥。”
……
山崎遥？
“我想此时此刻你应该还在回神奈川的路上，可是抱歉，我实在没忍住想要给你打电话。仙道君，我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想亲口告诉你，感谢你特意前来热海与我见面，你的陪伴是我经历过最难忘的约会。热海的烟花一直都是我所认为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直到遇见你，站在我身旁的你，打破了我的认知。所以，仙道君，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很喜欢你。暑假我会来神奈川或者东京找你哦！嗯，就这样，等你回电。“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仙道全程都在观察水原，但他时常洞悉人心的灵敏在少女面前，完全失效。
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她的面部表情没有异动，宛若星河的目光落在仙道眼中，纯粹的如诗如歌。
就像没听见这两通留言似的，清清冷冷的脸庞，比速来淡定的仙道都平静。
仙道完全没料到山崎会去要来自己神奈川住址的电话还在他返程这日下午就打来，主动直白都没错，但偏偏这串一定会令人产生误会的话被水原听见了。
她明亮的大眼睛一下也不眨，瞳孔这片好看的光圈也不为所动。
特地前来热海、陪伴、约会……是这些话把她彻底听懵圈了吗？
不像，她一动不动的配合着他保持这样的动作，更像是她并不介意山崎遥的这番措辞。
“仙道彰！”
然而，留言还在继续播放中，这次是越野的声音。
“你死哪去了？！训练也不来，是在逃避我吗？我们的事该怎么办！你必须对我负责！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