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week 17
“你回家，那我呢？”
脱口而出，仙道只是笑的更深了，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说呢？
越是跟着他走，水原步伐越加沉重，大脑充满了毕加索各个时期的抽象画，乱成一团。
她谋算起无数可能，去他家借钱住酒店？坦白说一个人在陌生城市是有点危险的，无论东京治安多好，毕竟是单身女子。
借钱打车回神奈川？众所周知出租车的费用高昂，这笔账怎么算都划不来，不可行。
打电话给母亲询问是否有东京远亲的联系方式去借宿？一不熟，二不想让家里担心自己。
兜兜转转，走到某幢公寓门口，她也无计可施了。
“仙道君……”
好多话想问，难以启齿，会说话的眼睛垂下来。
“我爸妈大概率不在家，在的话解释一下我睡沙发你睡我房间，不在的话就分两间好了。”
对方却先回答了，果然智慧过人，像是有读心术。
“好。”
还有件事，怎么开口呢？
“你跟我上去拿点钱，再去便利店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他真的能读心？还是细心的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单纯的少女稍稍卸下心防跟着仙道走了进去，密码门按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又按了几下才闪烁绿灯顺利打开。
看来他不常回来，密码都记得含糊。
按下第23层，是高楼公寓，电梯启动时一瞬的失重感令人心慌，这是水原记忆中第一次跟男生回家。
是男朋友，也是陌生人。
无论共处的这一天多安然无恙，此刻感觉毛孔全都打开，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是接吻过的交往对象。
“不在家。”
开门后他随口一提，仿佛在不在都没所谓，也难怪毕竟这是你自己家，尴尬的必然是她。而且经过短时间的相处，水原默默在心里认定仙道是个内核极稳的人。
说直白点，就皮很厚嘛。
“那我不进来了。”
将随身物品放置玄关，水原伸手，很快对方就找出了一些现金给她。
“我陪你去。”
然后也跟着一起去了楼下拐角处的711，买了点食物饮品就在便利店门口等她，似乎很清楚少女要买什么私密的物品，所以主动回避。
位于港区的高楼层地理位置很好，来自神奈川县的水原踏入客厅后，便从正对面那扇落地玻璃窗察觉到了，正对东京塔的景色怡人。
从远处看，或许才是东京塔的正确打开方式。
如果仅仅是三人居住，那这间公寓的空间无疑是绰绰有余的，两室两厅两卫外加衣帽间、厨房、储物间和阳台的格局，他随口介绍着。
没有固定风格，如果一定要归类，那就算极简风吧。
“啊，又死了。”
蹲在地上检查一颗小小的植物，仙道惋惜道。
“你养的？”
凑近了看，是一株还未发芽的小苗，垂头丧气。
“我妈养的，我很少回来不会在这里养植物。”
他的手指轻抚过发黄的叶瓣，又开始检查旁边几颗盆栽。
“……”
不靠谱基因的遗传？
将无法拯救的几颗处理掉，给剩余的浇水，仙道洗洗手，又朝着某间房走去，拿着些干净的毛巾与衣物归来。
“你去我爸妈房间洗澡吧，浴室在房间里，可以锁两扇门。”
他似乎能读到水原心里的每一句忧虑，取来的衣物都是及膝的长度，还是说……
他一直带女生回家？！
“好的，谢谢，但我要先和家里打个电话。”
有些在意却不是十分在意，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
一通电话，称和画室的同学报了东京两日游，明日折返，父母也不追问，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令人放心的孩子。
即使失忆了，也总能很好的安排自己，不给父母添任何麻烦，这一点反而令人心疼。
“仙道君，哪间是我的？”
用毛巾擦拭滴着水的长发，没有衬衫当裙摆的少女身着仙道的白色棉质T恤从门后走出，宛若一场梦，不施粉黛的脸有着自然的红润光泽。
她急不可耐的要进卧室了，否则孤男寡女的共处，以她这身装扮看来，太不合适了。
“哦，你睡我房间。”
他也洗好了，散发着一样的沁脾清香，对柠檬真是过分偏爱。
“仙道君，不用发胶也很……”
看他自然垂落的柔顺黑发，另一种俊美，果然完美的五官能撑起所有发型。
“很？”
很帅……
“没，没什么，也挺好的。”
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乱说了，她随便敷衍了一句，扭头回房间。
仙道的卧室与水原心中普通男生的有些不同，她记忆里曾今和樱木军团一起去过水户家，别看水户是个干净利落的少年，漫画书照样堆在地上，角角落落总能找到些小物件。
或许是不常回来的缘故？
总之仙道的卧室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米白色的棉被发出阳光烘烤过的焦香，关门后水原想直接躺上去，却很快意识到了头发还没擦干。
那么长的头发，要擦到什么时候？
“仙道君？”
探出头，正好撞见他，手持吹风机站在门口。
“要不要把头发先吹干？”
是等她走出来嘛？还是也准备敲门了？总之，绝对绝对，绝对是经常带女孩子回家的那一型！
“谢谢。”
想了想还是走入了这间卧室旁紧挨着的浴室，背对着身后的客厅，插上电源打开开关。
身高不算拔群，比例却很好，修长的双腿匀称光滑，在宽大的T恤遮掩下，若隐若现的腰臀比让身后的少年不禁赶快挪开眼。
是自己喜欢的女朋友，仙道也不能保证自己有几分定力，不去看她才是最保险的。
吹到半干的头发逐渐轻盈，背后传来的对话声完全被淹没，待完全吹干之后，将电线缠绕整齐归还，对方的脸色却有些异样。
“水原，我看了一下班表，他们会在半夜回来。”
什么意思？
“所以……”
“你不能睡另一间，也不能睡沙发？！”
轻声细语也难掩她的紧张。
“嗯，电话联系不上，半夜回家发现我在沙发上会被吓到吧。”
仙道看着也有些无奈的样子，刚刚吹头发的间隙确实有意无意见到他在身后拨打电话。
“可是……”
怎么能睡一起？！
“也不是没别的方法，你一个人睡卧室把门反锁，他们不会进来的，尤其是根本不知道我回来的情况下。而且我看过了，只是回家睡一觉，中午都要去上班的。”
那你呢？
“我去同学家借宿好了。”
能够游刃有余轻松解决任何困难的仙道，提出了某个方案。
“那怎么行！”
却被水原否定了，哪有主人出去借宿，她霸占卧室的道理。而且，就算对方父母不会打开这扇卧室门，如此忐忑的藏在别人家里，她根本做不到。
“哦，那就看你怎么选了。”
“嗯？”
“一是半夜他们到家发现我睡沙发把你一起吵醒，二是，和你一间，我睡地板。”
本以为能太太平平混到第二天回神奈川，没想到最刺激的这才开始，把所有选择都抛给她了。
无论怎么想都没个好选择，首选是偏向她的，而后面两种都要她一起冒险。
“仙道君，你睡觉会打呼吗？”
男朋友，只能信你一次了。
“哈哈哈哈，你担心的是这个？”
爽朗的笑容，他似乎很满意她的选择，可还能怎么办呢？
看他从储物间翻出另两条棉被，原来他家根本没有榻榻米这种东西，睡地板等同于睡在薄薄一层棉被上，想都知道会很难受。
“我睡地板吧。”
看他打好了潦草的地铺，忍不住开口。
“你要和我一起睡地板？”
仙道缓缓抬起头，笑脸相迎。
“……”
被调侃了一番，什么嘛！对这种人就不应该好言相对。
丢一只枕头到他怀中，不想管他了，总之如果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她就，她就誓死抵抗！
十一点并不算早，但都在下午睡过觉的两个人一点也不困，尤其是这种被迫在同一间房内过夜的情况，各有各的顾虑。
忧虑的同时，少女又笨笨的掀开棉被，双腿交叉折着靠墙坐起。
“水原……”
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刚刚好，柔软的、娇嫩的、再看就不礼貌的，仙道将视线挪到她脸上。
“嗯？”
勾了勾散落的长发至耳后，不像是刻意的撩拨，却达到了不容小觑的效果，仙道也觉得有点晕。
“被子盖盖好。”
婉转的提醒，她熟视无睹，反倒是将双腿搁在床沿，自然下垂，好看的双脚踩上了他的棉被。
喂，危险，赶紧停下来！
“仙道君，其实我相信你的为人。”
先给带顶高帽子？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面对喜欢的女生，视界中是一双嫩出水滴的白润小脚，沿着肌肤纹理往上，整个视线游走在双腿上，停在白色T恤的边缘缝合线处。
是感性与理智要打起来的程度。
“呼……”
自顾自的换口气，仙道略有惋惜的挪开眼，她相信的他反倒没那么相信了，总之，把她骗过来是提前的伏笔与临时的决定，带女朋友约会怎么会空手去？但凡她警觉些翻看他的包，也就能看见侧面口袋里的现金了。
怎么办呢，只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却没想到让自己陷入了两难。
卧室内有一面窗正对着月亮，像是为了渲染暧昧的气氛，今夜朦胧不清的月光透过玻璃照着两双明亮的眼睛。
“仙道君，谢谢你陪了我一整天，东京，我非常喜欢。”
那我呢？
仙道在心里发问，敏锐的洞察力并没有在这一天感知到水原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如过往一样清清冷冷，总是保持着该有的异性交往距离。
看样子是，没有心动吧。
“你开心，我也能交差了。”
向允诺过约会的，上周的女朋友交差。
企图拨开云雾，满月露出一片弧，水原在距离地板不足十厘米处，欣然踢着对方的棉被，她自己尚未察觉。
“你。”
直到被一双手突然抓住脚踝，左脚突然停止画弧，右脚也随之停止摆动，不是错愕与惊慌，不是忧虑与恐惧。
“……”
是肌肤的碰触，血液的回流，视线的交汇，演变成了两颗心的靠近。
“踢得我很痒诶。”
立刻缩回双腿用棉被压住，她才意识到，身体没有抗拒对方的温度，鼻腔甚至喜欢他的气味。
所以最后一篇日记中所写下，大言不惭的那句“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爱上他，再一次，爱上他”，竟然成真了。
“抱歉。”
绝不可能，她不想承认，谁会在一天的时间里爱上一个陌生人？
重新躺回床上，将棉被提起，盖过半张脸，看着天花板发呆，忙了一星期的星空仿佛就在眼前，铺在正面白墙上，熠熠生辉。
晚安。
满月从云层后逃离，呈现全态，少女熟睡的面孔如淡蓝色的月光般温柔，柠檬的酸甜在睡梦中被轻摁在碎发飘零的额头上，悄无声息间，有人偷吃一颗糖。
“小彰！！”
“小彰！！”
暴走一天疲惫的身体没想过会被以这种方式唤醒，敲门声富有韵律，以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音量传了进来，水原立刻惊醒，看向地板。
迷人的睡姿，没空欣赏了，仙道君你快起来啊！
“小彰？？”
他像是做着什么美梦，无论门外的人怎么呼喊，他都有自己的节奏，先是一只凭空从被窝中抬起的手，揉了揉还闭合的眼睛，然后慢慢睁开。
一点，一点，更多，更多。
“仙道君！”
压着嗓子叫他，真想上手替他揉开眼，你快起来啊！
“水原……”
她完全不想理会少年的口风有多醉人，已经吓到魂飞魄散的状况，算是人生中少有的经历。
“仙道君！”
忍无可忍跳下床，按住他的肩膀，似乎是起到了效果，还没摇晃对方就彻底睁开双眼，虽说还是有点迷糊，但也算醒了过来吧。
“水原……”
手扶上她的后脑，往前轻轻一拨，没有防备的直接靠上他的肩窝。
心脏不可遏制疯狂跳动，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跌入了他的怀抱中。
“小彰为什么要锁门？”
还是因为门外不停的敲门声。
身体同步的又坠了坠，仿佛能感受到他一瞬的愣神，笨蛋仙道彰，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伤脑筋……”
揉揉发梢，抱着她爬坐起身，什么也不说开始收拾，将地上的两床棉被塞入橱柜，枕头丢回床上，水原的拖鞋踢进床底下，拉上窗帘遮住窗台上的画板与包。
“嘘。”
修长的手指比划在唇边，示意她躺回去。
果然是篮球员的身手，当水原躺下床蒙上被子如临大敌躲起来时，仙道已经顺利解开门锁。
“！！！”
又睡进同一条被窝……
但他没有和自己一样将头埋进来，她的抗议表情他压根看不见。
好气啊，和想的不一样，难道不是应该用身体挡住门随便找点借口敷衍一下，再锁门吗？
“小彰，怎么回来也不说？”
是很温和的女声，应该是他的母亲。
被子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血气方刚的少年果然不像她那样总是手脚冰冷，被子外风平浪静，而视线无处安放的少女，被他紧贴的身体徘徊在动弹不得与一触即发之间。
“哦，临时决定的。”
很随意的应和，不忘尽可能用身体挡住自己，水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好吧，可是为什么要锁门呢？”
这该怎么回答，她都替他捏把汗了。
“妈，我高二了诶。”
所以呢？
“你不怕打开门看见什么令人尴尬的画面吗？”
……
……
……
隔着一层棉被水原仿佛看见了一张抽搐的脸，言下之意谁都能懂，干什么要这么回答母亲的问题啦！
“对哦！妈妈没想到诶，那你继续～”
……
……
……
“砰——！”
门就这样被关上了，仙道彰，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若无其事对着亲妈说这种话？！
想要掀开被子质问他，又脸红的滚烫，身体还处于那种僵持状态，想要逃却无处可逃，也无力挣脱。
“早，水原。”
他也把头一起埋了进来，声音刚好飘过耳廓，如电流在血液中攒动。
“……”
水原还是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对方却也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右手直接搭上她的肩膀。
“还是有点困……”
将她直接翻转到面对面的位置，好看的脖颈，优秀的下颚线，微微笑的唇角。
“……”
不敢发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门关好了是吗？嘹亮的关门声，应该是关好了。还会再进来吗？她不确定。这间卧室隔音效果好吗？对话会被门外的人听见吗？
手怎么没有松开反而直接挂上背，是拥抱的姿势吗？
又有声音传来，清风般飘过，低沉的嗓音唤醒了全部的意识，柠檬的酸甜气味前所未有的浓郁，覆盖全身。
“我们再睡一会吧。”
节节攀升的体温，有人在她的心上，燃了一把蓝色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