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week 20
朝天发少年倚靠墙角，漫不经心的瞥过来往的路人，脸红的女生纷纷侧目，羡慕的男生同他比了比身高，泄了气。
帅就算了，身材也无可挑剔，羡煞旁人。
“今天很晚诶。”
水原从画室走出那一下就被挡住了，干净的T恤，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领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
还有柠檬的清爽扑鼻而来，心中有数，顺着脖颈往上看，对上他的视线。
被她孤冷的目光注视着，仙道直了直身子，确认了当下的境况。
“边走边说？”
口吻温和，礼貌微笑，并不算意外。
“嗯。”
水原无所谓众人瞩目的目光，指指点点也好，但能把上下楼通道堵住，实在过于夸张。
因此，她急需拉着仙道迅速离开。
“去吃饭吧。”
走过两条街道，才甩开跟着的几个影子，仙道如此提议。
“不，仙道君，请带我去这里。”
执意的神情，她打开画板，庭院景象随即展现。
“好。”
仙道定睛一看，完全与自家庭院别无两样，每一处的细节都拿捏到位，颜色调和精准，简直像是照片。
今日的水原很明显哭过了，情绪上的波动即使已经平复，也逃不过仙道的眼睛。她很沉默，也一直不愿与他产生眼神交流，一脸严肃，迈着步子与他保持某种距离走在街沿同侧。
打开门锁，水原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仙道君，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踩着小石块，清脆的声音从脚底传来，停在柠檬树前。
“一个月前吧。”
停留在四个月前的记忆，被五彩斑斓的色彩填充，明明是这周第一次来这里，却连角角落落的阴影都被完美复刻。
是今天才画上去，是睁开眼之后就看见的心之所向，记忆中没有的东西，却又闪现。
“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仙道敏锐的察觉到了水原不同于以往的变化，和电视剧中饰演的失忆症患者相比，她把情绪收的很妥帖，只是他也是能见常人所不能见的，迷离飘忽的眼睛记住了定稿的日期正是今天。
也只是猜测，或许一早就上了色，今天只是做收尾工作也不是没可能。
“是，仙道君。”
将画纸铺开，神情凝重。
“颜色都对了，是今天才画上去的，可我不记得任何事，包括你。”
叹一口气，事态发展的走向越发复杂。
“水原……”
仙道却展露欣喜的表情，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轻轻将整个身体往前拉了一把，留了不多的距离。
“你没有全部忘记。”
乍现的记忆也代表了并没有真正遗忘，脑海中有一个专属角落安放着眼前的场景，如稀世珍宝被深藏，却在某刻问世。
不用难过，不应该难过，从无到有的过程才最艰辛，而很快，你就会拥有整个宇宙。
“我……”
被点醒似的，明眸烁亮，朝着他眨了眨。
仙道向她靠近的同时，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始终是陌生的存在，无法靠近也并不想，无论多平易近人的笑容与在她面前始终没有距离感的作派，水原都不认识他了。
前所未有的抗拒，比交往前更明显。如果说之前是能大胆将冷水泼出去的水原，那现在则是会顾左右而言他的水原，足足五周的交往对她而言全被清零了。
“我应该回去了。”
她没有继续交往的心情。
绕过仙道，眼前的石子路，被月光铺上了一层银色的溪流，缓缓流淌，朝着半开的门而去。
手腕被扼住了，声音从耳后方很近的地方传来，连带口中的热风。
“不好奇，为什么只记得这里吗？”
仙道却没有给她任何周旋的余地。
再进一扇门，仔细观察屋内的布局与物品的陈列，都是崭新的呈现。玄关换鞋后就是客厅，蓝灰色的沙发足以躺下一家三口，茶几的颜色是偏米色的白。电视屏幕是奢侈的尺寸，影碟与光盘整齐在架子上排排站。
厨房的门开着，不远处是圆形餐桌，只放了三张椅子围了半圈。浴室的门半开，从她站的角度就能看到浴缸，以及几条小鱼玩具。
“啊，那个……”
仙道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与体格年龄不符的稚气。
其实只是买鱼竿的时候送的啦，但也没对谁解释过，泡澡的时候也确实“不小心”撞倒滑入浴缸里过几次。
“可以吗？”
走到了卧室门前，是仙道的主卧，一探究竟的想法漫上心头。
“当然，请。”
顺势旋转门把手，跟着她走进去，高的好处就是就算身前站了人也不会被遮挡视线，他迅速扫视了一番。
还挺干净的，没什么要立刻清理的。
“仙道君，很怕冷？”
没叠好的被子摊在床上也不觉得混乱，或许是配色舒适，浅灰与米白的搭配怎么也不会出错，只是还堆了条毛毯不免令人多想。
毕竟，现在是七月，神奈川最炎热的时节。
“这个是……”
是你盖过的所以拿了进来，要说吗？
“是你说客厅要看起来干净点，所以我就收进来了。”
下次吧，今天看起来不太能受刺激的样子呢。
“……”
那么听话吗？
虽然是陌生人，但水原确实有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而眼前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把人别人看法放心上的人。
但很快，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颇。
书桌上摆放着几只笔，全都安上了纸质笔帽，而用来制作的材料正是她亲自印刻剪裁的鹅黄色卡纸，手法也是她的独门秘籍。如果这还不作数，那书架中央的小隔间里，一颗她亲手制作的粉色笔帽与“1号备忘录”便能说明一切了。
听不听话不知道，但他确实很在意自己，这点不容置疑。
随手翻看备忘录，有他的照片，自己的手稿，他的电话，观赛的时间地点等等……只是这本备忘录为什么会在仙道这里？
是喜欢他的，提笔的心情骗不了自己。
“你说这是捷径，但我觉得我们不需要。”
清风般的口吻，说起话来会牵动嘴角，他身来有一张怎么笑都迷人的脸。
“可我现在……”
不认识你了，仙道。
“不喜欢我，是吗？”
从容的，随和的，松弛的眉宇间，不带任何忧愁，还是温温柔的声音。
“嗯。”
怎么去喜欢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呢？
仙道没有再接话，而是背对着水原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或是天热的关系直接将柔顺的长发束起，高马尾的样子很精神，与她清冷的外表吻合。
真是有意思，换做他人早就崩溃，但因为对象是仙道，他只会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对手，酝酿着新的招数，出其不意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篮球相关的书籍并不多，有几本包装还未拆去，但日记本上写了他是篮球队的主力队员。钓鱼指南倒是有好几册并且有被翻看过的痕迹，走进来的时候就在庭院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红色水桶与钓具，此人还真是动静皆宜。
以独具男性的身份给他的整洁度打分，算是高分表现了，全都很陌生，除了粉色笔帽之外，就连“1号备忘录”都是第一次见。
并没有勾起任何回忆来，水原有些失望，又关上了卧室的门走回了客厅。
“光碟呢？”
茶几上只有一个空包装，摊开摆放着，是恐怖片。
“在机子里。”
水原想都没想扭过头蹲了下来，打开隐藏式的柜子，按下正确的键钮将播放机打开取出光盘，放回包装盒内随手塞入架子的某处。
动作，过于一气呵成。
“仙道君，没有播放机怎么看呀？”
“在这里。”
“诶？居然藏在这里面！”??
“嗯，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种设计。”
“是按这里吗？”
“嗯，再按这里，就会出来了，放好后推进去，取出的时候也一样。”
这番对话她自然在她脑海中被抹去了，可仙道还记得，40小时前发生在同一个客厅里的对话，她看起来完全不记得了。
可是……
“水原，你怎么知道播放机在柜子里？”
同时被她的行径所震慑，仙道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
“我……”
她不知道，可她的肌肉记忆却知道，就连影碟的摆放顺序也和前一天夜里被拿出来前别无两样。
如果一副庭院画是巧合，那现在再也不能下这样的定论了，一定是无形中有什么力量改变了一切，但她所拥有的讯息太少了，不足以做出任何有效推断。
“在我的记忆力，之前的你从来没这样的困惑，而我和你，在上个周末做了一个大胆的实验。”
仙道的娓娓道来让这些改变听起来合理了不少，毕竟七天一次循环的重置已经足够荒谬，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所以，之后会怎么样？”
变成八天一次循环吗？会记起更多事情吗？会有将失去的光阴全都捡回来的一天吗？
“不论会怎样，水原，我都会陪着你。”
“谢谢你，仙道君。”
喜不喜欢，从第一眼陌生的毫不相干到此刻，他的承诺成了依靠，失忆后恋爱的第六周，水原意识到爱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她的首要任务是，爱上他。
单看那张充满爱意的喝水速写很难让人不误会是喜欢仙道不容争辩的好看皮囊，可水原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全方位的耀眼的少年，能令她心动的绝不止完美的外在。
“我一定会喜欢你的。”
单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将喜欢定为目标这种看似好勉强的口号令天才好气又好笑。
“笨蛋，不用勉强的啦。”
这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KPI，喜欢是自然而然的，以及。
“不，我一定会。”
他知道，你会，一如既往的会。
冷漠的眼色，却咬牙去牵手，好陌生的温度，传递体温至平衡，是“第一次”与异性十指交扣。
僵硬的肢体伸手要抱，仙道举着两盒便当要加热却被拦在门还开着的冰箱门前，身后凉风阵阵呐。
直到冰箱发出“滴滴滴”的抗议声，她才跑着躲远。
思前想后喝同一杯水，吃他喂到嘴边的猪排，看他接着吃完，直接探头舔走他唇边那颗晶莹透亮的白米饭，差点失衡跌倒。
“抱歉……”
太丢人了！怎么每个动作都能做的那么蠢！
“没关系的。”
照样柔和的口吻，宠溺的眼神，用手轻揉水原的脑袋，没事的。
仙道从未想过要教另一个人，如何牵手、拥抱或是接吻，但这些都难不倒他，她笨拙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罢了。
“我们平时，是这样的。”
有心求学那就顺着你来，一起吃过多买的几份便当后将垃圾清理干净，水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仙道也没准备就这样结束这个夜晚。
拉到沙发上腿挨着腿坐，勾勾她的几根手指，划过手心的指尖瞬间掌心相合，缠绕的十指不再觉得变扭。另一只手撩起几缕耳边的碎发至耳后，沿着下颚线顺势拖住水原的下巴，一根手指的力度向上提。
距离仙道，又近了一步。
数秒的鼻息交换，两分钟的缠绵试探，像是在品尝柠檬味的棒冰，却又感受到了一份炙热，夏日海滨最曼妙的滋味在唇舌间释放。
吻到姿势愈发危险，水原被彻底压在身下。
仙道本以为能控制住身体本能反应，心无杂念谈不上，只是想认真教会她，然而柔软的身体与细腻的肌肤所散发出的体香，也是被称作费洛蒙的微小分子接连碰撞，令他的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所以在亲吻过程中他投入的思绪有所停顿，不得已想了想越野的容貌。
果不其然有奇效。
“……”
只是，水原却不按常理出牌，原本抓着衣领的手毫无征兆的顺着仙道的胸肌往下一路游走，最终停留在了某处。
“……”
另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捏了一把。
很可爱？
空白的大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手感，像是抓到了什么软糯的毛绒玩具，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三秒钟。
“对！不！起！”
尖叫着将手缩回，唇舌打架的局面也不在，少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呃……”
本该令她尴尬的部位，因强行克制所以没起反应，反倒令他尴尬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喂！
水原被自己毫无意识的手势吓到直接超越极限推开了体重1.5倍差的仙道，从他身侧钻了出去，连画板和包都顾不上的冲去玄关穿上鞋，一路推开门狂奔。
田径队的？跑那么快？
水原和葉，你给我回来！
这种事就像是球场上耍帅时没投进的球，虚张声势大半场依旧零鸭蛋，搞了半天原来是板凳球员的臆想呀，那没你的事了。
甚至比这还憋屈。
水原，你听我说，我不是不行啊！
……
这是天才有史以来反应最迟钝的一次，追出去的时候，幸好，人乖乖跑回来了。
是发现没带随行的画板？
还是意识到没有钱包是搭不了电车的？
总之同时红着脸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仙道不为人所见的慌张都贡献给她了，脸是很快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自若，心还是跳很快。
这把火放的太突然，血液上上下下流窜实属状况外，作为老师的仙道反倒被上了节课，而调皮的学生本人还有这更令他难以接招的问题即将抛向他。
“仙道君……”
还是同一轮皎洁的明月下，层层渐变的深蓝色天空，只有他和她的庭院内。远处的蝉鸣与风刷刷作响令柠檬树的枝叶漫无目的地拍打着空气，漂亮的小石子被照亮了。
蓝色的窗户框，角落的黑曜石，红色水桶与摆放整齐的渔具自然落下阴影，她的画作照单全收。
窗内的人身着白色T恤，黄色的柠檬果实早已成熟，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如果，这也是我的本能反应，肌肉的记忆。”
来到过这里，才会将这番景象在脑中作画，一次又一次以为用橡皮擦干净了。
本能地打开柜子门，未卜先知似的找到播放机，不精通电子产品的水原零错误地取出了电影光盘，并放在正确的位置。
“那就说明……”
她不再羞怯，双眼凝聚着璀璨的光芒，她察觉了了不起的事。
一直以来，脑海中那双无形的手，紧握的并不是橡皮擦。
“水原……”
仙道也将刚刚仅仅一瞬的尴尬遗忘，不再想要解释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了。
“仙道君，请你回答我。”
脑海中是一台具有存储功能的相机，只是有选择性的将照片删去，而最近开始，相机的主人便有了另一种选择。
“嗯？”
有心灵感应般，他也意识到了，水原的失忆并非无药可救。
“我上一次摸你，后面发生了什么？”
诶？？！
诶？！！
你要问的怎么是这个问题？！！！
少年一展笑颜，好看的弧度令人心动，你听见了吗？
唯一的选择，指向同一个人，仙道君，是你，始终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