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研发所
满血状态的三人只用了半小时就来到了位于云山缓坡半山腰的研发所。因为这次没有明面上的大人物陪同，所为的也只是私活，一行人很规矩地进行了来访登记。
在军校任职的俩人再次达成了“刷脸成就”，门口的守卫一个还在仔细地登记，另一个一明白他们的来意马上就跑进去找人了。
艾北柠计划出门时间的时候是有特意计算过的。
这里可不像前世某些办事的地方，赶早在上班时间前或踩着点来了，除了机器自动开能拿到头号号码牌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单位里更是除了保安以外见不到一个可以为你办事的人，甚至之后办事的人还会因为你的踩点守候给你脸色。
这里的单位，你要来找人办事，就必须赶早，不然人家分配了工作，开始了工作，出外勤了，或者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你就只有干等的份了。
现在，是研发所正式上班前两分钟，正是所里人最齐，而且大家刚吃完早餐还在消化没开始分配或继续之前工作的时候。虽然有一点点讨人嫌，但他们都只有半天假期而已，只能这时候来踩点抢闸了。
守卫很快就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研发所的洽谈代表就出来了。来的还是他们的熟人，黄戎和他的好朋友李子。
对此，来人也表示很懵圈。李子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与艾北柠有过两次接触而且都还算挺愉快，所以被众人推出来顶缸。
但之前有过“过节”又冰释前嫌的黄戎，则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不善交际的自己也会被一同推出来，难道是吸引火力吗？
艾北柠见到这两位老熟人，第一时间便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王戎’还有李子！”
对面刚站定的俩人立马出声回应，同一时间，却喊出了截然不同的话语。
黄戎：“我说八百遍了，我不叫王戎！”
李子：“早上好，各位好久不见了啊！”
听着这个性鲜明又风格迥异，但又诡异地时长异常一致的回应，一时间，到访的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他们默契十足，还是脑波殊途同归。
看到这奇异一幕，柊霖不禁又想起了那“王戎与李子不得不说的小故事”，当下“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但他马上忍住了脱口而出的笑声，说道：“你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即使一个不太擅长，还是会陪着对方呢，你们平时去到哪里都一起吗？李子，王戎还是那么抠吗？”
李子：“是啦，几十年如一日的啦，三岁定八十，‘王戎’都快四十了，没得改啦，我看得很开的……”
黄戎：“你们！我不叫王戎！”
一旁的黎幽夜有心帮忙今天的洽谈，决定做个好人，让对方心情好一点，于是他招呼道：“李子，黄戎，你们好！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对面的黄戎就如条件反射的低吼了一句：“我说了，我不是黄戎！咦？啊！呃……”
这次艾北柠也扛不住了，因为刚刚在山脚下的时候他们才玩过那万恶的老歌梗呢，于是她忍不住接了一句：“是是是，你也不会武功，对了，你单身吗？渴望完美的爱情吗？”
上辈子作为从小被荼毒的一代，柊霖的脑电波就和老姐对上了，快问快答地接道：“这里就算有靖哥哥，也不一定行啊……这男上加男的事必须你情我愿，噗哈哈哈！”
李子、黎幽夜：“？？？”
黄戎刚开始也是一脸懵，但看到兄妹俩那熟悉的欠揍表情，他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马上低吼：“你们到底笑些什么？！快给我说清楚！”
他如此直白地问了，而且另外两个人眼中也充满好奇，一直秉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原则的柊霖很爽快就把歌曲和故事渊源说了出来，还很豪放地现场献唱了这一段经典选段。
梗这种东西，自己说起来现场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多效果才会越好。冷场什么的，真是让人寂寞如雪。
加上，他柊霖是谁，他可是现今魔导世界最有名的吟唱者，嗯，也有可能只是之一。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传播起异世作品毫无压力了。
所以，他也没避让这门口值班的守卫和来往的人员，一时间研发所门前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门口，柊霖他们来访的事本就惊动了所里，大家都密切留意着这边的情况。因此，事后，这关于黄戎与黄蓉的小故事很快就传开了。
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大家连名带姓地叫黄戎的时候，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倒也算是为他的人缘增添了一点助力。当然，这是后话我们这里暂且不提。
此时，在一片笑声中，黄戎脸都黑了，但这次真的躲都没法躲了。他只好一边庆幸幸好这里不是所谓的异世，知道这作品和歌曲的人也就仅限今天门口这不到十人，一边不情不愿地把人往所里引，生怕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再一言不合，丢出个其他典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路上，黄戎在最前面绷着脸走着，艾北柠和柊霖紧随其后，一直打听研发所生产力和各人属性的情况。
而李子和一心化身为项目担当的黎幽夜，则反而跟在了最后。黎幽夜正向李子打听众人对兄妹俩新书的看法，还时不时地想起那魔性的歌词，然后一起偷偷笑一笑。
过了一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黄戎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一会儿到了会议室，你们可别叫我名字，直接叫我大金就好……”别一会儿又忍不住，在现场让领导知道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影响自己形象。
说真的，他现在都有那么一点埋怨自己的父母，怎么这么不走心，给自己起一个随时掉坑里的名字。
正当他考虑着，以后要不要就尽量与“大金”“捆绑销售”的时候，柊霖淡定地对艾北柠说了一句：“大金也好不了多少，就一空调名……名字叫得再歪，那好歹也是个人不是……”
艾北柠认同地点头，配合地，颇有韵律地说出了那耳熟能详的的广告词：“一分钟凉爽，三分钟暖房。Dai~kin~”
后排，好不容易才终于借正经话题让自己从歌词中抽离，李子和黎幽夜：“噗！哈……”
偏偏当年还真的有份参与到魔导空调研发的黄戎：“…………”
一路“艰辛”，一行几人终于来到了会议室。
让艾北柠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打开会议室大门时，研发所的所长和几个一看就很高级的技术人员早已坐在会议桌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了。
艾北柠有点意外，想不到两次私活待遇会如此悬殊。
上次自己十八般武艺上齐都得不到指导员们一个正眼，折腾老半天设计图都差点被雪藏，被处理。
这次自己才刚上门马上就惊动了所长了，而且如果自己没眼瞎，此时眼前这位脸上，还挂着有点似曾相识的，讨好意味的微笑？
艾北柠一言不发地专心看着他们的表情，有点搞不清楚造成这位如此表情的准确原因。
艾北柠：这是因为之前被他们忽视的设计图后来被禹王特批量产，所以被吓到了？是“共享天轮”项目中，被爷爷一通操作，研发所先被抢了饭碗又被孤立，被穷怕了？还是我们之前破了的大案，怕我们这次来又再这里闹出点什么了？该不会是因为我们的新书吧？这位看着也不像是我们的粉丝啊……
黎幽夜也疑惑地嘀咕了一声：“这位，表情怎么这么像那天我们去印书局回收证据时，局长先生求你们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别取消订单时的表情啊……”
柊霖了然回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一看就知道，这是刚经历了社会组合拳毒打的绝望表情……”
黎幽夜之前和姐弟俩相处的时候，就听过他们关于“社会毒打”的说法，结合自己的认知，他也觉得这说法相当生动贴切，甚至还带着一点自嘲和自我宽慰的意味。
在最近短暂的“任务”中，军校中的见习体验，他也了解了“组合拳”的威力与实战适用性。
此时听到柊霖这样说，稍微思考一下便理解了这比喻句深意，他不由得向这位明明所内地位最高，却谦虚地坐在侧位的所长投去了略带怜悯的目光。
虽然柊霖顾忌室内领导没有大声，但因为是和身后的黎幽夜可以正常交流的声量，作为身边人的艾北柠自然也听到了。
艾北柠恍然：原来不是单点突破，而是组合拳吗？难怪我看不清这位，终究是思维有点固化了……
艾北柠发现自己的失误，连忙一边入座，一边调整了分析方法和状态，并开始飞速思考要如何调整谈判的方法和节奏。
因为明面上，柊霖还是处于这项目的主导地位，所以一如当日在印书局咨询，柊霖首先开腔道明了来意。而作为这次的隐藏王牌，艾北柠则在一旁趁机抓紧时间思考策略。
可出乎他们一行人意料的是，柊霖一说明来意，还没说出谈判的开场白，艾北柠还在思考着新的对策呢，就听所长开腔了。
他略带谄媚地说道：“哦，这真是研发所的荣幸，你们说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我们保证做到最好，而且只收成本！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成本价，绝对不掺水份，而且材料费和人工费可以分开算的那种。”
他又想了一下，短暂停顿后，他脸上露出了如壮士断臂般的坚决表情，语气坚定地道：“如果你们可以让我们在任务外的工余时间完成你们的要求，我们完全可以把人工费全免了，只收材料费？”句末他小心翼翼地加上了协商的询问语气。
但紧接着，他又急忙描补道：“当然，最近我们的任务也不太重，就算只用工余时间也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柊霖直接就懵了，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谈判，还没正式开始，他就被搞不会了啊。他求助地看向了身边的艾北柠。
艾北柠也是被所长先生这比“敌人一来，我们就开门欢迎，马上投诚”还厉害的操作给打得有点措手不及了。
艾北柠：虽然禹国的商业体系刚恢复不久，但士农工商这可是自古以来就存在，至今已经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就算科研人员对这些商贾之事不关心，但作为一所之长，洽谈及管理能力都应该是靠谱的啊。就算只是偶尔在市井卖菜的老实人，在商言商也不会一上来就几乎以五体投地的姿态，求着买家和自己做这种亏本买卖。
事出反常必有妖，明显柊霖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直接向她投来了求助的眼神暗示。
虽然艾北柠也是有点搞不懂，但明显自己那点兴趣爱好在这种原因不明的情况下，的确是最优选择的技能。这虽然有点始料不及，但自己的确当仁不让。
于是，艾北柠朝老弟和一旁尽量减低存在感的王子殿下投以安抚的眼神。然后，她微笑地，朝着这笑得悲壮的所长打了声招呼：“所长叔叔，您太客……”
“啊！”艾北柠的招呼还没打完呢，一声悲壮的呼声就打断了她申请加入洽谈的开场白。
而发出这意想不到的凄厉叫声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进行了一通谜之操作的研发所所长本人。此时，他脸色发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魔兽，又像看到了什么未知而危险的存在，嘴唇颤动，双手瑟瑟发抖。
打断了艾北柠的发言似乎还不能让他的安全感有所上升。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地抬起头，坚强地开口：“我都已经马上交出最大的诚意和让步了，柊大校，你，您为什么还要请出少女贤者这种大杀器啊？您是对我的方案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求您了，公告出来之后，我们已经彻底自查过了，也配合第二科做好普查工作了，甚至还好不容易请了高级暗系和第四科人来进行了有见证人的基础测谎……
我，我们都是好人，求您了，别让我经受老罗那种可怕的审判式谈判！”他看向柊霖的眼里，极强的求生欲快化为实质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溢出了。
黎幽夜：“？？？”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为啥合一起了，我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完全没懂呢？
柊霖：“？！！”大杀器？小柠吗？什么时候贤者和杀器画上了等号吗？这是公告上没曝光的细节泄漏了吗？虽然那的确是禹国少有的大案，但也不会被这没有任何人命伤亡的案件吓成这鬼样子啊。既然他们都是好人，不应该啊……
艾·大杀器·审判者·北柠：“……”她心里腹诽万分，但为了不继续刺激这可怜又无助的老所长，她决定保持礼貌而专业的微笑。
然后她用上辈子最常用的营业用语调，微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所长叔叔，您别怕，我就想问一下，这老罗是？”
听她发问可怜的所长先生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了刚刚才绝望低下的头，重新与她对视。艾北柠从那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还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决绝与庆幸，以及一闪而过的愧疚。
艾北柠：“……”只静静地，安抚地，鼓励地看着他。
所长先生：“就，就是那印书局的局长……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您找过他后，他和我谈了许多……”
好家伙，连“您”都用上了！但他这样一说，就破案了。
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印书局的熟人啊，不过，这老罗到底和这位说了些什么啊，听完了以后，这位见到人就吓成这个样子。
但不管如何，柊霖作为最清楚老姐可怕之处的人，也作为这次商务洽谈的一方，不论是为确保这次谈话可以顺利进行，还是安慰一下这被老姐吓破了胆的可怜大叔，他在公在私都应该安抚一下这位，毕竟人家也是个无辜的好人……
柊霖有点不好意思地安抚道：“所长大叔，我刚刚只是有点被您的真诚吓到了，所以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小柠而已，毕竟您这样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好人，虽然不少，但我可是万万没想到，你们研发所里都是这样的好人啊……诶？您别哭啊……”
艾北柠接话：“就是，我那天也只是一时想到他们当中有那样的坏人，我还一时搞不清都有谁，太生气了，才可能有点用力过度。想不到吓到了您的朋友，那位局长大叔。”
“事后，我看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我自己也在忙这新书和游戏的事，就没和他就那天的事私聊……
我相信大家对我的另一个兼职身份应该也有点了解，我既然身穿那一身禹国军服，虽然只是兼职的顾问，但也绝对不允许有坏人破坏大家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禹国！”她表情从温柔到坚决，让听她讲话的人也不禁有点热血。
见所长眼中对自己的恐惧逐渐被热血取代，艾北柠语气再次变化，又变得无害、开朗起来，她再次笑看所长，而且笑得真诚，道：“您刚刚给我们的方案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但事实上我们对这些卡牌游戏的面市还是挺急的，所以我们这次来还特意把第一份样品带来了。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们做出一个成本更亲民的量产版出来。
当然，如果你们任务允许，可以分配出固定人手的话，研发所也在我希望可以接下这量产的私活的单位名单里的。当然，是在我们预算可接受范围内的前提下……”
柊霖眼看所长的神情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他连忙把话题稍微转了一下：“不如我们先看一下那样品，听听小柠对量产版本有什么要求和建议吧。
所长您刚说不收我们人工费，我就这样信了啊，谢谢啊。那今天交货的那个量产样品，我就真的只付你材料费啦。
小柠，把咱爷爷做的那高订版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成品效果，然后你再慢慢说一下，量产品的要求……”
所长先生：“……”我什么时候答应今天就给你们交货？但我不敢问！结果还是要和艾北柠这大杀器交涉吗？！
本就没怎么隐藏心里苦，所长先生那表情在众人看来本就不难发现，在艾北柠的眼里就更加是一目了然的。
艾·人间杀器·北柠：得，今天又是一个不能以德服人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