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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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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蹭蹭地往衣服里钻,坐在大石上的柊楏虽还在不断不自觉地颤抖着,却没有再继续蜷缩着身体。他换了一个散热面积更大的姿势,而头却依旧低着。

他似乎想让冷风把自己不开窍的脑子吹得冷静些,别一遇到事就头脑发热,事没一件办成,祸惹了一堆。实在不行,让寒冷帮自己放空一下脑子也是不错的,至少不会整天折腾,净出些馊主意。

但事与愿违,他的脑子不仅没有冷静下来,也没有放空,反而随着自己喝西北风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今天自己参与过的事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现。

而他则因此变得更上火,每回忆一次自己今天的表现,他的心情就越激动,心里对自己的责怪与愧疚就越是加深。

而越是这样,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转得,神经都绷得,离冷静越来越远,向着脑子发热无限接近了。

另一边,艾北柠悄咪咪地从后面靠近了他,为了不会把这傻小弟惊跑,她觉得,自己都已经把两辈子所学到关于跟踪,甚至潜行魔法的理论知识都临场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一边靠近,她心里还不断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而唯心地念叨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所幸,天从人愿,她的行动悄无声息,不远处蔫耷耷,又仿佛随风飘摇的小草君也一直没有回头。

少顷,在柊楏似乎被冷得不得不重新蜷缩起身体的时候,艾北柠成功从后面给了这风中凌乱的小蔫草一个温暖而且治愈的“姐姐抱抱”。

上一秒,还感觉被料峭春风吹得浑身冰冷,只有思绪纷乱的脑子却一直因止不住的反思与懊悔而久久不能冷静下来的失落少年,这一下就感觉到了从后背传来微微的温暖。

那纤细的热源虽不大,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温暖笼罩全身,寒风再也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那温度虽然不高,柊楏却感觉仿佛自己的从背一直暖到了心窝里,让他因寒冷与愧疚而瑟缩的身体都不再颤抖,而且变得舒展。

艾北柠调整着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治愈也更温柔,同时还暗暗夹杂了一丝小心:“我来接你回去了,冷坏了吧,我们走吧……”

柊楏闻言,诧异地回头看向了那只到自己肩膀,却在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发现了那正是自己今天“背叛”与“甩锅”的对象,他下意识就想挣脱离开。

但又怕用右手挣扎会伤到她,他马上又抬起左手想推开身后的少女,同时准备施法逃逸。

好不容易结合两辈子知识与玄学才潜行成功,把人从后面“锁死”,艾北柠哪会轻易让人从自己手上逃脱?

只见,她上一秒还温情满满地给了这少年一个温暖的“大姐姐之抱”,说出那治愈的话语,下一秒见人企图挣脱逃离,脸上温柔的表情还没褪去,身体就马上行动来起来,反手使出一个擒拿手。

她以这傻小弟猝不及防的速度,一把抓住了他正推过来的左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见他被自己拉得重心不稳,自己马上往后小跳调整自己的位置,一下就把他的双手反剪,顺利物理打断了这优等生的施法。一如当日俩人初次见面,在放学路上“狭路相逢”一般。

一直脑子乱糟糟,见面后又只一门心思想要跑路的柊楏,哪里想到她能挂着如此无害的表情做着如此迥异,又极具伤害性的动作?

而且他也万万想不到,自己这足以在毕业考中,至少取得前三的魔法瞬发速度,竟然再一次被同一个人,同一个招式,以纯体术物理打断了。

要知道,自从当日年少的自己被魔法废柴的艾北柠物理中止施法后,他就一直苦练瞬发,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有中断过。

他以为,他至少能在诸如疾行术、魔法通讯等,各种常用的魔法释放上做到十分不错的速度了。

虽然,柊霖身为他最崇拜的大哥,要在这准备过程,通过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打断自己施法还是可以的。

但至少,对于相对较弱的艾北柠,他本以为自己还是可以瞬发成功,然后成功逃脱的。

但事与愿违,而且历史还真就是一个环,各种经典的场面总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重现。

已经每日加练无数次,比当年强了不知道多少的自己,还是被这熟悉得让他牙疼,手更疼的一套“组合技”打断了,而且还把自己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已经被事件“打通了任督二脉”,仿佛点亮了“火眼金睛”技能的艾北柠,自然一下子就把小弟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尽收眼底。

深知这小草君已经走进死胡同里的她,决定暴力“拆墙”,另辟蹊径般疏导开解一下这傻小弟。

艾北柠脸色如常,但表情中带上了一丝得意,道:“小子,和我斗?你还太年轻了!我可是曾经徒手打断了我们家爷爷瞬发的美少女!他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魔法分级,使高级能力者和大魔导师两个等级中间,硬生生多出来一个非正式等级称呼‘魔导师’的男人。你区区一个准高级,被我打断,别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虽然,当日,艾北柠打断艾青暝施法时使用的是非暴力的手段,但的确没有动用任何魔法和其他工具,只凭手一双,禹国语言文化博大精深,没毛病,不,简直太对了!

柊楏作为一个每天都勤学苦练的好孩子,即使当时年少无知,事后,尤其是经过这多年钻研魔法瞬发一道之后,回忆起当日“认亲”前后的情形,当然也明白自己当时逃过一劫。

深究起原因,他自然也知道这深藏功与名的人,正是自己大哥两辈子的大姐。

但与当事人艾青暝和现场的各位大魔导师深知这完全是自己宝贝,掌握天时地利与人和,实力的一击不一样,在柊楏眼里,脑力远大于武力的艾北柠,应该没有这种彷如雷霆一击的爆发力与反应速度。

所以他再次被打断,而且是升级后,久违的被打断后才会的诧异,再加上今天本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因此,此刻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现在,听到自己的小心思被艾北柠一语道破,回忆着身后双手刚刚那一下,一下子快被扭断的,清晰但却极有分寸,只一秒的剧痛,感受着现在手上所残存的痛感与酸软无力,柊楏知道,当年艾北柠的那些“战绩”,都是实力的表现。

自己之前,小看了这比自己还小的“大姐”了。所以,只一秒,他便释怀了。

柊楏:是啊,我姐那可是以大魔导为对手的人,还不到高级的我,还差远了!还是先妥协,然后伺机再逃吧……

艾北柠见他神情轻松不少,暗松了口气,她真怕在双重打击下,这熊孩子会一时想不开。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刚刚就真的自己把锅默默背好,好免去了这前后的许多麻烦,当个暗中“拯救苍生”的“背锅侠”好了。

但不久,见这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小弟,刚亮起来的双眼又开始被愧疚夺去光辉,艾北柠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于是,在松开柊楏双手之前,她再次说道:“我的样子虽不算沉鱼落雁,但也不至于吓得你失魂落魄吧,见到我干嘛要跑路?明知我不能用高级魔法,还想用疾行术欺负我,其实你一直都看不起我这魔力废柴吧……”

说着她还装出了一副被至亲嫌弃,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甚至还扭出了一点哭腔。

本来还别扭地低下了扭着的头看地面的柊楏,一听到这闻所未闻的腔调,惊得马上抬了数蚂蚁的头,努力地扭着头看向身后的人。

果然,身后,在他印象中从来都是自信淡然,时刻表现得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沉稳的少女,此刻眼里正隐约泛着水光,被亲人厌弃的伤痛让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潸然泪下。

自己前所未见的“大姐”一下子就让柊楏大脑“宕机”了。

然后,仿佛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他那一直无法遏制地胡思乱想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但随后,这珍贵而又“惊悚”的画面,让他又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柊楏此刻的求生欲达到了最高值,心里只一个劲的呐喊抓狂:完了,完了!我这次完了!

他大哥平时都不舍得大姐不开心,这次他竟然把她弄哭了!他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今天这里里里外外的都是俩人的粉丝啊,不用大哥出手,只一人给他那么一下……老爸绝对也不会给他任何治愈的。

这合理构想中的,这别开生面又阵容豪华的“开年”,肯定能让他这簇坚强的小草直接躺到年尾了……

到达巅峰的,对今年能四肢健全的渴望,让他的智商仿佛也瞬间飙升了一个新的高度。经过他彷如超频的脑子的,一番几秒的头脑风暴,柊楏终于想到了“抢救自己”的妙法。

柊楏:既然大姐是因为我对她实力不认同而委屈,那只要我面对面地对着她,大力地夸赞她的实力!不对,我本来就很佩服她的啊,无关她的魔力强弱,她本来就很厉害啊,实力更是与众不同的强!我根本不需要夸张,只需要直白地,坦率地表达出我对她的敬佩与爱戴就可以了!

都说先思而后动,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补锅演说”?

本身就是“艾北柠夸夸团”新生代中最有实力的团员,柊楏虽然不能做到像夸自家大哥那样毫无底线,但他对这比自己小的“大姐”也是充满了真情实感的敬佩的,所以所说的每句话那也是情真意切,输出稳定的。

平时,他夸起艾北柠来,那本就可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直教人耳朵起茧。

现在,大脑正处于自救式超频高速运转模式的他,思维就更加是一个才思敏捷,思如泉涌,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因此,别说什么演讲腹稿了,他一想到对策,见艾北柠一放手,一下子转过身子,对着这双眼水汪汪的少女,张口就开始输出,一通猛夸与敬爱之词就汹涌而出。

这一通肺腑之言式的彩虹屁,威力更胜平时,直听得早有心理准备的艾北柠头皮发麻,偏又不得不直面这尬到抠脚的场面,而且自己还必须装作被这如十万伏特般的语音说得心结解开一般……

艾北柠:这下子,这小子应该不会记得跑路了吧?我太难了!

悄然扭头观察四周,艾北柠暗自庆幸:幸好现场没其他人,不然真的大型社死现场了,这样我为这小子付出的就实在太多了!

然而,艾北柠不知道的是,此情此景,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尴尬那么简单。

不远处,还有一个因为她那治愈一抱惊到失语,然后决心潜行,暗中观察“幸运儿”与她互动的失意少年。

而且,这少年不仅被她一抱刺激得不行,还被她那挂着治愈微笑,雷霆一击“震慑”了心神,更被她那“心碎”的表情刺激得差点起手就要灭掉她这不孝的小弟。

幸好,他那心情纠结的一击,最后还是被柊楏那让人听者心烦,闻者抓狂的夸夸语录打断了。

之后,见艾北柠脸上表情逐渐恢复平日的平和,这从失意变为暴怒的少年,心情也终于重新变得,如来时那般开朗与期待了……

由此,在那尬聊现场俩人都不知道,现场多了一位名为黎·晴转多云·多云转晴·幽夜的观众,柊楏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可喜可贺地成功现场抢救了自己一次。

黎幽夜虽不太懂某些禹国独有的人情世故,但聪敏如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看到的其实是姐弟俩的私人谈话,自己暗中窥探偷听了那么久,已经是脑子一热不顾后果了。现在脑子和心情都恢复如初的他,自然不会贸然暴露自己在场的事实。

于是,他决定一声不响地继续观察,然后选择适当的时机,“偶遇”谈心的俩人,光明正大地打破这令人妒忌的独处……

而正因为王子殿下这样的决定,艾北柠和柊楏依然旁若无人地进行着各自的套路。

现场,柊楏还在努力输出,话痨与彩虹屁结合的威力是无比强大的,强大得,让刚刚被大姐表情吓得差点丢了魂,一心只想活命的少年,此刻都被自己“洗脑”了。

他对艾北柠的敬佩那是千真万确的,本来就只是通过他自己语言艺术的加工而已。此时,再看着她真的因为自己的溢美之词,表情变得明媚,柊楏心中更大感振奋,心无旁骛,满心满脑都是如何继续夸下去。

柊楏:啊!太好了,我就知道,我能行!下一步应该往哪里夸呢?咦?不对,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唉,不管了!哎呀,胡思乱想的,把刚刚想到的词都忘了,不行,我得专心点……

又听了一会儿眼前这绿毛小弟的话痨版升级版彩虹屁,艾北柠终于在快要崩溃的边缘,看到了这傻小子的表情,知道他被自己套住了。

于是,她忍着想脑内屏蔽的冲动,找到了适当的转折点,开始了新的套路,呃,是真正的“心理疏导”。

艾北柠:“既然这么认可和佩服我,那你为什么丢下大家独自跑出来摸鱼?你可是我亲自任命的大总管,是领队。

你这样在最忙的时候离开,那不是在告诉大家我任人唯亲,眼瞎选了个会当逃兵的人吗?你还说你对我没意见不嫌弃?你这不是在打我脸吗……”

夸得正上头的柊楏一听自己让大姐风评被害,立即就紧张地解释道:“姐,你误会了,我没有当逃兵,我只是出来……冷静一下而已。你告诉我谁在嚼舌根,我去……”

看他正学着某人一样撸袖子,艾北柠打断他的危险发言,一边伸手,一边诱导他说出心结所在:“冷静?你在里面热的话可以去外场嘛,大家都忙着呢,快跟我走吧……”

闻言,刚刚还撸着袖子想要往回走的少年却停住了脚步,显得犹豫了起来。在少女的手快要碰触到他手腕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柊楏:“姐,我真的可以回去吗?不,我还能继续留在你和大哥身边吗?”

艾北柠:“嗯?我现在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今天你还是我指定的现场主管呢,只是你现在出来摸鱼而已,你是想让我把你哥也叫出来陪你?”

柊楏:“姐,你就别打马虎眼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如果没有了我,今天也一定会成功,不,因为我的失误让大家在最忙碌的时候都出现状况了,而且今天早上的竹竿也是我准备的,如果不是周叔和大伙儿……没有我你们以后一定会更好……”

艾北柠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把今早舞狮的意外都完全算在了自己头上了啊。也是,人处于自我否定的时候,就容易把自己参与过的一些意外事件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行,随即陷入更深的自我否定当中。

艾北柠:看来我还是来得有点迟了,只能来个直球,下一剂猛药了!

艾北柠随即板起了脸,道:“嗯,现在听来,你真是错得很离谱了!”

正视绿发少年的愧疚与执拗,她决定兵行险招,思考了一瞬后,开始了新的一轮“话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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