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那边厢，艾北柠姐弟俩风风火火地跑路不久，其余的艾家人也告辞了。
开玩笑，这禹王陛下今天也不知抽什么风，竟和自家的宝贝疙瘩莫名其妙地就掐了这么久，他们亲眼看着那护卫领命把柊霖带过来的“外卖”都带出去了，还不趁着机会一起开溜更待何时？
而且晚上还有元宵的团圆饭，再留在这里，这位一个不爽让自己现场加班，那可如何是好？！
显然，这位至高无上的老父亲，也不希望他们这些外人在这里，不能加菜，还既蹭饭又当父子俩的电灯泡的，听到他们跟着“临时外卖员”一起走人的时候，都向他们报以了今天见面以来最慈祥的笑容。
然而，尽管他们不是艾北柠那有神奇爱好的人，那笑容，明明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而且特别温柔和蔼，但在他们看来都感觉，那是禹王陛下在咬牙切齿地向他们说着“没事了吧，快滚蛋吧你！”
如此一来，还墨迹个什么呢，这都不用客套什么了，麻溜滚吧。
如是者，众人散去，黎明也重新隐回暗处。禹国最尊贵的父子俩重新结伴回到了御书房。
那边姐弟在无人处解开了自己的满腹疑惑，这边今天第一次见到如此反常父亲的黎幽夜见四下无人，只俩人独处，也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黎幽夜：“父亲，您今天是怎么了？是小柠他们之前有什么事做得不对吗？”面对儿子的疑问，黎森没有说话只鼓励地看着他。
黎幽夜继续说道：“今天小柠提议的事，在我看来虽没有什么特别亮眼且直接的效益，但也算是美事一桩。
而且您之前不一直教育我除了要着眼直接的经济效益，为君者还要注意提高国民的幸福度与归属感吗？
不知道我有没错，但我感觉如果是平时，小柠在提出农庄方案时，您大概就已经同意了……”
的确，平时他大多也就使点坏，顺路再诈多一些其他问题的解决方法也就顺势点头了。而今天却不仅翻来覆去地折腾了那么久，还弄得气氛如此剑拔弩张，这实在有违他平时教育黎幽夜的那些为君之道。
而且虽然外人或许看不透，但回归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接受他言传身教的黎幽夜却看出来了，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可以说，今天那出尔反尔刚开始或许还是一时意气，那后面的那些简直就是黎森自己硬掰出来的。所以这才导致他反复被明讽暗怼，憋屈不已，偏最后还只能一笔勾销。
黎幽夜看向黎森的眼神无一刻不在对这老父亲诉说着不解与心痛。
黎森觉得心暖，想到今天自己所做的事，有些哭笑不得，更有些甘之若饴的自我感动。思考了一下让儿子自己思考可能造成的误会，他还是苦笑着开口了。
黎森：“原来你对我有这么透彻的了解了吗？我可真是开心……还是说，我今天的表现，不仅是我自己不满意，而且实在是生硬得你都看不过去了。
好啦，不逗你，我今天这样做那可都是为了你啊，孩子……”
黎幽夜不解，眼中更是有着对“背锅”的抗拒。可正当他要为自己争辩一二的时候，黎森继续“乘胜追击”，生生再次抢下了话头，不等他追问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黎森表情慈祥但一改柔和，变得严肃。他道：“我今天这样反复无常，最初只是为了趁着你在现场的机会，让你更充分地感受、学习议事制令的过程。毕竟可不是每个大臣的建议都会一次便通过。
然而，随着我第二次的反复，小柠却丝毫不惧，并为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思路与方案时，我便觉得我应该趁此机会为了你，套出更多有用的知识，同时也得亲自试一下这孩子的深浅了。现在你可能不懂，但这是对你前程的一种保护。
的确，你没回来之前，我确实有意扶植她，更是有心利用她那些从异世带来的知识来解决我们这边的问题，还试图用那不依赖魔法魔石的科技在这末世开拓新的文明，实现禹国的复兴。
但现在，你回家了，她的光芒却一直耀眼。异世的知识诚然是禹国复兴的关键，但作为异世知识的传播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因着她以往做的种种，她现在就要人脉有人脉，要人望有人望，再加上家世与一个掌握兵权的大哥。日后若在加上一个优秀的二哥，然后自身也越发优秀，那她存在势必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她现在羽翼未丰，我现在却正是民望与能力最盛之时，今天我如此百般刁难，出尔反尔，她虽一度不理智地兵行险着，但都能一一应对自如。
她正如她自己所言，真是个博学杂学的人，虽然都不能深入钻研，虽魔法能力不足，但从政之人何须那些？有思路把方向，也就足够了。
本来，今天如若她在我挑起争端时，但凡表现得有一点点怯懦，选择了退让与圆滑的手段，我可能还会把她当作下任首辅或者其他部门重臣来培养安抚。
但偏她今天却是把我真正当作了一个对等的对手来进行博弈，而绝非平时那客气谦虚的模样。
有这样见识、胆气、眼光、格局的人，哪是肯屈居人下的？哪怕是位极人臣，那也是有诸多桎梏的。现在想来，经过今天一场闹腾，我或许已经错手打开了一头猛兽的牢笼，真是自作孽……”
他的话有些跳跃，黎幽夜一时间有点不解，但结合之前黎森说为了自己的只言片语，他还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他连忙打断了父亲的话语。
黎幽夜有点急促地道：“爸！求您别伤害小柠，也别折断她的翅膀！我求您了！以后我会求她为您再献上更多好的方案，也请您看在她一直默默支持着您的份上，原谅她今天的无礼……”
“我们现在可和古时候不一样了，子承父业那只是优先考虑，并不是绝对的，哪怕我还是一国之君，也一样。虽然你未必能走到我这位置上，但只要你的理想不变，这无疑是你最好选择……
而她，或许就将是你在这条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今天我可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对手的位置上，排除了一切外在的因素，但最后还败下阵来了……
而你的从政之道却是我亲自教导的……历史上女性的帝王可不是没有出现过，更何况现在女性官员也不少……”黎森被突如其来的称呼叫得有点窃喜，但仍打断他并如此说道。
黎幽夜并没有被他唬住，仍不依不饶地接着道：“爸！小柠她没有恶意，求您了，您别这样想，行不？”
黎森被那接二连三的亲昵称呼叫得有点欣喜，苦笑地打断了他，道：“唉，瞎想了些啥呢？我就是想伤害她，我也做不到啊。
你也不想想，她身边的那些人，说是聚集了世界上最强悍的战力在身边都不为过。有那种人在她身边时刻护着她，我更别说伤了她然后全身而退了。”
其实，这已经是黎森在儿子面前死要面子，大言不惭说出来自大之言了。凭他只高级巅峰的水平，大概也就仗着属性的优势，碾压低于自己的柊楏，打赢同阶的柊霖而已。
对付艾家那些不要钱似的大魔导师，别说还不够在光暗两位大师手下遛一圈，光人家的给团宠独自出门的屏障，他都破不了。连对上属性上占优的木系，人家女将都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傻儿子被自己说服不再激动，黎森接着酸道：“平时只让你私底下改个称呼你都推三阻四的，说什么怪不好意思的，现在为了这区区女孩，倒是叫得无比顺畅，情真意切……
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这女孩没开窍，咱家这少年郎就已经心都往别处跑了！
对了，既然首辅不能满足她的胃口，那不如你加把劲把她变成你的枕边人吧，这么一来，无论是她还是你，只要有一个接替了我这位置，你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完全没想到话题会歪到这些儿女私情上，黎幽夜一下子就懵了，然后是脸一下子炸红了。
他辨白道：“没有，才没有！小柠她还是个孩子呢……我只是羡慕能与她感情如此深厚的柊霖……”
黎森坏笑：“你想要一个兄弟？还是想要一个妹妹，哦，艾北柠说她是柊霖的姐姐来着，这么说，你想要一个姐姐？那倒是我的不是……”
黎幽夜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倒不是说特别想要兄弟姐妹之类的，爸你别介意……”
不等他说完，黎森继续问道：“那就说你不是在乎有那么一个人，而是只是因为她是她……你想成为她的大哥？取代他？还是想胜过他？至少在艾北柠特殊对待这一点上……”
这次，黎幽夜沉默了。
黎森再问：“除了柊霖，你还会介意有人亲密地站在她身边，而你却只能干看着嘛？”
黎幽夜依旧是沉默以对，但眼中却闪过了不一样的光。
黎森锲而不舍，穷追猛打，道：“你……”
然而，父子俩接下来的谈话除了当事人以外，再无一人知晓。
在场的两位暗系高级能力者终于想起了个人隐私的重要性，想起了自己属性保密时的优越性，为自己接下来的谈话，一人加了一层隔音的暗幕……
当俩人再次优雅地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他们脸上均恢复了一派平常的神情，然后结伴到厨房关心起今晚的菜肴来。
嗯，该说不说，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这尊贵的父子是实实在在地馋起笋来了。谁叫他们吃不了竹子呢，可不只能吃吃这竹苗苗解解馋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成功解惑的柊霖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与不安后，就再也不肯当“柴可夫”了。开玩笑，刚刚那是事急从权，特事特办，现在啥事都没了，他可没有当“极速人肉轿子”的嗜好！
事情讲究时效性的环节基本落实，艾北柠当然也不会刻意磋磨老弟的意思。虽然被公主抱地奔驰是挺省时省力，但在前面顶着那料峭寒风，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俩人心意不同，但殊途同归。一合计，均表示，就那么瞎晃悠到最近的租车点刷部共享单车遛回家，它不香嘛？意见统一，行动一致，于是俩人还真的就在路上那么慢悠悠地边逛边聊了起来。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俩人今天忙得飞起，光看他们这模样，还真有假日出游后悠然踏上归家路的惬意模样。
像是要缓解自己刚刚有话无人诉的情绪，柊霖首先开口，话题是一如既往安全的天气话题。
柊霖：“你说这都三月了，这流光咋还这么冷的呢？明明昨天还是挺舒服的。不是说阳春三月最是春日暖嘛，这怎么还速冻了呢……”
艾北柠摇头：“想啥呢？这所谓的阳春三月，那可是古言，人家那时可是只用农历的。而且，这大流光省虽然范围不太一样，但你看这云山秀水，流光城可不就是那网红的岭南之地吗？那一年到头只有两天，那不是很正常？”
柊霖疑惑，她继续接话：“冻天和热天啊，傻！哦，要是细分，那还有一个回南天……你闲着无聊吗？在花城纠结四季分明……别拐弯了，有啥事，直接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