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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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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采彤还未离开广陵。她正清点完东西,准备装好了运到常如客栈。

“钱姑娘,不急。”卖家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用最好的面料裁制而成的曲裾,挽着汉时简约的垂髻,一副古人模样,“这批货,早在几月前就被人盯上了。姑娘不妨再等几日,等我的人为姑娘将‘栈道’修好。”

赵采彤本想拒绝,她没时间等。

“不是我信不过姑娘,而是,对方是凌波岛的人,或者说,是武陵那位郡王的人。他们不敢来我这里抢,我也不敢杀他们的人,所以,不得已请姑娘多担待。”

“你放心,我不杀人,最多把他们绑了扔在林子里喂狼。”赵采彤要让南平郡王给烦死了,不过是过个六十岁的生日,谁没有呢,怎么就扰民伤财到这地步?

“姑娘,我们是生意人,不学他们那匪气。姑娘就当可怜我这里,别让人寻到由头,砸了我的店。”

赵采彤坐在车厢外赶马,金石文物藏在车厢下方的机关里。车厢内则摆着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

来截货的领头人是个不算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美,眉头微蹙,下巴上留着稀疏的胡茬。他的手指很长,握住刀柄砍向赵采彤时,指关节就像玉一样美丽。

赵采彤侧身躲过刀刃,问他:“阁下怎么也跟那些毛头小子似的,一句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那人并不理她,只是接着砍来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赵采彤身上没带武器,只能像猫一样躲开,直到那人气息逐渐加重,鬓角开始冒汗。

“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终于停了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问?”赵采彤嗔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要砍我,你的嘴让人给缝上了?”

“我的嘴,只跟活人说话。”

赵采彤翻身重新坐在车厢前,道:“阁下生得这么好看,怎么张口闭口净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刀尖对着马首,仿佛在说:“杀不了人,我还可以杀了它。”

“我是云秀山庄的人,有人请我帮她送货。”赵采彤非常诚实。

男人动容了一瞬,他沉默着打量了赵采彤半天,忽然笑起来,道:“能请到云秀山庄的人来送货,看来里面的确有我要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云秀山庄的人,还不知真假。哪怕是真的,他也不惧。

他一直觉得赵姑娘的名声是有人刻意经营起来的,哪怕武功再高,女人就是女人,她们天生心软、怯懦,天生就要臣服在像他这样的男人脚下。

赵采彤道:“我只负责送货,并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不如你不管我,我不管你,等我交了货,拿了钱,你再去跟买东西的人抢,如何?”

“我不是来赚钱的,我是来赚命的。我已答应了别人,今日拿不到东西,我就用命来赔!”

赵采彤顿时失语,踮起脚尖翻身跃上车顶,躲开那人的刀。接着又纵身一跃,落到地上。

“你好糊涂一人!怎么能为了身外之物搭上自己的性命呢?”赵采彤气得瞪大了眼睛,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我就把东西让给你。”

男人满意地轻笑一声,刀也停住。他就知道,女人向来如此。

那时刀锋距赵采彤的左肩只有两寸,她并没有躲。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以后要去找你。”赵采彤笑着拨开他的刀,“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的一条命还不如你的名字重要?”

男人收刀入鞘,道:“申九爻,住在凌波岛。”

申九爻注视着赵采彤,提防她下一步动作,而赵采彤却只是略出了一回神,然后钻进车厢,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为何要赌上性命来抢?”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申九爻跟着上了车,要将箱子抬出。忽然他手下一人跑来,在申九爻耳边说了几句话。申九爻乍然色变,当场在车内拔刀。

赵采彤立即闪出车厢,骂道:“你疯了!”

“你骗我!”申九爻的刀像蛇一样蹿向赵采彤的心脏。

赵采彤跳起来,双腿以极快的速度将申九爻的刀绞落,脚尖行云流水地一勾,直接把那把刀的刀柄勾到了她的手里。

“我骗你什么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赵采彤已将刀架在申九爻的脖子上,“我都说了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我要怎么骗你?”

申九爻冷笑道:“怪不得你要把东西让给我,你敢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假的?你以为我就想不到这金蝉脱壳之计?你比你的同伙幸运,因为你遇上的是我,而不是林寻……”

“哐”的一声,赵采彤把刀折断了。

“你!”那把刀可是前代被称作欧冶子转世的刀匠欧效愚所煅!申九爻又惊又气,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采彤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无所谓地将残刀一扔,一步步向申九爻缓缓逼近。申九爻此时已不敢煽动,连连后退。

忽然申九爻看见赵采彤将脚抬起,他顿时如临大敌,谁知对方只是在他腿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申九爻退一步,赵采彤前进一步,踢一脚,眼睛仍直直地盯着申九爻的脸。

申九爻的手下见赵采彤如此举止,皆在一旁憋笑,并不行动。

申九爻被赵采彤踢蒙了,既猜不透她的功力深浅,也拿不准她的意图,恼羞成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问我?你要气死我!”赵采彤这回直接上手,狠狠地在申九爻身上锤了一拳,“人家本来好好的在赶路,是你要来抢我的东西。我把东西让给了你,你又说我骗你,还要杀我,你到底想怎样?”

申九爻让她呛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冷笑一声,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申九爻的人和残刀都已不见踪影。赵采彤倍觉无趣,轻轻弹了弹身上的灰,重新驾车往最近的一处常如客栈驶去。

也许林寻春不久就会领着人追到码头,也许他们要追的东西,也像寒沙坞在巴陵丢掉的东西一样,最终会沉入水底。

赵采彤并不关心这些。

她现在第一关心的一件事,是得让赵常如给林青源传个信,告诉她计划有变。

赵采彤当初把那只信鸽交给林青源,是打算让她故意露个破绽,好叫林寻春对她放松警惕。因为她无缘无故地接近林寻春,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幸现在不用了,因为申九爻就是一个很好的缘故。

至于她第二关心的事,那当然是要日夜兼程赶回渡仙酒坊!

三月十五,明月当空,子正将至。

赵采彤没有易容,甚至来不及遮住身上的香味,她仅背着一把剑,只身策马疾驰。

不过她好像还是来晚了一步,杜沣房间里一片黢黑,他或许已经安睡。赵采彤在小院里踌躇了片刻,最终决定独自去后面的林子里赏花。

这里的花还是和以前一样美,原本不算浓郁的花香,也因她的到来而变得热烈芬芳。忽然赵采彤停了下来,因为她在花香中捕捉到了一丝酒气。

她循着酒气走到一株花树下,那是她当初重伤昏迷时躺过的地方。现在那里也躺着一个昏迷的人,或者说,一个醉倒的人。

杜沣在这儿睡着了。

赵采彤轻轻走近,摘掉几片落在他头发上的花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杜沣原睡得不算沉,此时一双凤眼似合非合,眼角泛红,也不知喝了多少酒。

“你来了。”杜沣伸手扯住赵采彤的袖子,不一会儿又放开,“时英,你师妹欺负我。”

“她怎么欺负你了?”赵采彤难得地对他温声细语了一回。

“她骗我,她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骗我,时英……”

“她没骗你,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赵采彤温柔地笑着,那笑容就像花香一样甜。

杜沣终于清醒过来。他盯着赵采彤的脸呆了半晌,结果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你和你师姐一样好看。”

“杜沣,真抱歉。我在路上遇到一点事,所以耽搁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这话倒让杜沣笑起来,“你和你师姐一点也不像,她们骗了我可从不道歉。”

“走吧,别在这儿睡了,要着凉的。”

杜沣一边由着赵采彤拉他起来,一边埋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锦风,宋锦风。”

第二日,杜沣醒来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像一只鹦鹉似的绕着赵采彤,大喊:“骗子、骗子、骗子!”

“你一大早在这儿鬼吼鬼叫个什么?”苗文君一把拉住杜沣,赏了他的膀子几巴掌,“人家锦风昨儿这么晚了还特意赶来找你,你自家喝多了不记得,还好意思在这儿叫。锦风来,跟我吃饭去,别理他。”

赵采彤乖乖走过去,低头道:“干妈,都是我不好,您别怪杜沣。”

杜沣在她们身后气得直跺脚,扯着脖子道:“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认了母女,我怎么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可不就是昨晚。

昨晚苗文君被他们吵醒,出来一瞧,只见儿子身边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两人还贴着往房里去。

苗文君气急了,怒道:“杜沣!”

杜沣两眼一睁,醉意几乎瞬间逃光。但他万万不能醒过来,否则今晚都别想再睡!

于是杜沣直接醉倒在赵采彤怀里,赵采彤无奈地撇撇嘴,将他安置在廊椅上,然后随口编了个理由跟苗文君解释。

原来他俩是在钱塘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名字里还都有一个“风”,于是便认了兄妹。

苗文君顿时喜笑颜开,也不管杜沣了,只和赵采彤一起将杜沣抬到床上,就忙拉着她去彻夜长谈,还要认她做女儿。

“就准你认妹妹,不准我认女儿?哎呀,我也是命苦,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过去吧。只要锦风常来看我,你就是一辈子不来酒坊,我也不管了。”苗文君拉住赵采彤的手,“如今我有了女儿,杜沣就是剃了头去当和尚,我也不怕了!”

赵采彤笑道:“干妈怕他当和尚,人家和尚还怕他呢。”

“妈呀,你女儿倒是不当和尚,她要去当道士。”杜沣入座后也不动筷,只忙着给自己斟酒,“你要是拦得住她,我也不去当……”

“你要死了!大早上喝冷酒,昨儿喝得还不够多?”苗文君气得把筷子一放,“一会儿你带锦风在我们山上到处逛逛。锦风下月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就跟他一块儿再去钱塘玩几日,这小子没人看着,我不放心。来,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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