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挟持

第九章挟持

冬日夜长，一场梦无论是恶是美都能延续很久。

柯南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他梦中混沌的脑子里撞进“砰”的一声巨响，身体下的床垫微微震动，睡梦中的人颤了颤自然而阖的眼睫，紧接着尖叫声撕破圣诞黎明前的铁幕。

柯南猛地睁开双眼，踢开被子“嗖”地一下从床上弹起。邻床同样被这声响惊醒的阿笠博士含糊不清地问：“什么声音？”

“好像是枪声。”已经下床的柯南正靸着拖鞋开酒店房门的防盗链。他知道阿笠博士不是在问他，这只是他被惊醒后的下意识反应。

他们住的酒店坐落在仙台闹市区，若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博士，你去看看孩子们。”柯南匆匆忙忙向阿笠博士嘱托了句，自己独自往外冲。不出他所料，中间走廊道上已站了好些客人，柯南出门径直奔向下楼的电梯。他的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房间或是自房门处探出一张张茫然困惑的脸；这当中也包括毛利兰几人和侦探团的孩子们。

电梯下降的几秒时间里柯南心急如焚，终于熬到1楼到站钟响的那刻，迫不急待的他却被堵在了电梯门口；柯南认出堵他的是灯会现场的便衣警察。

见下楼的是个孩子，对方拎着他衣领顺手甩回电梯，冷声低喝：“退回去！”

被甩进电梯的柯南木了半秒后乖乖道歉。他知道这会儿情况特殊，在警察面前不能仅凭自己对事件发生的猜测就横冲直撞。绕过拦在电梯口的警察是不可能的了，他顾不上被扔进电梯时臀部传来的钝痛，在电梯再次关门前跳出来。

柯南看到酒店大堂中央两个中年男子以枪挟持一名年轻女孩儿。女孩儿右手掌鲜血直流，秀气的脸庞爬满惊惶恐惧，却倔强地忍着眼泪不哭；柯南从女孩儿抽搐扭曲的面部表情感受到她非比寻常的痛苦无助。

想来，柯南梦中所闻之声定是歹徒开枪打伤人质而发。

“那个姐姐我认识。”站在警察身后的柯南轻声说道，被挟持的女孩正是柯南在灯会现场遇见的搬乐器的姐姐。

对方单手把柯南护在身后，对这个临危不乱的孩子微微侧目。

为了防止并保护像柯南这样闻声冲下楼来一探究竟的客人，到酒店大堂的两部电梯和楼梯都有人把守；可这不是长久之法。

柯南指着电梯门旁液晶显示屏上由高到低快速变换的数字，说：“待会儿会有更多的客人下来，到时会造成恐慌场面说不定会失控。”

“叔叔，你们要怎么做？”柯南问。

对方狠狠按下柯南脑袋，把他往电梯门角落处挤。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难掩急躁和不耐烦， “小鬼哪来那么多问题！躲开点，别乱跑！”

歹徒手里按着人质，所有警员在距歹徒大约五米外形成一个环形包围圈，而警员身后则是酒店内正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这个时候他们害怕的同时或许也在抱怨自己倒霉运气差，过了个烂透了的圣诞节；但谁也不敢动，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亲眼看到坏人开枪打伤那个女孩的手——那是真货。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人大多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这种场面，谁曾想有一天会面临真枪实弹。

他们不能激怒歹徒，没人想成为坏人手里下一个人质或亡魂，在场的警察更不希望再出现伤亡。对峙过程中两名歹徒始终背靠背，双目怒视围困他们的警察，狠厉如狼的眼神在整个大堂内逡巡，扣着女孩颈项的手青筋暴突。

柯南不安地拽紧双拳，双方僵持的时间里都没有谈判；偌大的大堂内那种安静到诡异的气氛让柯南惴惴不安，有种雾里看花的错觉。他侧头看了眼电梯门边的指示屏，计算着两秒内到站钟会再次响起。拦在他身前的警察和他关心着同一件事，对方视线离开指示屏后轻挪了挪脚微曲膝盖。柯南凭着这个小动作推测他是想引开歹徒的注意力，脚下也不觉跟着退了半步。

只听身前的人冷静从容地说：“你们已经无路可退……”

“砰！”

枪声和电梯到站钟同时响起，他的话被这两种声音截断，紧随其后的是仓皇痛苦的惊叫哀嚎和连续的枪响。

在这混乱不堪的境况下，有人把柯南护在怀里。

他终于明白为何会出现警匪双方沉默无言的对峙场面了——那两个人明显就是在告诉警察：大家一起死和放他们走，二选一；不商量。

警方肯定不会选择鱼死网破这种下下策；那是放走？可照他们之前与匪徒僵持时的强硬态度来看，也没有这个打算。

那——

柯南蓦地瞪大双眼——狙击！

枪声停了。

柯南想掰开那双箍紧自己身体的双臂，然而他小小的身体被死死按在对方怀里，只听得头顶传来沉闷的声调：“别看！”

身外，吵吵嚷嚷的各种声音里有稀稀落落的喝斥声钻进柯南耳朵，在别人臂弯里憋得快要窒息的柯南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扭动身体极力挣脱那个怀抱，他想知道现场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几番挣扎，那个怀抱终于松脱了。柯南甩了甩脑袋，歪头往对方身后探去。两名歹徒已被击中，以一种扭曲又奇特的姿势倒在地上，身体一下一下不规则地抽搐着，他们身下鲜血顺着光滑如镜的地板肆意洇开。就在他们身旁有个女孩儿一张白净的脸浸在血泊中，双目圆睁。她太阳穴处焦黑的伤口给柯南及在场所有人证明，女孩儿早已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