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狙击
茱蒂在工藤宅门口接到气喘吁吁的柯南。他确实着急，一路都是小跑着过去的。柯南接过冲矢昴手中的水，喝了两口。听茱蒂说道：“知道你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她说着瞟了眼大门外，“那个孩子还好吧？”
“没事。”柯南说，“其实，世良同学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那也不担心，她所知道的事情离核心还远。”冲矢昴说，“证据不充分，她知进退。”
“到底，你们遇到了什么？”柯南凝眉正色，“是遇袭了吗？”
“算是吧。”茱蒂踌躇着。
冲矢昴拿出了被洞穿的手机。
“他们的目标是你？”柯南认得冲矢昴的三星。他拿起废掉的手机，死死摁住被子弹贯穿的洞口，生怕一放松，就控制不住因激奋而颤抖的手了。自看到结城绫发给铃木园子的信息后，柯南就一直怀疑灯会现场在舞台上弹古筝的那个人。如果这个白露是假的；如果仙台发生的事情都是事先预谋；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此间与组织有关！
“难说。”冲矢昴说着，眼镜下的双眼眯成一线，非常肯定，“至少，这绝不是Gin的风格。”
对冲矢昴的说法，茱蒂表示赞同。“收到她的消息，我们在仙台也安排了人。可当时我们把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白露身上，没人注意百米外还藏着狙击手。”她不无担忧地看了眼冲矢昴，深吸一口气，“那一枪若瞄准的是人……”
“必死无疑。”冲矢昴接着茱蒂不敢说出的心里话。
“而且，时机也刚刚好。”冲矢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笑，“就在你发视频过来之时。”
手机从柯南手心滑到茶几上，他琢磨着其中意味：“挑衅？”
“是挑衅，也是警告。这只狐狸要比Gin更加狡猾。”冲矢昴唇角一勾，讽道，“在别人眼皮底下耍花样，没有人赃俱获，贸然在闹市出手，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奸诈！”茱蒂哼声骂道。不知为何，安室透咬牙切齿地喊他们滚出日本的画面在她脑子跳个不停，甩都甩不掉。
“茱蒂老师，冲矢先生。”柯南问道，“她一直在你们视线范围内吗？”
茱蒂说：“只要她在外活动，一直都有人盯着。”
“你们在盯她的时间里有没发现什么异常？”柯南问道。
“都是吃喝玩乐。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都查过，没什么异常。”茱蒂回忆着，“如果要说反常的话，上个月29号她在美发店耗了一天。她之前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但也没像那天那样在一件事情上面死磕。”茱蒂还清晰地记得：晚上六点多，美发店店员将发型做成金黄长卷毛的白露送出门后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之后，FBI同样查过那家美发店。只得出一个可能：白露故意消遣他们。
“她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跟踪。”柯南说，“查这些，是查不出有用的信息的。”
冲矢昴和茱蒂对此深以为然。
茱蒂想起了什么，问道：“柯南，她28号那天到波罗去过，你见过吗？”
柯南一怔：“我并没单独见过她。”
茱蒂补充道：“我跟你说照片丢了，后来你跑到波罗去，没多久就出来了，那个女人当时也在店内。”
柯南记起了。波罗店内面积不大，站在门口对店内的情况都能一目了然。安室透对白露的事守口如瓶，他是气急了，没去想紧闭的洗手间里是不是藏着人。
“那天茱蒂老师在附近吗？”柯南问。
茱蒂说：“不是我，是詹姆斯。”
“现在静观其变。”冲矢昴左手轻摇着盛有棕色液体的酒杯，未化完的冰块与坚实的透明杯壁碰撞出声。“是人是鬼，很快就能见分晓。”
昨晚，他们在米西宾馆正门对面的茶厅，间隔一条人行街道。米西门前拥了一群身着华服的女生，白露混在其中并不显眼。女孩子们簇拥在一起说说笑笑，离着不远不近的冲矢昴和茱蒂都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从每个人神态来猜女孩子们都很开心。她们的笑容融进平安夜辉煌闪烁的霓虹中，格外明朗。白露身在当中，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毫无违和。她们把手中的乐器细心装好，再托宾馆工作人员帮忙看顾，之后踏进米西隔壁的小餐厅。
“人数不对。”茱蒂抿了一口刚从店员手里接过的红茶，“有几个人不在。”她跟着白露到仙台这么久，平日里白露与哪些人练习她记得一清二楚。
冲矢昴说：“你去结账那会儿，有三个人从队伍里离开了。”
茱蒂没说话。盛会之后，她们这个专为平安夜而建的团也就解散了。早走晚走，跟有没参加离别宴关系不大。
女孩子们还在举杯庆祝。这边冲矢昴手机里收到一则视频，柯南警醒他的话紧随其后：“这个白露是假的可能性极大。要小心！”
冲矢昴一眼望过去，白露清冷的侧颜在众多华服女孩的掩映中隐约而见。他神色肃然，将手机平放于桌，点开视频播放图标，推到茱蒂视线之内。那刻，手机屏内迸出的灯光如冰刀夺目。凛啸贴着耳廓飞驰，茶厅侧面处点红印花玻璃砰然碎了一地，子弹贯穿手机与餐桌再和地板亲密接触后倏地弹开。
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经过专业训练的两人同时腾身着力，身体的迅速反应在突发状况下显得无比默契。他们一左一右立于茶厅内部的狙击死角，屏住呼吸。
玻璃的碎裂声引来店外行人的诧异张望，茶厅内的几名客人与店员被这场景惊到瞠目。他们不约而同地离开座位，左右四顾，最后把目光聚集在斜立店侧两角的冲矢昴和茱蒂身上。
“怎么……怎么回事？”有人大着胆子颤巍巍地问。
冲矢昴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满心的恐惧和疑问又咽回肚子里。
茱蒂拨通电话联系伏于附近的同事。
提心吊胆的日子最为难熬。普通人的定力不如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不到一分种的时间，他们就开始躁动不安窃窃私语。
店员左顾右盼，迟疑片刻后还是拿着清扫工具出吧台。
“等下！”茱蒂连忙制止。
“但是……”店员满面愁容，不安地看了眼外面渐渐变多的围观群众。
茱蒂掌心尽是冷汗。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监视白露和收集与组织交易相关的证据，因此她跟冲矢昴都没带武器；但哪怕是带了，也不能在此使用。他们这类人可以为信仰赴汤蹈火，不怕与敌人短兵相接；唯一不愿见到的就是殃及池鱼。
店员没听茱蒂的阻拦，硬着头皮去扫碎玻璃。扫帚才扫两下，手里的清扫工具就被人双手接了过去。冲矢昴扬起唇角，笑道：“这里，我来清理吧。”
脸色煞白的店员犹豫两秒后颤声道谢，垂着头去整理店里其他杂乱桌椅。
这两句话的功夫，原在店内的客人逃命似的钻了出去，外围凑热闹的人也已散尽。
一眨眼，只剩冲矢昴和茱蒂及店员三个人的茶厅显得有些空旷。
冲矢昴捡起一块玻璃，左手举在半空朝米西宾馆的方向就着灯光细细端详。茱蒂凑近，那块玻璃上残留着指甲大点的半月型痕迹清晰可见。
正对面的人行街道，女孩们出了餐厅门挽腕牵手言谈嬉笑。不住米西的人往街道两头离开，她们相互挥手。话语声从破开的店侧传进茱蒂他们耳朵里，只听懂了“拜拜”这句道别语。
女孩儿们送走朋友后进了米西大门。白露走在她们最后，心有不舍一般回首远望朋友离去的方向，目光又像是不经意瞥见身在街道另一边茶厅里的冲矢昴和茱蒂，舒适惬意的笑意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那女人在嘲笑。
茱蒂怒极竟气不起来了，只恨这一个多月的监视没收到任何对己方有价值的信息。
“别再监视她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冲矢昴已清理完地面碎渣，捏着留有痕迹的玻璃块对茱蒂示意，“更何况，这是只长了利牙的豹子。”
监视白露的下下策可以到此为止了。
“这个时间点在外游玩的人差不多回去了，附近都查过，没可疑人员出没。”卡迈尔在电话里向冲矢昴汇报巡视结果，末了，问道，“赤……冲矢先生，我们真的不盯那个女人了吗？”
“这件事情已经取得詹姆斯的同意了。”冲矢昴说，“你们转到米西正门守着，注意后面所有进出宾馆的人员。”
“是。”卡迈尔领命。
米西对面那家茶厅打烊，他们承担了店内所有破损，从那儿撤了出来。宾馆后面也是一条商业街，他们在街上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瓶加热的罐装咖啡，坐在高脚凳上静静等待会从黑暗中溜出来的猎物。
冲矢昴手里磨着变形的冰冷子弹。7.62mm口径，是M21 SWS，最大射程800M。米西宾馆周围高楼建筑多，但能穿过茶厅低矮的侧墙玻璃准备无误射击到他们所坐桌子的最佳狙击处却只有一个。冲矢昴甚至能推测出敌人狙击所在的具体房间，视线透过碎玻璃看见对面房间拉紧的窗帘还在晃动。他指弹咖啡罐，目光锁定的那个方向在圣诞节凌晨的寥落灯光里沉寂无言；然而，打定守株待兔的猎人却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