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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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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百年历史的温泉旅馆隐在枥木县深山里也广为人知。是夜,一名女子轻装简从独自走进茫茫深山,跋涉至半夜才到达此处。优雅古朴的木质建筑处处透露着古老久远的气息,旅馆门楣两侧悬挂着的橙黄提灯上着墨“八仁”。女子上前扣响门环,不多时,推拉门从里拉开,露出一张慈祥温柔的面容:“你好!”

女子鞠了一躬,满面歉意:“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这么晚才到。打扰了!”

“没关系。”老年店主回以微笑,退至一旁请女子进屋,“你定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非常感谢!”女子又鞠了一躬,“给你们添麻烦了。”

店主回道:“让客人住得舒适,我们会很开心的,不必客气。”

两人互相礼貌行礼,又连说了诸多客气感谢的话。最后,店主询问女子是否要泡温泉,女子婉言太晚不方便,直接洗漱完进房间休息才结束了一系列客套。

熄灯未眠,女子摸黑走到窗前推开木窗,浓浓的湿意扑面而来。她倚在窗边眯着眼休憩,任由冰冷的雨雾拍打着面颊。良久,女子起身轻轻推开房门,探头往外巡视,确定四下无人才踏出房间径直上二楼。

206房门未锁,拉开门的瞬间一阵凉风袭来,女子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这间房两扇窗户大敞着,屋内没亮灯,有个纤细的黑影站在窗前,金黄色头发在入侵房间的冷风里无规律的飞舞,像寸草不生的土丘上寂然伫立的孤木。眼见这幅画面的女子鼻子发酸,她闪进房内关紧门窗。一边扯过被子裹在全身冰冷的人身上,一边找到毛巾揉搓对方湿漉漉的头发。那人手伸到窗沿准备重新开启格窗,女子一把握住对方手腕,劝道:“阿露,别吹冷风了,身体要紧。”

白露扯掉盖在头上的干发巾顺手丢到榻榻米上,没理睬她。女子默默垂下眼,移步开了房间照明。

“小七,我们认识多久了?”灯亮了。白露微昂着脑袋把左手举在眼前晃动,似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为方便行动,白露给手底下的人都取了别名。小七,就是当年她答应愿意做白露的影子时所取。

“如果把初次偶遇也算上,快十三年了。”小七俯身收拾着榻榻米上乱七八糟的衣物,从房间凌乱程度来看,白露没有允许旅馆工作人员进房间打扫。这是她的习惯,哪怕生活环境再乱再糟糕,她也拒绝陌生人接近。

“十年一瞬!”听白露呓语般呢喃着,女子拾衣物的手一顿,低眉垂目片刻后继续叠衣收纳。理好房间,小七走到白露身边,仔细观察她的眼睛,问道:“眼睛,怎么样了?”

“跟瞎没区别。”白露说。

小七问:“结城医生呢?他不知道吗?”

“知道,我没叫他来,结城家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白露指尖抚过眼皮,“不慌。”

“你好好休养。”小七倒了杯热水递给白露,“你痊愈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白露苦笑:“痊愈就别想了。”小七心下了然。事实如此,白露的眼睛时好时坏,从来都没有什么痊愈之法。

“我没事。”白露微驼着背赤脚踩着榻榻米,裹在身上的棉被顺着身体微曲的弧度滑落。

“阿露,我……”她深吸一气,平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对不起!”

“我不是不能接受死亡。”白露轻细的声音里透出无限疲惫,“不过下次,你记住了。若是铁了心要杀某个人,定要一击毙命;否则就只有等着对方回来弄死你。”白露以一种无悲无怒的语气将这几句话说得极慢。这是白露一贯的风格,无论底下的人做错什么,她都不会当面斥责;但小七深知背着白露阳奉阴违的人是何下场。白露从不会亲自动手,却可熟练地借他人之手清理自家门户。

小七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说到底真有后果,也是她自食其果。她无法说出口,是她让空去阻拦准备撤退的Scorpion和daiquiri故意引起警/察注意,才会使空成为他们手里的人/质;是她为一己私仇,叫云开/枪给赤井秀一警告,才会让云走投无路之下吞/枪/自/尽;他们两个是白露最初派过来护她周全的人。原本身为影子的小七主要任务只是在行动结束之前吸引FBI的注意,不让他们发现异常跳到其他地方坏事。可最终却因她一念之差葬送了两个陪伴她多年的人,死都在保她。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事后再懊悔都于事无补。她不用解释说明,她心里想什么白露都清楚。

“阿露。”小七重新拾起被子给穿着单薄的白露裹上,哽咽着,“没有下次了。那是谁啊!连Gin都畏惧三分的赤井秀一,如果能轻而易举将其杀之,你也不会三番四次提醒我慎重了。”

白露有气无力地抿唇牵起一丝浅淡笑意:“你下去吧。”她下了逐客令,小七不好强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外,衣袖被扯住。白露站在门内,对她说:“若是你腻烦当我的影子了,随时可以离开;若是哪天我死了,你做个简单的凡人,好好生活。”

曾经多次面临绝境哪怕是奄奄一息的时刻,白露都从未放弃过活着的希望,更没说过“死”一类的丧气话。白露突然谈到自己的死亡,在小七听来不啻于一记惊雷,她还震惊中未回过神来,推拉门已经合上。

小七回到房间推开两扇木窗,让白露的习惯融入自己的习惯当中。入耳是凛凛刺骨的寒风,入眼是绵延无尽的黑夜。在黑暗深处似乎有双凌厉冷酷的双眼在注视着彷徨不安的她,小七感到全身汗毛都在竖起,猛地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双手快速关紧窗户。再也忍不住瘫软在榻榻米上,抱紧双肩脸埋进膝盖里无声啜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十几年了,白露对她的态度从冷漠转为和善,甚至可以说她已经算是白露真正意义上的影子了;可小七始终无法忘记当年车祸现场,白露看到她时那种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的眼神。伴随着这种恐惧感入侵的还有被继父家/暴被母亲冷暴力被同学欺凌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十一岁之前小七生活得很幸福。虽然父母离异;但跟着父亲的小七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厄运从十二岁开始,父亲劳累过世,小七被送到母亲重组的家庭。她永远记得母亲见她时脸上嫌恶的眼神,在母亲心里她就是不祥的:出生当天外婆逝世;一周岁生日宴上外公突发心梗;后来连父亲也没了。住进母亲家一年,继父的公司破产,年过五十的继父放不下面子不再找工作整日酗酒打骂她,母亲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母亲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她,认为她就是个扫把星。渐渐的小七在学校也变得沉默寡言,走路低头垂目勾腰驼背,有同学散播了她家的情况;这是霸凌的开端。

心死如灰的人拿着继父许久没用的刮胡刀片缓慢有力地滑过手腕,小七心里的疼痛感已经钝了;可却没能如愿,母亲不让她结束生命。十六岁再次被殴打,她鼓起勇气带着满身伤痕披头散发夺门而出。国道旁,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我从这边跑过去还活着,那我就好好活着。

行动比刚闪出的念头快,小七没丝毫犹豫冲进车来车往的国道。让她没想到的是,有车主为了避让她急刹撞进绿植地,被撞断的树木横枝戳穿了车辆前面的挡风玻璃。后面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原本井然有序的国道瞬间乱成一片。轻生的心酿成了一场她永生都无法弥补的惨剧。

就在国道对面的单杆路灯下,有个人站在监控背面死角处定定地看着这幕。那个人握着翻盖手机贴近耳边嘴唇紧闭,面朝转弯急刹车辆的方向,同时死死瞪着她这个罪魁祸首。她明确听到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极速律动,窒息感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声,在对面死亡之眼的凝视下,竟然激发了她潜意识里求生的本能。逃!只能逃!

她狼狈逃回家里,战战兢兢生活一个多月。就在小七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那个人找到她了。

“自首和跟我走。”白露当时甩给她两条路,她选择了后者。白露说:“要苟生。记住你是个罪人,后半生要活在忏悔之中。”

白露给了她一笔现金。她要从沉沦五年的恶梦里苏醒,首先就得搬离地狱之家,转离记满她耻辱的学校。很多她个人无法完成的手续,白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全帮她搞定了。

十九岁的秋季,小七拥抱到她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光芒,她把对方视为天使。然而好景不长,从相识相知相恋分手到听闻对方死讯,仅短短四年又八个月的时间。此后,小七的愿望只有复仇。若非白露一再提醒她勿意气行事,平安夜里的子弹就是赤井秀一的索命符。白露有其他考虑和计划,她不能罔顾白露的意愿。

作为秘密替身之一的小七算幸运的。白露从不会给她划分暴/力血腥的事,她接到的任务危险系数低,卸下伪装她只是都市中为生活奔波忙绿的普通人。最重要的是,小七和其他替身者不同,组织并不知有她这个人的存在。白露给她留的这条后路是想让她因愧疚自责的心理去守护另一个孩子一辈子。

每年初诣都是人山人海的场面,居高俯瞰各大神社皆是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震撼又壮观。

毛利兰原意是想新年头天和家人一起来神社参拜。奈何毛利小五郎痴迷冲野洋子的综艺,整个人钻进在电视里怎么也拖不动;妃英理又有案子要忙,连新年都停不下来;只有柯南闲得长蘑菇。大小两人又显得太孤单,故此毛利兰欣然接受柯南说的喊上铃木园子一起的建议,作为朋友当然不能把世良真纯落下。毛利兰联系好她俩,翻开通讯录上另一个名字,思考片刻才拨号。

柯南瞧着毛利兰神色,说:“是联系绫姐姐吗?”

“嗯。”毛利兰点点头,“不知道她有没有空?先问问吧。”

结城绫和毛利兰还有铃木园子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结城绫并没她俩无拘束的自由。结城家是传统的日式家族,严格的家庭教育规定吃饭睡觉都得准点准时,成长中的结城绫每天课程也是安排得满满当当。以前毛利兰在新年约结城绫,她都在跟着父亲和哥哥参加家族里各种事宜。结城绫很少谈及家里,毛利兰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结城家高压式的教育后非常担心结城绫的身体,结城绫却无所谓地笑着说:“没事。”

毛利兰神色黯然地挂下电话。柯南随即问:“电话没人接?”

“可能还忙着,手机没放在身边。”毛利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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