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数量
晚十点，警察根据监控录像捕获几名嫌疑人。
目暮警官从审讯室里出来，咬牙绷面。他们抓的那些人，都没有反追踪反侦查的能力，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从监控里查出来，略加审问就全撂了。他们只是拿钱负责踩点的社会混混，其他的一问三不知。况且，在孩子失踪的时间段里，他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以为抓到嫌疑人就会有所进展，可却没得到丁点有用的信息。
冲矢昴问：“他们有见过雇主吗？”
“没有。”目暮警官无力地摆摆脑袋，“雇主都是通过公用电话和他们联系，别说见面，声音都是经过伪装的。”
几个混混所知的信息有限，冲矢昴觉得没必要再追问下去。犯人敢这般肆无忌惮，定做过周密详细的计划，怎会轻而易举地被人破坏。
他们回到监控调度室，冲矢昴又一次紧盯着物品当中的眼镜、鞋子、手表、伸缩腰带、领结还有孩子们的几枚侦探徽章沉吟，这里面属于柯南且能帮助到柯南的小道具都被扒下来了。
阿笠博士靠近，看着那些物品，有些迟疑道：“昴先生，肯定是熟人作案？”他声音不大，离得近的几人都听得清楚。
毛利父女都惊道：“熟人？到底是谁？”
冲矢昴说：“丢掉携带的随身物品都好解释，而柯南的东西被扒得很彻底。”他们继续说下去，旁边的人都明白其中深意。
“但是……”阿笠博士附在冲矢昴耳边低语，“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柯南的这些东西实际作用没几人知道。领结和手表这些，连毛利和小兰都不知道它们的用处，绑架他们的歹徒又是从何得知的？”
“所以，只有一半的可能。”冲矢昴说，“另一半的可能性就是，这种做法是歹徒的习惯。如果……”他话未完，就听得一声气喘吁吁的“警部”自监控室外响起，千叶人还未跑进来，声音已达，“孩子们……孩子们回来了！”
“什么？”
这个消息令不停忙碌的人都为之瞠目。
“是全部都回来了吗？”目暮忙问。
毛利小五郎冲上去：“那柯南他们呢？”
千叶愁着眉目摇头，他细细核对笔记本上的记录，“不是。算上柯南他们，共有十三名孩子还未有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犯人到底想做什么？”毛利小五郎问道，“千叶，联系孩子家长时有说过孩子去哪儿了吗？是怎么回来的？”
千叶说：“孩子都是就近警署巡查员寻到的，都说是孩子出去玩不小心走失的。”
“可恶！”毛利小五郎不禁捶墙怒骂，“难道是他们被犯人威胁了才不说实话的吗？”
“不可能。”冲矢昴否定，“有两三个还能解释，同时威胁到近三十名家长，可没那么容易。”
“没错。”目暮说，“而且，还有十三名孩子。”
“是十五名。”门外有人接着目暮的话，“准确地说，是十四名儿童和一名少女。”
看到来人，冲矢昴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看来，你收获不小。”当然，他的话换来的只是来人的冷眼一瞥。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着进来的安室透，见他把手机摆在桌上，左右滑动手机屏幕上的两张照片，“因为这家人没报警，所以你们没有记录。”
看到照片的毛利兰下意识捂嘴惊呼：“绫！怎么会？”
“这家人没报警。”冲矢昴说，“是说，另外两名失踪人员都是结城家的人。”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睨了冲矢昴一眼。
冲矢昴对他表现出的抵触敌意恍若无感，说：“一月份的两起失踪案子与结城家的人有牵扯。”
“失踪的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救孩子回家的人是结城绫。”安室透说，“此次结城家失踪的另一个男孩叫结城崇，四岁。是结城家在东京分家的孩子，他也是结城晓人同父异母的弟弟。”
FBI没再监视白露，眼睛自然也从结城家移开了；冲矢昴推测之前的案子与结城家有联系是从安室透进来时的神色看出。他知道安室透不会轻易放过白露这条线，而只有柯南等人的失踪跟白露扯上关系才会令沉着的安室透外露慌张急切。平安夜里血淋淋的教训是前车之鉴，白露的做法与组织内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路子，搁谁都会心绪不安。安室透向高木要来一月份失踪案卷资料，随后离开警视厅，赶回来就告诉大家结城家也有人失踪了。当中因由不明，但结果已然明朗。
“你知道她要做什么吗？”冲矢昴盯着照片中的女生和小男孩，问道。
“不知。”他问的是何人，安室透了然于胸，“而且，她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知道？”
冲矢昴不语。
这两人打太极，旁人是满腹狐疑，却也听出他们话语当中一两层意思了。
“柯南和孩子们还有绫，究竟是怎么回事？”毛利兰颤抖着声音，她不清楚大家族的恩怨，只从两人的对话中感受到朋友有危险还连带上无辜的孩子。
“安室，你们说的人是谁？是哪个她绑架了柯南他们？”毛利小五郎追问。
目暮接着问：“两位有什么线索？”
冲矢昴说：“还请目暮警官找人联系结城家的人。”
高木接到目暮的眼神示意，随后掏出手机走到室外。
有人不解：“家里有两个人失踪了，为什么不报警？”
结城家虽是医药世家，族中人多是继承家族事业从医；但也有不少从商从政入艺术一行之人。这样非同寻常的家族里消失了两个人，他们怎会默不作声？
安室透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里有关结城绫的监控录像，一边说：“他们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失踪了。”
一语必，会议室内议论声骤起。活生生的两个人不见了，竟然不知道！
“你已经和结城家的人联系过了吧。”冲矢昴说。
安室透没理他，对着目暮说道：“我不能保证结城家的两个孩子和其他失踪的孩子在一起，所以要请大家细查，不要漏掉任何线索。”
“这是当然。”目暮赞同他的看法，“如果歹徒只是想要儿童，为什么结城小姐会在里面？莫非凶手是冲着结城家来的，那些失踪的小孩只是障眼法！”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结城家，那抓柯南他们是为什么？”平时遇事总是掉链子的毛利小五郎此刻无比清醒，如此简单的逻辑他并非不懂，故此疑问重重。根据阿笠博士的叙述，凶手抓少年团的几人明显是事先预谋好的。柯南他们跟结城家又没扯上关系，抓他们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安室透和冲矢昴这里就只有一个答案——白露。
在得知失踪人员当中有结城家的孩子之后，安室透和冲矢昴第一时间都认定与白露有关。由于事关重大又不能贸然在此处讲开，只能查着他们失踪前的行动监控，希望尽快找到他们。安室透甚至默默祈祷此事真与白露相关，这样起码有迹可循。
“千叶，还有孩子回来吗？”目暮问着一直与孩子家长联系的千叶，抱着一丝会出现奇迹的希望。
“没有了。”千叶垂目回道。
“嗯……十几个孩子啊！”阿笠博士摸着短须，“总觉得似曾相识。”
“啊！”毛利小五郎乍然一呼，“栗原案！”
“对了！”目暮和阿笠博士异口同声。
“栗原案……”冲矢昴琢磨着。
栗原案发生在十三年前，稍年长的人对这个案子的记忆犹为深刻。在场人员当中，有的人是亲历者；有的人则是从报道和案卷上了解过的；冲矢昴和安室透属于后者。彼时，安室透还是少年；冲矢昴的原身赤井秀一还在美国未加入FBI。就算时间久远，他们都未曾亲历此案；但凶手的恶劣残忍却是人尽皆知的。
当年，毛利小五郎刚入警视厅与目暮共事。那件案子发生后，他们被调去宫城县协同当地警方共同侦破案件，最后还是无疾而终，案件主理人因此引咎离职。此后，案件尘封，成为迄今为止未侦破的悬案之一，凶手仍旧逍遥法外。从宫城县回来的目暮和毛利小五郎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目暮警部。”冲矢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结城家是谁过来？”
高木接道：“他们族长结城雅人没时间，分家的结城晓人会过来。”
听到结城晓人的名字，会议室的警员个个面如苦瓜。结城分家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人是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第五课的课长，在隔壁那个清闲衙门里升职如乘云梯，又是个桀骜冷酷的主。没见他与谁合得来，同时也没人敢惹他。许多人背着他议论纷纷，出言不过是有结城家这棵好乘凉的大树。结城晓人本人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屑一顾，照样特立独行。
“栗原案与此案的关联性，除了失踪孩子的数量一样之外，没其他的相似之处了。”安室透思忖着，“有件事很让人在意。”
“什么事？”有人问。
安室透未答。冲矢昴替他说了：“结城小姐曾经也失踪过，而失踪时间与栗原案的发生时间相近。”
“你们调查得很清楚啊！”门外的声音由远及近，透着一股子傲气。
在场警务人员皆是皱眉，面露如此明显的嫌恶之意，可见此声音的主人有多不招人待见。
监控室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大步走近，目暮迎上去，礼貌招呼：“你好，结城警视。”
结城晓人伸出右手不轻不重地与目暮相握，随后目光停在安室透和冲矢昴两人身上。说：“你们两个，谁联系的我？”
“你好。”安室透立在原地未动，只说，“我叫安室透。”
目暮瞥了一眼高木，低声：“你没联系他吗？”
高木嘴角不禁抽搐：“我打的是结城本家的电话，是结城家管家接的电话说雅人先生没时间，家中其他主事人会来处理。”
又被人落下话柄，平添不爽。这回轮到目暮抿唇抽搐了。
毛利兰靠在父亲身侧，见到朋友的兄长本也该礼貌问候的，可见他浑身都透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挪出的步子悄悄收了回来。小声说：“结城先生怎么会知道联系他的不是警察？”她声音极小，而结城晓人似乎听到了。冷笑，“你看这一屋子的人，谁像是会主动来联系我的人？”
他的语气如寒冰，续说：“警察是不可能的，他们避我都来不及。”视线扫过阿笠博士和毛利小五郎“这位啤酒肚先生？不像吧，他更像是来凑数的；而这位名侦探，说实话我真的想不通世人是怎么给他戴上名侦探这顶帽子的。”他伸手以请的手势，“现在，只剩这两位了。显而易见的结果，不难看出来吧？”
“对不起！”毛利兰脸色涨红，退到父亲身后。
结城晓人一席话，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眼神如刀。如果眼神能杀人，刚刚他在讥讽别人的时候就已死过千万次了。
“我人到了。”他看了眼安室透，拉把椅子坐下来，“说说你的推测吧。”
“不是猜测，是肯定。不知结城先生是否知道，一月份结城小姐救过的人。”安室透也不跟他弯弯绕绕，“我不想去探究结城家的私事，但现在关系到其他人的性命，还望结城先生能知无不言。”
“那丫头在新年离家出走，这几个月她都在干什么，我了解不多。关于她的事，你应该去问她亲哥。找我，你是找错人了。”
“那结城崇小少爷呢？”安室透说，“结城小姐的事你不太清楚，他的事你不能不管吧；虽然那孩子是你后母所出，但也总归是你亲弟弟。”
结城晓人环抱双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安室透，“你对我结城家的大小事情很感兴趣！”
都说大家族关系复杂，结城家的庞杂更是如此。安室透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此事，是不准备给这个年轻的警视先生面子了；围观热闹的人对此大感畅快，让人遗憾的是他们想看结城晓人恼羞成怒的期望落空了。
“在电话里也跟你说了，崇跟着他母亲去国外旅游了。”结城晓人淡淡说道，“至于绫，她离家出走是经过雅人同意的，出去住的也是雅人的公寓。还想知道哪些？我一一回答你。”
“那你有多久没与他们联系了？”安室透问。
结城晓人眉峰轻蹙不言语。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人都看得出来，是一直没联系。
“那他们与家中其他人是否联系过？”安室透再问，“比如，你的父亲。”
“据我所知，他们就发了两条报平安的消息回来，除此之外再无联络。”结城晓人说。
电脑显示屏上，身着藏青色大衣的少女上了一辆黑色丰田，驾驶位上的黑色长发司机戴着黑色口罩辨不清模样，车辆经过几个监控路段就从都内没了踪影。
结城晓人重复着这个画面，来来回回把视频放大缩小循环播放，其他人都被他晾在一边。良久，他终于离开座位打开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出。
计算着时间，拨号应该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他垂眼看着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说：“还没睡吧？你的好妹妹，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我给你发段视频，你看看。再问问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想死，不要拖别人下水！”
结城晓人一通没头没尾的通话，让人如坠云雾。即使如此，目暮他们也听懂了这案的关键线索就在结城家这里。而他那些话在安室透和冲矢昴耳朵里，每句都是重点。
毫无疑问，与结城晓人通话的人是结城雅人。
结城绫在做什么？这也是安室透偶然间跟踪过结城绫后所思考的问题。
监控视频他反复观看应该是确定了驾驶者的身份，他们两兄弟都认识带走结城绫的人。
那个女人，是指白露吗？想死，说得又是不是她？还是说带走结城绫的长发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