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冲突
暮色渐起,霓虹灯在城市高矮不一的建筑物上跳跃闪烁,酒店前的马路车流不息,人行道人头攒动,各色喧闹从半掩的窗户传进耳朵,小长假的节日氛围越来越浓。
安室透放下掀开一角的窗帘合上窗户,令人烦躁的寂静感填满整个2503,他无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食指,眼睛时不时会瞄一眼壁挂上的时钟,收回视线随意瞥向电脑屏幕时陡然顿住。
城市酒店的命案现场就在隔壁2504,Rum说今晚河村忍会再来指认,具体指认什么无从知晓,为何结案之后才来现场指认?安室透只接到见到目标人物即行动的通知,时间未知,所以安室透在等。他用微型望远镜扫了一圈酒店附近高低不等的楼房和街面,没看到行动组那群人的影子;而在自己离开的几分钟里,竟然有人钻进了隔壁房间。
安室透冷眼看着监控里一身灰衣的小人儿在陌生房间里轻车熟路地往电视柜旁边做装饰的小盆景中丢了某样物什,然后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那女孩儿的出现在安室透意料之外,他没有贸然跟上去,等到各个监控影像都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后,他悄然撬开隔壁门锁撩开盆景枝叶看到了隐藏其中的车钥匙。离开时安室透再次确认房间门锁没有其他撬痕,刚进来的小女孩手里有电子门卡。
盯着手机里的联系人电话号码,安室透未过多犹豫摁下拨号键,几秒后电话才被接通。
“晚上好,柯南。”安室透从听筒内听到了不大不小的风声、远距离的人群喧闹还有他自己的声音被扩散开的空旷感。
“安室先生!怎么了?”电话那头是柯南一平如水的音调。
“还想知道你上次问题的答案吗?”
柯南的回复慢了两拍:“哪个?”
安室透提示:“茶发小姑娘。”
“灰原有危险……”柯南语气陡然严肃。
“别紧张。”安室透截断他的话,“我随口一说。”
“那安室先生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应该在开开心心的过假期吧?”安室透话藏一半露一半。柯南明显意会到了,“抱歉,安室先生,我有电话进来了。”
安室透配合着结束通话。
城市酒店正对面办公大楼天台上隐藏的两人露出一头,柯南提着心跳拨通步美电话。他所在的环境不便打视频,直接打灰原的电话,以灰原的性格,若她真处于危险之中是不愿牵累柯南的。
“柯南!”步美甜美的声音夹带着小小遗憾,“节日快乐!”
“步美,灰原在吗?”柯南没时间多言开场白,直接问道。
“在哟,她在隔壁柜台看化妆品呢。”可能是从语气里察觉到他的急切,步美关心,“怎么了柯南?”
听到这儿,柯南心里略感踏实,回着:“没什么事。”但是,安室透不会无缘无故的提灰原哀,他又问,“你们在什么地方?灰原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
“柯南,你盘问犯人呢?”元太不满的声音挤了进来,“自己跑到国外去玩,还监视我们呢!”
“不是。”柯南扶额,没法解释,只说,“步美,你告诉我,灰原是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步美老实回道:“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你们现在在哪里?”
“杯户町的商场。”
柯南刚才落下的心又收紧,下意识与身边的眼镜青年对视一眼,几步走到天台边缘举目四望,不远处“城市酒店”的红色霓虹灯在节日夜里有序规则地闪烁着。柯南落着重音,严肃发问道:“步美,灰原是一直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吗?”
步美停顿一下,说:“她去了一次洗手间。”
“多久?”
“这个……”步美难为情的纠结着。
“很重要。”柯南强调。
这时,光彦的声音掺了进来:“柯南你是有什么怪癖吗?”接着,就是灰原哀漫不经心的调侃,“是呀,说不定某些人还跨国黑摄像头呢。”
柯南放弃追问,叮嘱道:“你们早点回家,不要玩得太晚。”
电话在三小只对他的吐槽中挂断了。
冲矢昴重新背上条形包裹,这里市区人满为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狙击枪。柯南手机停下没几分钟,冲矢昴的电话震动了,监视酒店大门的茱蒂汇报她看见灰原哀以洗手间为由进了城市酒店。
“果然,灰原被扯进来了。”柯南神色凝重。
FBI接到线报,行动的时间地点目标人物都清晰明了。灰原哀是重点保护对象,柯南不愿她掺和进来,没向她透露只言片语。
“只能是那个女人了。”冲矢昴淡淡地说。
柯南明白他的意思。组织还未知晓灰原的身份,不可能是组织将她匡进来,自己人也不会设局引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身为目标人物又对灰原身份了如指掌的白露。
每次与组织碰撞,柯南的精神就会高度集中紧张,灰原的入局更让他惴惴不安。
凌晨两点,节日喧嚣氛围散尽,街道人星渐寥,城市酒店工作人员从闲散状态立马切入警备模式,早已易容换好装束的安室透拿着监视平板钻进楼道。
结城晓人领着下属押着河村忍走进2504,耳机内传来男人又闷又哑的嗓音,屏幕里他指着陈尸的浴缸,说:“是他们让我把现场布置成那样,还跟我保证,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酬劳,安全送我出国。”
结城晓人冷眼盯着翻供的男人:“就这些?”
河村忍老实回答:“我不敢问他们的目的,只是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仰头抬手指了指照明灯、电视柜下方的插座,衣柜顶角细缝,说,“摄像头安装的位置。”
暗处监视的安室透陡然一惊,熄屏欲往下一处隐藏,却见屏幕里结城晓人面无表情地瞟了一圈犯人供出的线索,问道:“还有呢?”
安室透也知道,最初安装在此的隐形摄像头早已被警方清除,他现在的监视设备是接到组织任务后重新装上去的。河村忍费劲掏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讲,傻子都明白这人是在拖延时间。
“还有……”河村忍磕磕绊绊的,埋头转着眼珠子,字不成句的勉强挤出一句话,“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要……绫小姐。”
结城晓人目光凝聚在他脸上,河村忍错开他视线神情平静。从监视角度,刚好能完整看清全身警惕的结城晓人反手拔枪的动作,听他低声吩咐下属:“把人带走。”
下属颔首领会,押人离开房间,河村忍挪脚转身之时“哐当”一下连着左右两名警员一并带倒,几人周围摆放的装饰品也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河村忍忙不迭地道歉,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走路的?”一名警员低喝。
“算了。”另一名警员安抚,看着乱七八糟的现场和满地花土,请示上司,“警视,喊人上来收拾?”
“不用。”结城晓人手摁在枪套上,率先走前面。步子还未移几步,忽然“轰隆”一声地皮震动,霎时间迅猛火光推着滚滚浓烟充斥了整个楼层。趁此机会,河村忍挣开警员束缚拔腿开跑。
隐匿于楼道的安室透即刻收起电子设备,耳机内传来Rum的命令:“来了。Bourbon,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杀了他。”
安室透反讥:“警察里外布控,不管杀不杀他,你都想把我和他们一起交代在这里。看来,我,你是非除不可了。”
“怎会。”耳机里跳跃着Rum扎耳的笑声,“你往上,有人接应。”
安室透摸到烤烫金属门把,一边迅速装上■枪■支■消●音●器。
城市酒店的安全出口有四处,在大楼四个边角。安室透所隐藏的位置离起火点最近,很难不怀疑是行动组故意为之。而且,安室透事先检查过上下楼层房间的安全性,现在出现意外,定然是组织的人混进了警察部署中。关闭监控设备前,屏幕里结城几人正从他斜对面的通口撤出。这层楼已经被火焰包裹,他所在的安全通道俯身还能通行。Rum却让他往上走?大楼一共26层,再往上就是天台,他脑子又没坏!安室透向下跑了几阶,忽听耳机里Chianti惊异声:“哪来的小鬼?”
“小鬼?”安室透脚步一顿,摁着耳机,脑中浮现出晚上的灰衣小女孩儿,略作权衡便折身往楼上奔去。
给他回复的是几人的对话。
Rum :“什么小鬼?”
Chianti :“天台围栏边,烟太大了,看不清楚。嗯?还有一个人!”
Gin 阴恻恻地笑道:“哼!看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多半是我们的大小姐了。”
Rum:“别管什么小鬼,死活不论。正好都在你们的射程范围内,她要是自己了解了省得我们出力,若没有,那只能帮她一把了。”
安室透已冲到天台,围栏里外站着一高一低两个人,小女孩稚嫩清丽的面孔在浓烟袅绕中摇晃不定,她面前几步之距站着一个黑袍无脸男装扮的人,然后安室透听到熟悉的轻缓腔调。
“敢赌吗?Sherry。”
话音一落,小女孩眼神一瞬充满果决坚毅,毫无留恋的松开握着围栏的手,轻飘飘的如一片枯叶向后飘落。安室透欲救人的双手来不及伸出。未等他作出下一秒反应,黑袍面具人凑到他耳边,问道:“跳吗?”
安室透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又听面具后的人戏谑:
“胆小鬼。没听见吗?人家让我们自我了断呢。”
安室透没心情跟她瞎扯,捂着口鼻就要往重新下楼。然而,念头刚生,右肩就被一股劲力钳制,紧接着身体浮空,那一刻脑子如同注铅一般沉重,他五感里只有下坠的失重感和风刃割裂肌肤的触感。
与此同时,酒店对面办公大楼楼顶的柯南怔怔注视着下坠的人,眼神空濛四肢冰凉。二十六楼的高度,有奇迹吗?从起火蔓延到发现楼顶有人,后面死心放手,前后不到三分钟,变故只在瞬息间。
“看!”
冲矢昴略带激动的语气将柯南从震惊失魂中拉回来。
柯南定睛往楼下看去,跳楼的三人于地面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住,在不少人的恐惧尖叫中缓慢落地,柯南揪着的心也跟着落地。冲矢昴亦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至少,那孩子暂时没事了。”
“不能让那些人跑了。”柯南立马启动眼镜远近功能,从高处扫视建筑人群,他急切的想要揪出隐匿在暗处的魔爪。
警察、消防、救护好似早已等候多时,在三人脚尖刚沾地那刻便围成警戒线,消防主力灭火,警察和救护携着武器抬着担架迅速奔近三人。灰衣小女孩的脸色煞白,还未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安室透强忍着右肩骨裂搬的疼痛,一把抓紧黑袍人,然而,他明明用力逮住的对方的手腕却似一条泥鳅“呲溜”一瞬滑出,眼前有道魅影一闪而过,再聚焦时已无黑袍人踪迹。安室透拨开围在自己身侧的工作人员四下寻找,可是,哪还有对方的影子!
耳机里的命令带着阴冷的急切:“Bourbon,你还活着吧。那个男人出酒店了,还不动手?”
安室透即刻冷静下来:“看到了?这种情况下灭口,你不介意我在警察的讯问室里供出你们。”
发出命令的人不由分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那个男人必须死。”
安室透警惕着摆脱工作人员,从乱糟糟正门现场退出,躲在楼栋间隙口暗中观察。
“我倒是很好奇,那颗棋子掌握了什么样的秘密,被逮捕那么久了,现在才危险到组织。”安室透低声说。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安室透面目森寒,无声冷笑,视线随着被押上警车的男人身上,说道:“现在才是你们计划的开始吧。”
耳机那头没了人声,随后是汽车引擎的响动。
安室透没猜错,在警察重重布置的酒店中杀人,那是送人头,或许Rum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在酒店内完成这项任务,而且,还有故意让他去撞警察枪口的嫌疑。行动组真正动手的地方是押送犯人回程的途中,要么劫车,要么移动狙击,城市酒店的大动静是为了声东击西。安室透驾驶着套牌黑色三菱不远不近地跟在押送车后面,本是直通警视厅的主路,突然前面的警车警灯熄灭,掉头驶向前往郊区的辅路。开出去没几分钟,警车在一个黑漆漆的荒野公园边停下,安室透看到从第一辆警车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警员,另一个是河村忍。后车警员头探出窗外,问道:“警视怎么安排的?”
跟河村一块儿下车的警员单臂抬起,随后,安室透听见了四声枪响。行凶之人歪着手腕,往黑洞洞的枪口吹了一口气:“钥匙拿到了吧?”
河村忍从死去的警员身上摸出钥匙,解开手铐,又晃了晃右手:“拿到了,车在哪里?”
那人视线直平,指着前方破破烂烂的达咖。
河村忍不满意:“这能跑多远?”
那人语气淡淡:“你不需要跑很远。”
“什么意思?”河村忍警惕起来。
“别误会。”那人笑笑,“我是说,有人接你。”
身在办公大楼楼顶的两人没时间关注到地面发生的一切。柯南使用眼镜望远扫到了差点烧死在酒店26楼某个房间里的警员,他们一边下楼,一边通知警方,消防兵救出警员之后经结城晓人辨认,这人是负责押送犯人的警员之一。大家都心道不妙,结城晓人命令立刻去追离开的两辆警车,如果来得及他们能追回犯人,也能避免警员的伤亡。
冲矢昴请茱蒂和卡迈尔看顾送去医院的灰原哀,自己则去寻组织的轨迹,柯南跳上冲矢昴的车,跟着结城晓人的座驾一路飞奔。柯南一通电话拨过去,接上时正听结城晓人低低的骂了一句“死丫头”。
“结城警视,你有方向吗?”
“在时计塔公园发现被丢弃的警车和四名警员遗体。”结城晓人没避讳,也没时间悼念刚牺牲的同事,“绫追上了。”
“这不是你们的安排吧。”柯南片刻惊讶,便肯定道。
“鬼知道那死丫头从哪里冒出去的!”结城晓人克制的语气里也掩饰不住焦急,这份担忧使他没心思去追究柯南他们插入到警察部署的原因。
安室透注意到跟了他们几个区的黑色小轿车,他故意放慢车速变道落在小轿车后面,插车而过的瞬间,安室透陡然放大的瞳孔中映射出一张熟悉的脸。对方在敞开的车窗内与他进行短暂的对视,而后面若冰霜地别过脸去,关上车窗。那姑娘在后座,安室透看不到贴着镜膜的驾驶座上的人是谁,来不及犹豫安室透一圈打死方向盘踩下油门朝小轿车左侧撞去。轿车驾驶员早有准备,倒档换道退开,躲过一击避免了被撞进人行道翻车的危险。安室透打算第二次撞击,要在行动组出手前把小轿车逼停,不能让他们进入海森桥,后面连续两次都被对方完美避开。半夜这条路上只有他们几辆车,连着四次都没能碰到对方,显然早已惊动了最前面的人。耳机里没有传来行动组人的声音,但安室透要主动:“交给我,你们先走。”
“不。”这是Gin,“Bourbon,没关系,让他们跟上来。”
“过了海森桥,就只有一个地点。”安室透说,“要是让他们引来警察,可不好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Gin的语气不容置疑,“Chianti,Korn知道该怎么做吧。”
Korn :“了解。”
Chianti激动到声音发颤:“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时,他们都已驶到海森桥中段,安室透控制着三菱一直左右游离在黑色小轿车和行动组车辆中间。Chianti不耐烦的吼道:“Bourbon滚开。”
安室透阴沉着不理睬。
“怎么,你要替他们?”
Gin半讽半嘲的气息通过耳机震动着安室透耳膜,几番思索下安室透慢慢偏到最右车道。他只能希望那小丫头留有后手,不是真的莽撞到充当个人英雄主义。
两道火星从前面敞开的车辆天窗蹦出,看不清其轨迹,黑色小轿车不受控制的在大桥上打了几个旋,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呲呲”声,随着第二道火星的弹射,安室透从后视镜内观察到小轿车前挡风玻璃上大片血色花点绽开,他转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握紧,小轿车在他眼中冲破护栏朝海中栽去。
Chianti意犹未尽还不过瘾:“就这!我还想多开几个窟窿呢。”
Korn说:“又不是比赛。”
“没劲。”Chianti说,“幸好还有个小可爱,待会儿可要好好疼爱疼爱。”
安室透听着一阵恶心。他们半途劫了河村忍,听Chianti的意思,是要拿他做靶子了。
沿着港临路直行十分钟,右转下紧邻内海湾,他们朝着荒芜的海湾公路行驶。以海森桥为界,到港临路东侧以下是防波堤坝区域,这一带平日里都人烟稀少,晚上更是荒如鬼城。不一会儿,安室透便看到停靠在海边的两艘快艇影子,模模糊糊的在黑蓝色的夜里随着海浪高低起伏。
慢慢的,车灯照射的距离内,他们看到了公路边沿有个类似旗帜的东西跟着海风飞舞。随着距离的拉进,一群人都看清了,立在那里的不是旗帜,而是一个身着黑色宽袍扣着兜帽的人。
安室透从耳机里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竟然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还抢先一步。”
听Gin的语气明显是猜到了突然出现的拦路虎的身份。确实不难猜,虽然,从无脸男面具换成了醉胡从的伎乐面具,但身上那一身黑袍还是原样。就在最后一道丁字路岔口,右边突然冲出一辆灰色SUV。车身横于马路中央,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从行动组和黑袍人中间隔出两米对称的距离。
Chianti脾气火爆,还没等谁发话,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直接穿透SUV的左侧玻璃,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提前预知到会受到攻击,在Chianti还未将子弹送出膛前便打开驾驶座门翻身跳车。从子弹受到的阻力判断,SUV装的防弹玻璃,只是距离太近,子弹穿透了第一层,卡在了另一面玻璃上。Chianti恨恨咬牙,欲开第二枪,被Gin一个冷哼阻止了。
Gin 和Vodka 从保时捷上下来,Gin 手里还拎着河村忍。Kir和Chianti、Korn的车停在保时捷旁边,安室透的三菱在最后面。
Rum和Vermouth不在这里!安室透心里默想着他们的行动位置,脚下沉而慢,走到一边静观其变。
Gin 扔下河村忍,Vodka立马枪指他脑袋。
“你哪边的?”Gin杀气凛凛,手上的M92F已上膛。
静默良久,周围只有海风呼呼作响,没人理睬Gin。
Gin的耐心不好,但他没催促。安室透想起Vermouth的话,脑子里又闪现出不久前犹如鬼影的瞬间消失术,正面较量之下,或许Gin是真的比较忌惮她。正想着Chianti突然吼了一声:“你聋了还是哑了?”话音刚落,身旁的Korn忙用肘子抡了她一下,低声道:“少说话。”
Chianti不顾忌:“嗯!她能翻天啦!”
Korn继续低声:“你没见过,所以不能想象。”
几句对话被安室透尽收耳底,他竟然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你想要什么?”
“Gin!”
Chianti惊了,没见过Gin用商量的口吻与人说过话,连Kir眼底都掠一丝诧异。
还是没有应声,这次,那个人翻下兜帽,微微昂头,有了个简单的动作。
安室透心下一凛,说:“是在等什么吗?”
此时,SUV另一侧缓缓露出一颗脑袋,慢慢的那人站直了身子,走到黑袍人身后两步处停住。
“小姐,到了。”
“嗯。”黑袍人把脸上的面具顶到脑门顶上,一步一摇曳踏着猫步走近他们。车灯正对着,他们看到一张满布新鲜刀痕的脸,完全陌生的面部轮廓。
Gin不屑地“嘁”了一声:“装神弄鬼。”
对方好脾气地回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有备无患嘛。”
声音还是安室透初次接触她时的那股慵懒散漫劲儿。她来到SUV车头前,双掌撑着引擎盖起身坐了上去,撒拉着脚丫子摇呀摇。半晌,又不吱声。
Gin压着怒气猛地揪住河村忍,一脚踢到她跟前。
“这东西交给你处置。”
她抬手制止了要接人的手下,懒懒地说着:“是你们要清理门户,我又不需要。”
“那也是替你斩除祸患。”Gin冷言讥讽。
她掩嘴呲呲笑道:“谢谢你们啊,这么体贴。不过,我不也在你们的清理范围内嘛。对了,Rum和Vermouth怎么不在呀?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呢,这样一网打尽,多省事儿。”
“王八蛋!”Chianti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如果Gin示意,她一定能将眼前这装腔作势的女人轰成马蜂窝,她受不了窝囊气,“Gin!你怕她?”
Gin面无表情:“Chianti冷静,你受到她挑衅的影响,就正中她下怀了。”
“果然是老搭档。”安室透不痛不痒地扇风,狗咬狗的戏码也不错。
“闭嘴,混蛋!”Chianti眉毛飞得老高,骂完想起来,“杀这女人的任务是给你的Bourbon,还不动手!”
“不。”安室透双手插兜,果断拒绝,“我看,能杀死的人,你们早杀了。让我杀她,你们是考验我的能力还低估她的实力?”他把目光投向Gin,盯着那把已上膛却迟迟未扣动扳机的武器,“你能做到吗?”
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他们,老实作为待亡人士的河村忍朝坐在SUV车头上的黑袍人扑过去,手中亮起短刀直直对准黑袍人心脏。车头上的女人眯眼竟饶有兴趣地瞧着袭击她的人,不躲不避。
行动组的人冷眼看戏,对他们而言,谁死谁活都没关系;当然,最好两个都死。
刀尖刺中黑袍人左心口,河村忍加大力道旨在刀刃全部没入。可是,短刀卡在刃前一寸处再也无法推进。而黑袍人即使被河村忍用尽全力冲击,坐于引擎盖上的她竟也纹丝未动。她双唇扬起合适的弧度,满是伤痕的脸摆出狰狞的笑容。
河村忍抽出短刀,再次对着那张丑的难以形容的脸扎下去,这回,短刀刀刃在离黑袍人脸颊一分处被迫停住。SUV司机钳住河村忍握刀的手反向一拧,短刀“叮当”掉地。河村忍下蹲绕身挣出钳制,单腿旋扫司机下盘,被司机高跃避开。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有点拳脚功夫的河村忍完全不是SUV司机的对手。河村忍的功夫是擂台打下来的,可身形健硕的司机和他拳拳到肉的打法,那是雇佣兵的手段。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不到三五招,河村忍就被死扣在地上。
“小姐。”司机请示对河村忍的处置。
黑袍人抬抬手指:“起来吧。”
司机听令。
河村忍爬起来龇牙怒目:“你不杀我?”
“要杀,怎么不杀。”黑袍人好笑,“留着你祸害人间吗?”
河村忍扫视一圈在场作壁上观的人,视线转回到黑袍人身上。
黑袍人跳下引擎盖,双臂环抱斜倚着车头,以无比善解人意的语气说:“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我亲自为你解答,好让你瞑目,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对于死亡,河村人没露出丝毫畏惧,他眼露精光:“把你的假皮摘下来。”
黑袍人觑眼挑眉:“不好意思呀,这可不能满足你。”然后,她竖起右食指,“机会用完了。”
河村忍不甘心:“我还没问。”
黑袍人眉眼弯起:“你想知道我的脸,也算一个问题的答案。不过,这个答案,我不想告诉你。”
语毕,勾着手指示意司机。河村忍愤懑的情绪在一声枪响后,定格在睁圆的双目中。在场的其他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麻木不仁的眼睛渐渐有点人类该有的情绪。
Gin咧嘴微抽搐:“杀鸡儆猴吗?”
黑袍人否认:“他不是鸡,你们也不是猴。”她提着脚尖绕过地上的尸体,缓步挪到Gin跟前,“接下来,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我们的问题?”
“怎么,没想起来吗?”
Gin手里的枪太高了几寸,“我最恨人打哑谜。”
黑袍人摸着脸上伤痕,很失望:“我说过,你私藏,我是会知道的。”
Gin不自觉握紧了枪柄,杀意越来越浓。
黑袍人盯着他神情转变,“想起来了吧。”
“想要你命的人是Rum,那东西自然在他手里。”Gin不介意在此卖了Rum。
“那玩意儿对你们任何人都没用,反而很烫手。”黑袍人说,“但你不会给其他人,我得不到,就得用你们的命来换。”
听到此,Vodka反应过来,“U盘。”他一提,行动组另外几人也都明白了。
河村忍一个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他暗中调查结城家族被Rum知晓,在隐瞒组织重要构成的前提下,Rum把河村忍拉进了复仇小分队。经过一段时间筹划,到计划真正实施的时候他们之间却出现了分歧。
Rum很贪心,想弄垮结城家同时又想要得到结城家全部资源,本意是挟持结城绫与现任家住谈条件。可事与愿违,河村忍目的只有一个,搞清楚当年栗原案的真凶。他们筹划过程中,河村忍应该是发现了Rum根本不在乎陈年旧案的心思,他的眼睛里全是利益链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河村忍又与Scorpion和daiquiri扯上了关系,他在中间牵着引绳,让三方相互角力。他们在Rum不知情的情况下复现了陈年旧案,甚至不惜先杀人造势,迫使警方重启旧案追查,这样一来打乱了Rum的计划,想趁乱捡便宜是没门儿了。Scorpion和daiquir两人从仙台行动中活下来的消息让行动组感受到了威胁,Gin要他们非死不可,于是,组织的情报收集者大小姐派上用场了,可那时大小姐忙着给结城家收摊子,根本没闲工夫管Gin的烂事。
也许是天助,行动组发现了除他们三方之外,还有另外一拨人想要弄垮结城家,不为钱,不为利,只是单纯的想整瘫结城家。最后,协调之下,才有了后面的大小姐追杀组织叛徒,行动组暗中“保护”结城绫的交易。
警方和被整治的对向如何出牌,他们不关心,他们只在乎从计划中带来了多少好处。事实上,这场浩浩荡荡的行动没给他们带来多大利润。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结城家伤了部分元气,虽然可以趁虚而入,但撼动不了其家族根基;一向无所不能的大小姐在此次行动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掣肘,这也只能是给看不惯她的人的一种心里安慰。
这些仅仅只是他们所知的全部,另外诸多不解之处只有死去的Scorpion和daiquir还有躺在地上的河村忍又或者是他们面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知道了。
Gin手里备了一份结城绫挨揍的视频,视频于他们而言意义不大,但对于大小姐又不一样了。中心层的人员都清楚,那个丫头是她们大小姐的逆鳞,大小姐不允许组织里有任何不利于她的东西存在。如他们的大小姐所言,做任何事都得未雨绸缪有备无患,Gin是组织资深老人了,这个道理自然懂得。
两边僵持片刻,黑袍人背着手左右踱步,转一圈停在Gin身前。
“你们想我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她摊手曲指勾两下,“我只要你的备份,千万别让我亲自动手。”她笑眯眯的,咬字不轻不重,却给人一种难以呼吸压迫感。
Gin 唇勾如刀:“你挺能耐的,在我手里,你找得到吗?”
黑袍人无比遗憾地轻叹:“白给的机会不要,真让人困扰啊。”一语毕,忽然刮过一阵疾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海中央浮起几艘潜水快艇。
SUV司机颔首俯身,提醒:“小姐,该走了。”
大小姐要走,Gin自知无力阻止,送走瘟神他们也轻松。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睚眦必报的女人怎会轻易罢休,这里原本是他们的撤退之路。Gin双瞳猛然瞪大,目光“唰”地转向海森桥对面同时,Kir的沉声惊呼也响起:“警察!”
她重新戴上面具扣上兜帽,将处置河村忍的手■枪◆顺手扔进SUV驾驶座位上,和着司机大摇大摆朝停在海边的快艇走去。抢了他们的东西,还故意出言刺激:“你们替我准备的逃生工具,我笑纳了,作为交换,车送你们了。老伙计,祝你们好运。”
Chianti忍无可忍,端起PSG朝两人放冷枪,Chianti枪法不差,可打出去的三枪都没命中。事已至此,他们豁出去无需给对方好脸色,先前还阻止Chianti开枪的Korn也决定用暴力解决。然而,他第一枪未扣动,余光中黑影闪过,他心脏抽紧,端枪的双臂一软,同伴Chianti已飞出几米开外,那个黑袍面具瞬息近在咫尺。行动组几人反应迅速,统统举枪一致对敌。
黑袍人双手一摊,耸耸肩:“与其在这里浪费子弹,不如好好想怎样从你后面的三个出口逃生。”
“能杀你不算浪费。”Gin扣动扳机,子弹弹射出去,黑影如闪电,子弹无声无息消失在空气里。
“受你们大恩,我当然要好好报答赠送一条龙大礼包。礼尚往来,诚心诚意还被人辜负,真让人伤心。”黑袍人脑袋偏向海森桥方向,马上过桥的一列列车队静默如林,警灯未闪警笛未鸣。
黑袍人装模作样地跳脚:“哎哟!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行动组几人连续开枪射击,无一例外均未命中,他们边打边退,原来的逃生快艇被黑袍人抢了,水路行不通,只能退回车内从陆路逃。
Chianti被拖进车内时吐了一口血痰。
安室透手心渗出密汗,心下骇然,一行人中有人跟他有同样的疑惑。
耳机内能听出来Kir极力压制内心的惊骇:“那个究竟是个什么人……生物?”
谁都知道那不是人该有的能力,那速度,堪称瞬移了,甚至还能预判攻击。可现下不是讨论物种的时候,他们要抢在警察形成包围圈前冲出去。
“混账!出去一定要杀了她。”Chianti掉了两颗牙齿伤不算重,“竟然跟条子联手。”
“她一向如此。”Korn说。
“她是条子的内应!”Chianti嫌恶地啐了一口。
Korn正要回答,他们车底炸响车身骤然歪斜,开车的Kir稳住油门,抓紧方向盘尽力控制住不翻车。
“狙击!”Gin警告。
Vodka换挡加油门,斜眼四瞟:“警察没到,是谁?”
Gin拿着望远镜在此地能一眼望平的地方寻找,看到一辆黑色雪佛兰熄火停在离他们约莫六七百米的位置,悄无声息的,他们先前跟黑袍女人拉扯,没注意到隐没在另一边的人。Gin换上狙击枪,以车窗框支撑要还以对方颜色。
远处的第二回狙击子弹穿破空气,洞穿保时捷驾驶座,Vodka短暂的一声惨叫,受伤的右腿刹那失去知觉,忍痛用左脚控制刹车油门,迟来的痛感加胜,视线渐渐模糊。Gin没来得及开枪,Vodka中枪之后立马把他从驾驶位拽下来,自己去操控速度和方向。
对手第三次狙击的对向是安室透的三菱,同样是打轮胎,但最后被狙击的安室透早有准备,预判了对手的预判,在子弹未出膛的瞬间油门踩死,一脚冲出狙击范围。
整个回合下来,不伤他们要害,却死死的把他们困在了这个地方。
从海森桥驶来的车队分成三个方向将他们合围。
Chianti破口大骂,问候了大小姐前后十八代无数次,诅咒她不得好死。Gin 心里亦是恨及,面对来势汹汹的警察,他不得不冷静,命令:“Korn,你们三个上Bourbon的车。”
安室透配合,保证三人能上车的动作稍缓速度。不出意外,第四次狙击来袭,目标仍旧是三菱轮胎。
“坐稳了。”安室透绅士提醒,方向盘来回打死最快往前冲,再次避开爆胎危险。
缓过劲来的两个狙■击手,架起步■枪◆瞄准雪佛兰开始反击。
警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的车马上到下一个丁字路口,若未在警方形成全面包围前跑上港临大桥,那他们几个的后半生就得在笼子里度过了。
200米——100米——50米
快了!
Gin睁红双眼目眦欲裂,右转——
当他以为逃生通道即将开启时,Gin眼中的希望之光刹那熄灭。大桥中段乌压压地横着好几排汽车,车灯照射范围内,路面上肉眼可见的全是阻车钉。
保时捷和三菱同时急刹,方向打死掉头,此时已来不及,海森桥的出口也已被层层包围。
前车警察拿着扩音器喊话:
“你们已经被包围,速速下车,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怎么做?Gin。”Kir请示。
“Gin!是战还是战?”Chianti急脾气上来,她的脑子里没有投降这个词。
他们没动静,警方引进全副武装的机动部队,一步一步朝他们方向逼近。
Vodka失血渐至昏迷。Korn看着己方所在的位置,说:“大不了跳海,还有一线生机。”
安室透否决他的建议:“如果警察早有准备,那海中等待我们的不是渺茫的生机,而是潜伏的蛙人。”
Chianti 唾沫星子飞起:“你说怎么做?”
其实,安室透是想劝他们投降;然而,安室透知道,一旦他讲出自己的想法,行动组开战前一定先拿他祭天。他们心底都清楚,这种情况不管是战还是降,迎接他们都是死路。以Gin的脾气,要他投降不如直接杀了他。
除非,有奇迹发生。如是想着,港临桥另一端,两辆消防车直冲进警方的车队,瞬时间人仰车翻,车后箱掉出两节高压水枪,阻车钉被打散,驾驶保时捷和三菱的两人看准时机,趁着消防车掩护先后正面与警车相冲。
现场枪声此起彼伏,突围间,耳边轰隆隆震天响,紧接着天上像下冰雹似的噼里啪啦满地炸。安室透心一下揪紧,这是直升机旋翼的工作声和重机枪的扫射。
“隐蔽!隐蔽!”
吼声不绝于耳,安室透从后视镜内看到翻飞的肢体血肉模糊却依旧还在被机枪射击的同僚,他深吸一口气,生生压制着愤怒悲痛,喉头咽动以阴沉狠厉的目光掩盖内心的震动。
他现在是Bourbon。Bourbon!组织的Bourbon。
三菱和保时捷跑远了,桥上的对战还在继续。
远离战场的海面停着一艘高速艇,黑袍大小姐摘下了面具和兜帽,用望远镜关注着对岸的火拼。
“太意外了!”她单手支着下巴,眸光深沉,“我说Rum和Vermouth怎么不在,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福地手探向左脖颈处摸索一阵,扣掉了表皮。
大小姐拍着他的手,说:“没完呢,再难受都得忍着。”
福地无可奈何的叹气:“小姐,没其他人。”
“海里的不是人啊。”大小姐白了他一眼。
作为手下,福地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脸上的假皮还得戴一阵。他有些担忧:“这样一来,你和组织彻底撕破脸了。”
“怕什么,脸本来就破,还怕再撕吗。”大小姐不在乎,“撕破脸也好,借警察的刀也罢,都不是第一次。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他们一次又一次给我使绊子,真当我是忍者神龟呀。不过啊,浪费我一番好意,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说,日本警察很穷吗?开不起直升机吗?犯罪分子都知道空袭,他们竟然没有空战准备。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福地挺尴尬的,大小姐秒变神婆碎碎念,表示她对这场战斗结果及其不满。
“Rum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几时搞的这么强悍的武装?他经手的装备里边,也没有杀伤力如此大的重机枪。”大小姐单手撑着腮帮子,偏脸盯着福地好一会儿,才说,“什么时候组织的?我怎么没听说?”
“我也没听过相关风声,回去我查查。”福地认为此事很严重,“小姐,他是专门针对你设的。”
“哼!那他可高看我了。”
“不行。”福地愁上眉头,“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一定得找出他的武装力量。”
大小姐拍拍他肩膀,委以重任:“辛苦你了,兄弟。查出来是谁供养他,姑奶奶非灭了他们不可。对了,海森对面怎样?”
福地把手机给她:“刚传来的消息,人没受伤,他们击中的是事先安排好的假人,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救上岸了。可是……”福地很为难,“绫小姐……”
大小姐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那丫头又跑了吧?”
福地点头。
“好哥哥呢?”大小姐问。
“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不过,这么重要的战斗,应该在指挥中心统筹吧。”福地不确定地回答。
“以好哥哥的个性,这么重要的战斗,他才不会平心静气的留在指挥中心指挥呢。”大小姐悠悠说着,“指不定就在对岸那群人里跟机械怪物怼呛呢。”
“小姐,还回去吗?”
“我又没做亏心事儿,干嘛不回去。”
福地忧心忡忡:“经过这一系列的事,绫小姐不再是以前的绫小姐,还有那个宫崎正臣,一直在帮着绫小姐调查,我担心,他们会妨碍到你。”
大小姐指尖划过自己脸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随他们吧,迟早是要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那丫头,你越阻止,她好奇心越强,就越要调查。连好哥哥都默许了,我这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呢。只要他们都不死,我也算对得起……”她视线投向夜里朦胧不清的海天一线处,轻轻呢喃,“她的嘱托了……”
福地作为八年前的当事人之一,对小姐的悲伤能感同身受,他换个语气,继续汇报:“小七的事。”
“小七,她又干嘛了?”
福地谨慎用词:“消息还待核实,但有迹象表明,小七有可能叛了。”
“她是累了吧。自从云和空没了之后,就生了退出的念头。”大小姐不意外。她双手托腮,柔和的目光落在福地脸上,“阿规,你也累了吧?”
“这世上活着的人,哪个不累?但是,最累的人不是我。”福地不否认,他视线停留在小姐刻意做的疤痕外壳上,没有说下去。
大小姐歪着脑袋,特别无语:“还煽情呢。”
对岸密集的枪林弹雨越来越急,警方的增援到了,半空的直升机在后撤,朝他们快艇所停的位置飞来。
“哟!来找我们秋后算账了。”大小姐讥讽道,接过福地递来的潜水装备,一边穿一边催,“不想被打成筛子就动作快点。”
福地说:“放心吧,这距离,他们还看不到我们。而且,警察空中支援到位,他们不会停留太久。”
“也不能等火力往你脑门集中再跑吧。”说完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港临桥前段,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拖着一名右腿中枪的伤者隐蔽在小轿车后。
冲进警方车队的两辆消防车内钻出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亡命徒,不由分说一顿火力输出,撕开包围圈口子,掩护保时捷和三菱逃离,头顶的重机枪扫射将警方逼退到入桥口。
海面半空枪声又变得断断续续了,空中支援与歹徒你来我往,幽蓝海面炸开点点火星。
这片区域太平了,一眼望到千米外,没有任何建筑掩体。“他们选了个好地方。”结城晓人不知从哪儿捞了块布条,缠紧受伤的小腿。
柯南和冲矢昴把他扶起来。结城晓人要调配警力,冲矢昴和柯南通过结城绫给的路线先一步到达现场,恰好看到河村忍被杀,他们听不清组织人员对话,独独记牢了那个闪电般的瞬移。
“他们早有准备。”冲矢昴说,“绫小姐怎么样?”
“不知道。”
桥上战斗已渐熄,手持冲锋枪的歹徒四下散撤,有几名匪徒尸体七歪八扭地躺在地上。结城晓人指挥着属下收拾战场,硝烟里裹着浓重的血腥。结城晓人双手叉腰微曲肩背,目之所及一片狼藉,胸口堵着一口气,恼怒、自责、愧疚情绪杂陈,他提前得到消息,在城市酒店设伏,不仅一无所获,还让匪徒放火烧了酒店;分兵追敌,不仅没逮到匪,还使己方伤亡惨重。对于妹妹的下落,此时的他是真的有心无力。
是他低估敌人了。
“报告!”对讲机的警员请示,“敌机落海,请下一步指示。”
“水上……”部队还未说出口,柯南赶紧截断,“警视,不能!”
结城晓人有些疲倦,但目光锐利:“海里有鱼。”当然,他指的不是具象的鱼。
于是,柯南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看到的情况讲出,对比现有的伤亡,柯南说:“警视,水里的比岸上的还狠,海域太广贸然潜下去,会徒增牺牲。”
结城晓人神色冷峻,对柯南的提议不置可否,兜里的手机呼呼震动,他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着陌生号码。
“说。”
“二哥!”
结城晓人心头一跳,下意识环顾四周,立马捂着手机屏走到一边。
“你在哪里?”
“新木。”结城绫音量压得很低,“这里有个工业废品厂,那些家伙在废厂子里还有秘密基地呢。”
结城晓人突然急躁地低喝:“你马上给我回来!”
“机会难得。”
“蠢货!”结城晓人就差爆粗口了,“你的命还要不要?”
“二哥——”结城绫据理力争,“我谨守和你的约定,也第一时间跟你互通消息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的本事!我是有通天的本事吗?”结城晓人被这个虎头虎脑的牛犊子妹妹气到吐血,“你没搞清楚,你现在面对的是一群什么鬼?你知道什么是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你腾不开人手就算了,我会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收集证据。如果不幸……那就麻烦哥哥替我收尸了。”结城绫平静淡然的语气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这些年好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结城晓人被气到发不出脾气了:“我告诉你结城绫,你要真不幸了,我们连给你收尸的地儿都找不到。把你养这么大,费这么多心思,是让你去送死的吗?”
“哎呀,二哥,你盼我点好嘛。”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结城绫轻轻叹气:“我运气不错,放心吧。”
“别挂电话。”结城晓人无力跟她争辩,他连上无线蓝牙,塞一只进左耳,拿出随身携带的另一部手机拨号。换了五六个号码,全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无可奈何,他只能拨通堂兄的手机。
“喂。”
“雅人,你立马抽两队安保,去新木工业废厂区,救绫。秘密的,不能声张。”
“怎么回事?”
“抱歉!之前没告诉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要小心,敌人有重武器。”结城晓人深呼吸,特地在“重武器”这个词上狠咬重音,堂兄自然就懂了。结城晓人继续说,“那女人联系不上,况且,绫的事情我们不能总指望她。”
“好,我知道了。”
结城晓人摁了摁耳机:“绫。”
“谢谢你们!”结城绫很感激。
“这是我们的工作。”结城晓人叮嘱,“不要莽撞。”
“嗯,二哥别担心。”
冲矢昴和柯南非常默契的没追问结城晓人的通话对象,他愿意让他们知道就不会刻意避开他们。
“感谢你们的协助。”结城晓人淡淡地说了句场面话。
“不,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冲矢昴实话实话,确实觉得自己没做任何事,狙击的几枪都在划水。这时,冲矢昴有点懊恼,他原来是考虑到自己是外来势力,把组织人员困死,等待当地警方收拾他们,两全其美。可曾想,生意人竟搜罗了杀伤力强到爆表的武装力量。若事先知情,他定然会瞄准Gin几人无法行动的部位狙击。
结城晓人几不可闻地轻嗤,冲矢昴都做好准备了,但结城晓人什么都没再问。关于狙击枪,关于真正目的,他只用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掠过了;然后一瘸一拐做现场的善后处理。
行动组死里逃生,几个人当中除了Kir毫发无损,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做完手术的Vodka还在昏迷当中,虽然未击中腿部大动脉保住了一条命,但他至少得在床上躺半个月;Gin也在与狙击手对战过程中左臂受伤;安室透右肩中了一枪。看下来,Chianti和Korn伤得最轻;前者只是掉了两颗侧门牙,后者脸部划了一道只是破相。
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是逃生途中从24小时营业诊所抢来的,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力,抢来时吓得瑟瑟发抖也得硬着头皮把几人的手术做了,可手术完毕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哀求,怎么保证不会乱说,Gin还是把他们锁了起来,拒绝放他们走。
Rum和Vermouth依然未在他们面前出现。Rum最后的话是提醒Gin等人,风声太大,别试图找他,今晚的事情足够他们上红色通缉令了,此后,是死是活各有天命。
基地是废厂制成的临时落脚地,缺食缺衣缺药。为保证供给,天未亮Gin就吩咐Kir和Korn弄一辆车,到医生所在的诊所取药,回来在便利店简单买了些食物用以充饥。途中,注意到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但Kir没吭声。
他们白天休眠,晚上活动。行动组在基地待了一天,风平浪静。次日后半夜,正在拿木桩当靶子撒气的Chianti听到动静,悄悄偷眼探向窗外,尽管没看到异常,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她马上到另一间房找Gin商量转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