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
顾倾宇听着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顺便伸手赶走了一只刚刚在眼前飞闹的小虫子。而这个举动吓得心里本就发怵的翔飞草往一边闪躲,见到顾倾宇原来是在赶虫子便放下心来。
“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若想杀他,趁他不备背后给他一刀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顾倾宇想到是时候慢慢引导询问冉骨同生蛊虫的事情了。
“不过我知道有一南方民族善用蛊虫伤害或控制他人,甚是诡异,冉兄最近可又觉得身上有小虫子爬来爬去?”
“若真有这种秘术也确实诡异,不过说到虫子,倒是一直有一个虫子爬在我身上。”
冉骨说着说着就摸起身上的衣物,企图找到他刚刚说的那只虫子。而顾倾宇虽心里万分关心,但还是要把这当做一件小事,在脸上表现的毫无波澜,故作镇定地向冉骨走去,“要不我来帮你找吧?”
还未等顾倾宇走近,冉骨就已经从衣领与头发的交接处找到了那只虫子。
“就是这只,我回来的一路上它都趴在我肩上。”
冉骨将手里捏着的那只虫子举起,让众人都看清楚。
“这不就是一只知了么,他还能有这本事呢。”翔飞草生于乡野,对于这种虫子自然熟悉。
顾倾宇也放松般地叹了一口气,“那定是没有的,想来也是我多心了。”
翔飞草接着说:“看见这知了我才觉得有入夏的感觉了,剿匪将军最近要我们这些预备兵一起到上游加固河堤防止暴雨引发山洪,所以最近我们不经常见面了,不过你们有事情需要帮忙也尽管来喊我,我一定会去的。”
话毕,外面就传来了军营的集合号角声,翔飞草匆匆与众人告别就同山寨的兄弟们往山下的军营走去。
带送走他回到屋内,冉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与楚荷说,“夏日炎热易中暑,我配了清热解量的药饮放在药房,你帮我去拿过来吧。”
之前关押过抢劫来的人质的柴房如今被改装成了冉骨的药房。
楚荷应下后就立刻动身去了,见到楚荷消失于门后,冉骨提起茶壶给顾倾宇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水,坐在顾倾宇旁边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顾兄,你应该认识失忆前的我,不妨与我聊一聊?”
见顾倾宇不语,冉骨继续说,“我也对我的身份调查过一番,冉姓并不多见,此姓氏人多为西南少数民族,如今你又看似无关的谈到南疆蛊虫,不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吗?”
顾倾宇拿着茶杯犹豫,皱着的眉间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又舒展开来,继而开口,“你从前也是一个乡野大夫,与现在别无两样。”
冉骨在看到顾倾宇表情放松时就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但近日来与顾倾宇的相处看来,他也不是心机深沉、阴险狠毒之人,再逼问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便作罢了。
“你说是大夫就是大夫吧。”
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楚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今日的清风和游云正适合围炉煮茶。”
冉骨结果楚荷的茶包,示意顾倾宇。
“去把火炉也取来吧,我们就在这里赏风。”
“好,还是你会享受。”
可是天上云彩越来越多、越积越厚,由原来的白色变成了阴暗的灰色,随着一声雷响,雨点纷纷滴落。
原本惬意悠闲喝茶聊天的三人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变的忧心起来。
雨一连下了三天。
上游河堤边,剿匪军和预备兵正冒着雨将沙土袋一个个转移到坝上,将军看着拦不住的洪水下令剿匪军死守堤坝,预备军立刻到村中转移百姓。翔飞草拿着将军交给他的令牌带着山寨的兄弟们奔赴山下。而山下原本其乐融融的村民们的生活也随之被打断。
“乡亲们,将军在上游水坝快撑不住了,大家都跟我一起上山。”
原本屋中燃起烛火闲聊家常的村民们被街道外传报洪水将要到来的消息惊醒,立刻动身将全家人聚在一起。有的迅速携家人逃向山上,有的还在惦记着家里的钱财的物件,在家里慌张的收拾。对此翔飞草只得挨家挨户的搜查有无逗留人员。
他推开一家一家的门……
“大爷,你加个拐杖都三条腿了怎么还走这么慢啊,阿飞快扶大爷上山。”
“哎呦,我的推走不了那么快。”
“阿婆,别再收拾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了,快走吧!”
“你这小兔崽子真不懂礼貌,我这锅碗瓢盆可都是宝贝。”
“阿嫂,你这么多孩子我来帮你抱几个吧。”
“谢谢小兄弟了。”
“谢谢叔叔。”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家往山寨走,翔飞草才跟上了队伍。然而就在村民行走到山脚那条路上时,身后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不少人回头望去,只见村后奔涌的洪水携带着沙石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顷刻间就把村庄淹没。洪水还在前进很快就往这里了来,使众人意识到脚下不能再有丝毫耽搁了,必须马上往山顶避难。
“快跑!”
人群行进的速度更快了但也更加的混乱,大人的慌乱声和小孩的哭叫声让整个队伍喧闹不已。
因这几天下雨而被迫在山寨休息的人也被洪水和人声的异响吵到,向下眺望观察。
“不好,洪水来了,快到山下协助村民转移。”
顾倾宇动员起在山寨的所有人下山接人。而下去的他们也正好与村民的队伍相撞,便帮村民拿东西或拉着他们快点往上走。
楚荷拉住最后上山的一位妇人,她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山下。
“可还有谁被困在了山下?”楚荷焦急的问道。
“飞翔大王、他、还在山下……”
楚荷听到消息后立刻往山下奔去。
翔飞草此时正抱着一个木盆,盆里不知是谁家逃跑时落下的孩子,那孩子还在哇哇大哭炒的翔飞草烦躁不已,当然心烦的原因也不止这一个,洪水此刻已经没过了翔飞草的小腿并还在继续往上涨,在水中奔跑受到的阻力也大,跑的并不如平常那么快。这使在翔飞草眼中近在眼前的水岸似乎永远也跑不到那边。
“翔飞草!”
他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循声看去发现是赶下山来支援的楚荷。
“楚荷,接着。”
翔飞草用力把手中的木盆扔出,自己却被力带着摔进了水里。
楚荷接到木盆后一边后退避免洪水一边叫着翔飞草,但一直都得不到回应,就在楚荷以为他已经被洪水冲走了,突然一个人钻出了水面,死死抱紧了一棵大树。
“放心,我没事。”
但是此刻洪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胸口,在水中努力站稳的翔飞草紧紧抱牢身旁的一棵大树。随后赶来的顾倾宇向他抛出绳子,意图把他通过绳子拉过来。
翔飞草在水中扑腾着想要抓住那根绳子,也抢了几口水,最终抓住了绳子,而此时洪水就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顾倾宇见翔飞草抓牢了就开始往回拉。
洪水湍急,水中还有不少杂物,有时水会淹过翔飞草的头顶让楚荷和顾倾宇看不见他到底在哪里,但是绳子的另一头总是被牵拉着也让两人在这急切的情况下安心一些,顾倾宇加快了收回绳子的速度。
突然顾倾宇拉绳子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荷问。
“绳子松掉了。”顾倾宇试探的拉了拉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已经没有人回应他。
两人对着面前的洪水喊翔飞草,期待听见他再一次钻出水面回应他们,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洪浪的声音。
眼见洪水已经没过了俩人的膝盖,不得不往山顶继续撤离,楚荷抱着木盆,顾倾宇将绳的一头系在一棵粗壮的书上期望翔飞草可以化险为夷,顺着这根绳子回来。
两人冒雨回到山寨,见到村民们已经在屋檐下安顿好了,幸好之前修缮过山寨的房子,否则此刻定顶不住这泼天的大雨。
冉骨上前将两人带到屋檐下。
“小草呢?找到了吗?”
见楚荷与顾倾宇低头沉默,冉骨也大概猜出了结果,他端来两碗姜糖水。
“你们淋雨回来,先把这个喝了吧,去去体内湿气。”
把两碗水交给他们之后,冉骨又去忙着照顾其他村民。
众人在山上呆了十几天,由山寨囤积的粮食来养活,顾倾宇和楚荷负责分粮,冉骨穿行于村民之间把脉看病,有时还要安慰苦恼的小孩。
“小宝不哭,等雨停了我们就可以会回家了,到时候叔叔请你吃糖葫芦。”
或许连日的劳累加上身体本就虚弱,冉骨这几天越来越吃力,再一次帮村民看完病后居然晕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盖好了被子,楚荷在一旁用勺子搅着刚熬好的还很烫的药,顾倾宇在另一旁将给冉骨擦拭手臂和脸颊的毛巾放到水里清洗干净。不仅如此,还有村里自己曾治过病和没治过病的老老少少都围坐一圈担忧地看着自己。
冉骨不小心的笑出了声,“你们这样围着我,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冉大夫,可不能这么说,不吉利。”一位阿婆开口。
“既然醒了,就自己把药喝了吧。”楚荷把手里晾好的药放到了冉骨手边。
众人见冉骨没有大碍,就散开各自顾各自的事情了。
冉骨坐起来靠着墙壁,端起旁边的药在手里搅了搅却没有着急喝,他看着周围忙碌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关心自己不禁鼻头一酸,一滴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到了碗里。
冉骨低头欣慰的一笑,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