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奢侈
萧星野往她脸上微凝了瞬，语气里的笑意减淡：“没事，不想听我那样叫你，可以直接说，我为我的冒犯给你道歉。”
他和她开玩笑，会敛着度，点到为止。
一触即离的眼神似乎在分辨，她有没有为此感到不适。
江昭昭应声，她嗓音低软，像是融化的牛奶味软糖那样甜：“没有冒犯到我。”
她甚至想问，这样含有独特意义的称呼，是不是只她一个人拥有，还是说，他对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独特称呼。
可她没这个胆子。
这种话的占有意味太明显，不适合问出来。
萧星野很浅的弯了下唇：“那就行。”
他帮忙把作业拿上楼，即将到达一班门口。
江昭昭在想，他打算哪一秒把作业还给她。
如果两个人都不主动提及，他会不会忘记刚才的话，就这样帮她把作业拿回班。
她准备问一下，他有没有报什么运动会项目。
话在嘴边，即将脱口，余光瞥见有只男生的手从后方搭上萧星野的肩。
没碰到她，她却和萧星野一起回头。
穆铭未看到萧星野左手拿着有九班同学名字的作业，旁边跟着江昭昭，神情略有诧异：“你专程帮江昭昭送作业？"
“不是，”萧星野抬起右手，晃晃高二语文习题册，“班主任让我去拿套高二的题先做，我拿完出来刚好碰到她，她抱的作业太多，不好上楼，我碰到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穆铭未咋舌：“啧啧，你这进度跳得真快，高一上学期还没完就开始做高二的题了，我等凡人望尘莫及啊。”
“一天不拿我开涮，你浑身难受是吧？”
萧星野习惯了被开玩笑，也没计较，笑音浅浅淡淡的，掺在话里，“既然你在这儿，那你帮忙拿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假如没碰到穆铭未，萧星野就会帮她把作业送回班里。
多和他一起走一段路的代价，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被秦时月打探，那样暗含敌意的目光让人不适。
作业递到穆铭未手上，萧星野走进一班前给他们打招呼：“走了。”
穆铭未帮忙拿着作业往回走。
也好，这样就不会被班里那些好事的女生胡乱揣测了。
江昭昭在心里叹气，准备好的话没来得及问出，明天要是还能碰到他，一定要及时问。
晚上的日记写下今天的心事。
「今天很幸运，和你见了两次。
你中午吃得很少，应该是被头疼影响得不舒服？我要是能帮你分担一些痛苦就好了。
红豆饼很好吃，可能因为是你给的，所以美味更上一层楼～
穆铭未开玩笑说你重色轻友，有那么一秒，我会很自私地想，你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呢？
可这样是不对的，你只是善尽班长的义务，看到不是本班同学，也会好心帮一下。
我这么普通，长相普通，性格普通，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产生好感的优点。
这种形同天方夜谭的话，我只敢在日记里面说说。
运动会就要开始了，我没有报项目。
想问问你有没有报什么项目，可是没来得及，希望明天能见面问问你。
你帮我拿作业，说担心我被别人碰倒，我在你眼里那么弱不禁风吗？
你好心帮我送作业，我还要担心班上同学乱想，没有办法，你太光彩夺目，和你站在一起，总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打量着我猜测着我。
好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出现在你身边。
好像普通班的学生和尖子班的学生，单单只是站在一起，都是极其不合适的。
你叫我“小客气精”，好独特的昵称哦。
我也没有很客气吧。
仔细一想，你确实帮过我不少次，你怎么那么好呀。
另外报告一下，我最近有好好做物理题！虽然有些题很难很难，但我还是有用心在克服。
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说的好好做题就能考好成绩，感觉重新有了动力。
你的一句话竟然能带给我这么大的动力，胜过任何心灵鸡汤，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虽然还没有到运动会的那天，但是感觉我的心都飘到了运动会上面。
好想看到你。」
可惜运气并不好。
往后的两天，她没能顺利见到萧星野。
见心上人一面，和他说上两句话，在通信发达的现代，竟然是这么奢侈的事。
要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可该怎么去要呢，目前，她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再者，假设被萧星野发现了她别有居心，自此不再和她说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不敢奢求更多，只能停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
运动会当天，秋高气爽，温度宜人。
各班有序排列，例行流程之后，运动会正式开始。
广播台上的主持人念着加油词，各项目开始前的检录声同样清晰贯耳。
大部分项目在操场进行。
没有报项目的人就在观众席的班级里聊聊天，看看比赛，气氛也算融洽。
开学以来的紧张学习氛围在这时得到片刻松缓。
“篮球赛明天上午开始，今天估计能进行完大部分项目。”
荆云霜坐在江昭昭旁边，说着和运动会相关的话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困啊。”
江昭昭留意着操场和跑道上参加比赛的男生，生怕错过她翘首以盼的身影。
这几天没听穆铭未提到萧星野会报什么项目，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地守株待兔。
萧星野是自带吸引力光芒的惹眼存在，只要上场，她绝对一眼能看到。
她伸长脖子，目光逡巡着赛场上交错的人影，回荆云霜的话：“你昨天睡得很晚吗？”
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
荆云霜凑近她耳边：“这么专心，在找萧星野？”
被道破心事，她嗔怪一声：“你小声点。”
观众席这边，一班距离九班并不近。
其中隔的这些距离，仿若跨越了一整个银河系。
江昭昭奋力往一班的观众席那边眺望，始终没看到萧星野的身影。
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一场比赛结束，下一场比赛开始。
江昭昭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在运动会上面看过比赛，从前觉得千篇一律没有什么意思。
现在为了那一抹身影，恨不得变身监控摄像头，不舍得放过运动场上的一丝一毫变动，生怕错过了什么。
下午晚风渐凉，运动会结束后不上课。
但是也不能提前离开学校。
大家带队回班的时候，江昭昭看到一班的队伍。
萧星野走在前排，带着队伍往回走。
苦等一天，终于看到他了，虽然只是背影，但是看到他的背影也好开心啊。
只一瞬间的雀跃。
他的身影被前方的同学冲散。
晚风拂过，他们之间，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
不过好像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清冷香味，那么清晰，让她迷恋。
九班班主任带大家回班里，允许放电影看，说完这话，她回了办公室，班级交给大家。
有同学放了个恐怖电影。
班里女生的小声惊叫此起彼伏，光线昏昏闪闪。
江昭昭听着荆云霜和穆铭未小声说话。
他们从学校后街新开了哪家店，聊到明天的比赛内容。
荆云霜放低声音，问穆铭未：“今天怎么没见萧星野啊？他没参加比赛吗？”
穆铭未低头玩游戏的视线抬起，定在荆云霜身上：“你这么关心萧星野？喜欢他啊？”
荆云霜着急否认：“不是！我帮我朋友问的，她在外班呢，给我抱怨了两句，我就好奇一下。”
好一招无中生友。
江昭昭整天和荆云霜待在一起，根本没见什么外班朋友，荆云霜今天还没带手机，更不存在发消息的可能性。
荆云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她打探消息，还要帮她守护秘密，只能编个借口，不让穆铭未察觉真正关心萧星野的人是谁。
她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电影里的音效沦为背景音，穆铭未的声音倒是清晰：“我发消息帮你问问。”
荆云霜在穆铭未看不到的角度，对江昭昭眨眨眼，女生之间传递暗号的小动作很俏皮。
萧星野手机是静音模式，他在讲台上帮老师管着班级纪律，一班完全是照常晚自习的氛围。
台下同学在埋头做题，没谁去分心关注别人。
他解完一道高二的数学大题，放下水笔活动了下手腕，今天运动会，他没戴手表，手腕下的血管脉络若隐若现，皮肤白皙冷然。
窗外暮色渐沉。
萧星野从上衣口袋摸出手机看时间，与此同时，收到一条新消息提示。
他点进去看。
穆铭未：【你没参加比赛啊？】
萧星野打字回他：【没，我在队伍后面睡觉。】
运动会场的椅子有靠背，确实适合累了的时候小憩一下。
萧星野没报项目纯粹是因为不想运动后出一身汗，还没办法及时清理，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得不行。
本来想留在班里做题。
只不过班主任劝他劳逸结合，让他去透透风也好。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觉，老师还觉得是他前一天晚上做题太辛苦，都不忍心叫醒他。
穆铭未皱了下眉，他买水的时候路过一班，没见萧星野，追问了句：【我怎么没看见你？】
萧星野：【校服盖住了，你能看见才怪。】
校服宽敞，遮住萧星野上半身和整张脸，挡掉刺目的阳光，给他过滤成一个适合休息的柔和光线。
他穿着黑色运动裤的长腿因为活动空间有限，随意伸展可能会绊倒其他同学，实在有些委屈地收起半蜷在椅子下。
穆铭未：【还挺聪明，知道用校服盖着脸】
这话没说完整。
萧星野皱着眉发过去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