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暑假
话音飘散风中，潜进耳际深处，直往心底最软领域进攻。
江昭昭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思绪、心跳和呼吸，三者相较，哪个更乱。
她伸手触到瓶身，接过萧星野帮她开了盖的矿泉水，视线掠过他根根修长分明的白皙手指，略微贪心多看一瞬，少女嗓音清晰微甜：“没有不理你。”
语落，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莫名不敢去看萧星野的眼睛。
余光察觉他的注意力还在她脸上，他的眼角眉梢似乎沾着点儿笑，视线比今天的骄阳更灼人。
她的耳根和脸颊，失控地升温。
拜托，别再看我了。
虽然被喜欢的人注视是很幸福的事，但是我更怕我会忍不住和你对视，然后我欲盖弥彰的自作慌乱会向你坦露辛苦藏匿的秘密。
我不要被你知道，至少现在不要。
萧星野仿佛听见她无声的暗自祈祷，悄然挪开目光，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的腿太长，坐在矮处实在不舒服，只好屈起左膝，手臂随意搭在上面，右腿自然舒展，鞋跟点地，坐姿散漫慵懒，右手虚握成拳放在一侧。
“没有就好。”他轻笑一声，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江昭昭低眸看向手中的矿泉水，想到穆铭未和庄霁远说的那番话，再结合萧星野只帮她开瓶盖的这个举动，很难让她视而不见，她忍不住出声：“萧星野……”
“嗯？”
萧星野应答着，眸光再度落于她侧脸，看她微皱的眉头，貌似在为什么事而苦恼着。
她简单打个腹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你请大家喝水，是为了……掩护。”
一句简单的话，被她说得支离破碎万分艰难。
她不想显得自作多情，暗恋里最大的错觉，就是误以为他也喜欢自己。
可是朦胧暗含明朗的指向让她难以忽略，只有模糊掉关键主角才问得出口。
“他们拿我寻开心。”
萧星野往操场上漫不经心瞥了眼，视线飘向更远，言语轻淡，掺合几不可察的无奈，“你怎么谁的话都信？我看你迟早要被他们几个带坏。”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斥责这几个朋友太了解他。
他接到穆铭未的电话，听见穆铭未说口渴，他看向那边，江昭昭的身影夺取他的心绪，他那会儿只想着，她会不会口渴？
想给她送水，但是她那么内敛，又容易害羞，似乎还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要是只给她一个人送水，这事八成要被有心之人杜撰小故事，再对她多加妄议，那样充满异样的打探眼神，会让她难受的吧。
他不能，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用了掩人耳目的方法，掩盖他的真实意图。
而现在，他不想让江昭昭意识到这是真的。
她那么为人着想，还那么客气礼貌，要是被她知道真实用意，指不定她又要怎么乱想。
萧星野放轻松语气，缓缓解释：“我只是看天气比较热，想请大家喝水解渴，再帮你顺手开个瓶盖而已，毕竟你以前不是打不开吗？别被他们误导，不用有思想压力。”
他的声调柔和温缓，有令江昭昭安心下来的魔力。
她无条件信任，顺从地点点头，微皱的眉头也已舒展开。
心里甜滋滋的感受越来越明晰。
她喜欢的人，不仅耐心地解释清楚缘由，并且没觉得她自作多情，还让她别有思想压力，不用多想。
萧星野洞察人心的能力很强，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看穿她的想法，所以她更加不敢和他频繁对视。
担心眼里的喜欢，会被他读懂，然后远离她，成为彻底触及不到的遥远星芒。
江昭昭无意识收拢指尖。
萧星野就坐在她身边，拂过的风中还带着他身上的浅淡香气，远处同学嬉笑的声响被弱化，附近好友交谈的语句成了连不起来的碎片音符，一个字都听不进。
眼尾余光，尽是侧旁少年的身影。
抛去现实的条条框框，这一刻的他们，像极了同班同学。
享受着同一片阳光和空气，近在眼前的距离，幸福得像一场幻梦。
除了没有话可以说，其他的，一切都好。
江昭昭想不到能聊的话题，萧星野也没有再出声。
她想问问他的预赛顺利吗，又怕他觉得自己过于关注他，而且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顺利呢？听起来像没话找话。
想给他说不管胃口好不好，多少都要吃点东西，不然很伤胃，可是，她要以什么立场去说呢？萧星野会不会觉得，她管得太多？
每一句想说出口的话，她都在心里提前演练萧星野有可能的反应。
最终败给了不敢开口。
言多必失，她坚信这点，进而持续沉默着。
直到刘老师吹哨集合。
萧星野没急着起身，伸出一直虚握着的右手，在她面前张开掌心：“给你。”
一枚蓝色的矿泉水瓶盖躺在他手中。
“谢谢。”她伸手拿瓶盖，指尖无意轻触少年干燥温热的掌心。
萧星野收回手，轻轻捏了下被她碰过的掌心，唇角微牵，给她打声招呼：“我回去了。”
“嗯，好。”
她和荆云霜小跑着回九班的队伍，这短短的路程，萧星野一直在她的眼中占据首席之地，想忽略都难。
萧星野在一班前面带队，帮老师整齐队伍。
一班同学很听他的话，显得他这个班长不怒自威，他一声”安静“说出口，一班所有同学瞬间安静下来，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那样精准无误。
反观九班班长王佳航，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队伍中叽叽喳喳的声音才渐渐收敛。
整齐队伍之后，同学们听老师叮嘱了两句话。
下课铃打响，两个班的同学再次散开，该回班的、上厕所的、去小卖部的各自和好友前往目的地。
天边云卷云舒，如火夕阳烧上来时，正值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
荆云霜扯着江昭昭去校外的小吃街上买烤冷面和手抓饼。
她们排队等老板出餐的空隙里，周边人声嘈杂，小小的店面里，温度因人多而居高不下。
“好热啊。”荆云霜以手扇风，抱怨连天。
“是有点，”江昭昭也帮着荆云霜扇风，“现在好点了吗？”
荆云霜点点头，突然后脖颈一凉，低呼出声：“啊！”
江昭昭和她一起回头，看见杨佳怡手上提着两杯打包好的冰镇酸梅汤，递给她们：“喏，请你们喝，喝点凉的就不热了。”
她们道过谢，接过酸梅汤。
荆云霜戳开封盖喝了几口，整个人的热气被冲散不少。
江昭昭的动作慢了半拍，冰凉的酸梅汤滑过喉腔，她正享受着酸甜的果味，听见杨佳怡毫无预兆地提问：“昭昭，你是不是喜欢萧星野？”
“咳咳……”江昭昭剧烈呛咳的反应，使得脸颊迅速涨红。
少女心思被戳中的羞赧、无处掩藏的慌乱、意欲否认的犹豫、在此之下，她还要急忙检查周围有无熟识萧星野的人，以免横生枝节。
荆云霜给江昭昭拍背顺气，杨佳怡的眼神变了变，心中已有答案：“我就随口一提，你反应也太大了吧，还好吗？”
江昭昭轻微摇头：“我没事。”
顿了一秒，她抿唇的动作如同做下一个重大决定，试探着小声问：“我……是对他有点好感，看起来很明显吗？你都发现了，那……”
杨佳怡都看出来了。
萧星野那么聪明，估计也看出来了吧？
“你别担心，我是看出来好几次你在萧星野身边都会脸红，话也变少了，才想着确认一下。”
这个说法，和当初荆云霜看出来她喜欢萧星野是同样的。
杨佳怡缓缓解释着，安抚她一颗忐忑的心，“喜欢就喜欢嘛，萧星野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也不少，但你……算是比较特别的了，我还没见过他给谁开瓶盖，而且找他的那些女生里，他只让你进我们班，其他的都是在班外等他，对了，他衣领上那个驱蚊贴，是你给的吧？”
这两段话的信息量太大。
江昭昭用最快的时间理清：“嗯……那你别给他说我的心思，我不想弄得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肯定啊，我又不是没分寸，怎么可能跟萧星野说这事，我喜欢的人在外校，我也担心有朋友在他面前乱说话。”
江昭昭这才继续往下说：“以前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来着，他以为我打不开瓶盖，就帮我开了，从那以后，他好像默认我开不了瓶盖，每次都会顺手帮忙，有时候也会帮荆云霜开瓶盖。”
她话里的“有时候”，是指年糕店里那次，萧星野帮她开柠檬苏打，也帮荆云霜拧开瓶盖。
只是她不知道，就那么一次，唯一的一次，萧星野给除了她以外的女生开瓶盖。
更不知道萧星野帮荆云霜的这个举动，是为了掩饰对她的特别。
杨佳怡笑着说：“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确实像打不开瓶盖嘛。”
“我中午给他送饮料那会儿，看到他脖子被蚊子咬了，就给了两个驱蚊贴。”江昭昭坦白一切。
“原来他说的妹妹是你啊，”杨佳怡揶揄着调笑，“昭昭妹妹，你别说，叫起来还挺顺口的。”
江昭昭无奈一笑，体育课萧星野被朋友调侃，现在轮到她了。
没办法，“妹妹”确实是她，她否认不了。
结合杨佳怡认可的萧星野对她特别，她唇角的翘度，有点压不下去。
荆云霜在出餐口拿到吃的，和朋友走出店里。
晚风贴面而过，她听见江昭昭问杨佳怡：“平时找萧星野的女生很多吗？”
杨佳怡如实回答：“我没特别关注过，反正外班给他送情书的女生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当面给的，会趁人少，找准萧星野和陈子诚不在班里的时候，进来把情书塞萧星野课桌里，因为他们两个班长不准外班同学进我们班影响别人学习，就要躲开才行。”
荆云霜问出关键点：“那当面给情书的呢？萧星野收吗？”
杨佳怡笃定：“不收，我听过他拒绝那些女生的话，简直堪称万能模板，先谢谢对方的喜欢，然后劝对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她还补充了句，“还有死缠烂打都要加他联系方式的女生，好像是十九班的，萧星野说再这样就要去找她的班主任谈谈了，然后那女生一下就消停了。”
“我去，想想那画面，尖子班班长去十九班找班主任说这种事，”荆云霜啧啧有声，“那估计不出一天，这事绝对弄得全年级都知道，谁还敢继续死缠烂打啊。”
“就是啊，谁都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
杨佳怡在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前停下，江昭昭和荆云霜陪她一起等。
江昭昭记起杨佳怡中午说萧星野不在班里，后排男生调皮捣蛋的事，她问及后续：“萧星野回来之后，那些男生还折纸飞机乱扔了吗？”
“他们哪还敢啊，”杨佳怡的语气略微夸张，“要是扔到萧星野身上了，他那洁癖那么重，加上又不是个好说话的，想想就害怕。”
不好说话吗……
可是，他在我面前，挺好说话的呀。
江昭昭只敢在心里偷偷这么说，再一想到萧星野对别人说话不会像对她这么温柔，窃喜层层堆积，心情好上加好。
她们说笑着，没留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哟，小云朵，吃这个能饱啊？走，哥哥请你吃点别的。”
穆铭未十分欠揍地喊荆云霜，几个女生回头，看见他单手搭着萧星野的肩膀，字里行间还在影射萧星野说过的那句“妹妹”。
萧星野嗓音轻淡，毫不留情：“要点脸，小心人家请你吃巴掌。”
荆云霜应和：“就是，你是谁哥哥啊？真好意思。”
“这话说的，”穆铭未被双重打脸，毫不生气，丢出鱼饵，冲荆云霜开价，“你叫一声哥哥，这条街上，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做梦吧你，我自己会买。”
“你自己买不是还要排队？哪有我直接买好递到你手上方便？这么热的天，你回班吹着空调等我给你送吃的，难道不好吗？而且你不是还要抄我的数学作业？我可以给你讲不会的地方啊，你就喊一声，当是交学费了？”
荆云霜有些动心，最吸引她的就是讲数学题，她有好几个没明白的地方，不敢去问凶巴巴的数学老师，正愁怎么办呢，穆铭未就送来了解决办法。
但是几个朋友都在这里，她不好开口，只能暗示：“走走走，借一步说话。”
穆铭未嘻嘻哈哈的和她离开：“你想借几步都成。”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杨佳怡学着穆铭未的腔调，给江昭昭开条件：“昭昭妹妹，你叫我一声好听的，这条街上，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江昭昭软声笑着：“你学的好像。”
在身后的萧星野哂笑道：“杨佳怡，妹妹是让你叫的？”
杨佳怡不满发问：“你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是又怎么样？”
萧星野无所忌惮，带点挑衅的承认，半开玩笑的眸光转到江昭昭脸上，“你叫她一声好听的，不如叫我一声好听的，条件随你开，我都答应，怎么样？”
薄暮软光落在他脸上，少年硬朗英气的眉眼被晕染的柔和温润，眼底倒映天边暖橙，和她讲话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的“是又怎么样”，无异于变相表达，“妹妹”这个称呼，只有他可以叫。
别人，不行。
再加码的“条件随你开”，听起来很暧昧，暗流涌动的情愫碰撞出火花，在她心中上演一场精彩盛宴。
要是……我提的要求很过分呢？
比如，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之类的……
终究不敢有太多非分之想。
江昭昭点头：“好啊。”
萧星野眼里玩味的情绪很盛，唇角轻抬，笑容微痞，像猎人看势在必得的猎物：“那你叫。”
她眼睫染笑，轻声软语：“好听的。”
杨佳怡没忍住笑出声：“你也太实诚了，他让你叫好听的，是想听你叫哥哥。”
萧星野没想到江昭昭这次不按套路出牌，有种意料之外被玩弄了的感觉，他以为他是猎人，结果他成了猎物：“行，江昭昭，我看你是彻底被穆铭未那几个带坏了。”
“萧星野，你也没多好，近墨者黑，是你带坏了昭昭还差不多呢。”杨佳怡接过章鱼小丸子，挽着江昭昭准备要走。
萧星野指着自己，眼含笑意看向江昭昭求证：“我带坏你？”
她轻笑，语气真假难分：“没有。”
“听见了吗？没有，少往我身上泼脏水。”萧星野纠正杨佳怡的说法。
杨佳怡很敷衍：“你的妹妹当然向着你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黑的是白的，她都能夸一句你说的好对。”
“你的妹妹”。
简简单单四个字，同时戳中两个人的心。
江昭昭捏了下杨佳怡的手，暗示杨佳怡闭嘴，因为说的确实没错，她确实会向着萧星野。
萧星野见招拆招，姿态张扬：“怎么？羡慕？”
杨佳怡撇了下嘴，拉着江昭昭就走，给萧星野丢下一句：“羡慕你精神状态这么不正常还能考年级第一。”
萧星野没追上来，在后面问：“骂谁有精神病呢？”
“谁答应我就骂谁！”
江昭昭回头看了萧星野一眼。
少年立于烟火气浓厚的街心，残阳如醉，他身形高挑，长相惹眼，往她们的方向淡笑着，旁边有朋友上前和他搭话，他才收回目光。
回到班里。
整个晚自习时间，江昭昭都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
中午送水见他一次，体育课见他一次，校外小吃街又见他一次。
像是透支了运气换来的多次见面机会。
或许是被幸福冲昏头脑，直到晚自习结束，她乘上公交车抵达小区那一站，临进小区前，她唇边还挂着轻翘的弯度。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24小时营业，她走进去，在售卖饮料的冰柜前寻找目标。
快速搜寻一圈，终于锁定目标，打开柜门，拿出仅剩一瓶的青皮桔饮料。
付过钱，踏着月色回家。
江昭昭坐在书桌前，完成今天的作业，她拧开青皮桔饮料的瓶盖，微酸的味道瞬间弥漫进鼻腔，她抿了一口，酸甜交加的口感在舌尖肆虐味蕾。
她皱了下眉，原来萧星野喜欢喝这么酸的饮料啊，不过后味是回甘的。
像她的暗恋一样，酸酸甜甜的。
作业完成之后，她翻开日记本，照常记录心事。
纸页上记载着和他喝了同一款饮料的奇妙感受，共享感受般，跨越了时间的长河，抛却所有桎梏，只专心品尝着他喜欢的味道。
驱蚊贴下，被贴住的不止是白衬衫的衣领，还有她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共课，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大家起哄时，她作为不能透露名字的主角，装成和别人相差无几的模样，被狂跳的心拍支使着静等闹剧结束。
他为她一个人拧开的瓶盖，那些温柔缱绻又惹人浮想联翩的话，对她独一无二的特别……
所有绮丽又梦幻的想法，想和他讲又不敢说出口的语句，在不能得见天光的日记本里，生根发芽，蓬勃迸发。
而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日记总是乏善可陈，可写的内容大幅减少，看起来像是千篇一律的水字数。
期末考试的日子渐近。
其他人不喜欢期末考试，原因大多在于担心考不好，还有对于考试的本能抗拒。
江昭昭不喜欢期末考试的原因很简单，期末考试后就是漫长的暑假，六十天左右，不能见到萧星野。
寒假不能见到他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漫长。
暑假翻了个倍，不敢去想到时候要怎么捱过一天比一天浓郁的想念。
她为此发愁，束手无策，耳际晃进荆云霜的笑声，转眼看见荆云霜正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快要考试了，你不复习一下吗？”江昭昭好心提醒。
荆云霜依依不舍的抬眼：“就剩几章了，我看完再复习。”
江昭昭单手托腮：“你最近特别沉迷看小说，真那么好看？”
“好看啊。”
荆云霜滔滔不绝说了一堆小说里的内容，最后叹一声气，“小说里的青春轰轰烈烈，男女主角甜甜蜜蜜，我们平平淡淡，只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
江昭昭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多了几分认同：“也是。”
荆云霜凑近，压低声音：“不过你的男主角可不平淡，不仅是尖子班班长，而且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没话说。”
江昭昭笑容里有些无奈的苦涩：“可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男主角。”
“万一呢？”荆云霜的心态很好，敢想也敢说，“万一你就是萧星野的命定女主角呢？”
“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江昭昭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语气跟着低落，“他的女主角不知道要比我好上多少倍。”
她固执己见的认为，萧星野这样的男生，能与之相配的，肯定是条件相等的女生。
他帅气，他的女朋友就要很漂亮。
他出类拔萃，他的女朋友也旗鼓相当。
他是天之骄子，他的女朋友就要是名门闺秀。
而她，不符合这些条件。
所以她清醒地沦陷着，在这一场暗恋里，交付出了，能给出的全部。
即使结局BE，她现在也不会放弃喜欢萧星野。
“我不管！你在我这儿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荆云霜放下手里的言情小说，拍拍江昭昭的手臂，“真的。”
江昭昭轻笑：“你在我这里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独一无二。”
“可行了吧，在你这里全世界最好的是萧星野还差不多。”
“你小声点……”
你来我往。
嬉闹着的时间里，光阴悄悄流淌，期末考试到来那天，江昭昭坐在考场里，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
她想考出好成绩，想让排名升到比上次考试的成绩，能够更靠近萧星野一些，想高二被分进不错的班里，能离一班的距离更近。
暑假正式开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在猛烈的想念狂潮侵袭之下，根本支撑不住几个回合。
数不清多少个晚上，江昭昭写完当天的作业以后，面对无墨可落的日记本，一次次放空神思，想的，念的，全是萧星野。
睡前，一遍又一遍反复刷新着他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和空间动态，期待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特别关心铃声，暑假过了三分之二，仍然没有响起过一次。
果然之前那些暧昧都是错觉吗？
如果对她有一点点喜欢，怎么会忍住不找她呢……
她任凭自己胡思乱想，心绪乱七八糟的。
萧星野说不用还的习题册，和未经允许复印下来的卷子，在她的书桌独占一格抽屉，时常会拿出来看看他的字迹，或者直接埋在书页里，像是躲进了他怀里。
按着他的笔体去模仿写他的名字，却怎么都写不出那么潇洒遒劲的字。
收藏夹里的语音循环播放，专属相册里的照片看过成百上千遍。
日子一天一天过，想念经昼夜打磨，分毫不弱，化成快要溺毙她的潮水，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吞没。
没听荆云霜或者穆铭未提起有关萧星野的事，依靠每天刷很多遍他的空间或者主页看他有没有更新，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他的动态不更新，其他同学的动态倒是更得勤快。
尤其秦时月，一天更新好几条动态，假期生活丰富的不像话，国内国外游玩，化妆品新衣服买不停，各种照片都热情地晒出来，想忽略她的动态都有些难度。
江昭昭叹了一口气，暑假过去一大半，她几乎没出过门。
在家里写作业，或者陪姥姥看电视节目聊聊天，大部分时候抱着手机消磨时间。
她的生活枯燥乏味，一成不变，自己都有些厌烦。
下午三点半的光景，阳光正盛。
江昭昭摸了把太阳伞，换好鞋子出门，她在小区附近乘坐往市图书馆方向去的公交车。
去年夏天的差不多同一时间，她和萧星野在市图书馆见面的，那时对萧星野一见钟情。
现在想去图书馆，纯属是打算碰碰运气。
万一萧星野还会去呢，说不定能碰到呢，就算碰不到，那去图书馆看看书也好，总比整天窝在家里强。
图书馆里的冷气还是那么足。
江昭昭在书架前挑挑选选，最后拿了本萧星野去年夏天看的全英文版本《Gone with the Wind》，她在看书区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翻阅内容。
没读几页，她的眉头渐皱，生词阻碍阅读进度没什么，主要是，她发现自己的心思还是在萧星野那边。
她不可避免地去想，萧星野看完这本书了吗？
他在看的时候，有碰到过不会的生词吗？
他花了多长时间看完这本书的？
不知不觉，视线虚焦，落点朦胧。
自然也没注意到，投落在书页上的阴影越压越近，直到一道熟悉的温润男声，在耳旁低低响起：“同学，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她的心跳空了一拍，懵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到萧星野。
他唇角笑意很淡，弯腰俯身，侧着脸看她，这个动作刚好挡住了她眼瞳底部映射的窗外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张惹人呼吸不自觉停滞放慢的俊脸。
“你……怎么在这儿？”
江昭昭小声问他话，声音有点发颤，她骤然被惊喜砸中，还没缓过来，心跳快得过分。
想了近一个暑假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边，她的心情很难维持平静。
萧星野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来，放下手里拿着的一本犯罪心理小说，嗓音轻缓，只够他们两人听到，眼眸生笑：“那我应该在哪儿？”
她抿抿唇，面对他，那种本能的紧张，再度卷土重来：“你想在哪都行，只是我在这儿遇到你有点意外。”
“去年不就是在这儿见到我的，今年再遇到，还意外什么？”
对哦。
她来图书馆不就是为了碰运气吗？刚好运气爆棚，遇到他了，怎么又在不知所云……
真是，一在他身边，就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现在倒是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萧星野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捧着书页随意翻动，她有意无意的偷看着他，赌再多看两秒，说不定他也不会发现。
“怎么了？”萧星野抬眸，迎上她的视线，语气低柔轻润，很抓耳。
江昭昭费力压了压上翘的唇角，乱扯个理由：“没事，就是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萧星野放下手里的书，眉峰轻勾，势态悠闲，用近乎气音的低声，轻笑出言：“看来小兔子的记忆力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