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泻出，少年的墨发在月下微动，反映着隐隐亮光，女孩头上的玉簪洁白无暇，透过月光，在黑夜中轻闪着。
两人借着廊檐的阴影，掩了身影。
客栈院中的商队货物被一层灰布盖住，看得不甚清晰。
但是货物旁几道走动的身影在火把下异常明显。
“郡主可有什么办法？”
那几人五大三粗的，他们一旦被发现定逃不了被揍的命运。
谢斐辞一手负在身后，此时微微倾斜着身子，含着隐隐的笑意，在她耳边轻声问。
清浅温热的呼吸声在耳侧弥漫，晕红了整个耳垂。
江明令瞪大了眼睛，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一向只会弯着眼睛开心笑着的元安郡主今日会用那双灵动的眼睛朝人生气。
谢斐辞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像只生气要抓人的猫儿。
他暗暗弯了一下唇角，还以为她永远不会生气呢。
很快，他收敛起笑意，一副无辜的模样，“怎么了？”
“你......离我远点。”
谢斐辞看似有些惊讶，很快低头退了一步，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轻声道歉，“抱歉。”
“......”江明令揉了揉发热的耳朵，似乎更红了。
瞧着对方认真道歉的模样，她也不好发作，况且这个时候也不是什么适合闹腾的时候，她瘪着嘴也侧了一步。
“没事的，”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两人都开始考虑起正事，现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人引开。
他们有两个人，一个负责蹲守在这，一个负责引开那几个壮汉，刚刚好。
但......谁去引开他们呢？
江明令转身，朝谢斐辞眨了眨眼睛，“舟之哥哥？”
“嗯？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们或许得有一个人引开他们。”
“嗯，”谢斐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他接下来说得话可不像是赞同的模样。
他一脸认真问着，“谁去？郡主去？”
“......？”江明令笑容消失。
他认真的吗？
江明令口中那个“你”在口中饶了几遍，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随后她往谢斐辞身侧看一看，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长清这时竟不在，“长清呢？”
谢斐辞微笑，“我交代了他一些其他事，不在此处。”
后路被断，江明令暗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她抿了抿唇，纠结着，半晌才下定决心，“行，我去。”
一抬眼，就发现身旁的人正饶有兴趣地注视她，并未说话。
“那.....舟之哥哥记得要保护我，”江明令又接了一句，“舟之哥哥你自己说过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哦。”
他还是没有说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江明令就当他同意了。
说着她便要抬步离开，突然身后一个重力，她步子被迫停下，一个有力的胳膊拦在了她腰侧。
“？！！”
“嘘。”
江明令还没来得及惊呼，不远处传来几道脚步声，火把跳跃，在地上晃着几个壮汉的身影，见他的动作就连忙闭上了嘴。
谢斐辞揽着她凌步后退几步，藏在夜色中。
周围都被阴影覆盖，若是不注意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两人。
等到那几道脚步声远离，谢斐辞才松开她，神色严肃嘱咐她，“在这里躲着。”
江明令蹲着身子点了点头，谢斐辞也弯着腰，将她护在身侧。
趁着那几个壮汉转身之际，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小石子，眨眼之间，谢斐辞轻轻一抛，那几个小石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纷纷朝着他们袭去。
石子划过空气，产生一道凌厉的声音，可见其力道并不轻。
视线被谢斐辞挡着，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听见几道砸乱声，也很快消失。
与此同时，谢斐辞拉起她，让开了前方的视线。
方才举着火把巡查的壮汉已经应声落地，晕过去了？
江明令走过去，拿起也摔倒在地的火把靠近着看了看，个个眼睛紧闭，一副毫无意识的模样。
身后的谢斐辞也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面色常然。
反而是江明令一脸复杂，不知该怎么形容。
明明自己有把握也有办法搞定那些人，方才他说那话是为了干什么？
逗她吗？
况且这武力值......
她还有机会吗？
“还愣着作甚？”谢斐辞像是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只是眸子一斜，朝着另一边的货物看去，“不是怀疑么。”
“哦哦，”江明令也不再纠结，就算机会不大，总要试试才行。
她恢复了表情，看着他一脸崇拜，满眼倾心之色，“舟之哥哥好厉害！”
谢斐辞敛眉，低声笑了笑，声音似乎也缓和了几分，“快去吧。”
商队的货物被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废了好大一番力才将灰布掀开一个小口。
从小口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江明令伸手摸了摸。
都是粮食，米面之类的。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粮商。
可是粮商的话，一般不是南方朝北方运送么，这只商队怎么回事反着来的。
江明令还有些怀疑，咬着牙掀开上面一层的粮袋。
果然，她轻声一哼。
再往下便不是粮食，而是泛着冷光的铁器。
私自运送买卖盐铁可是禁令，况且这支商队似乎与叛军还有联系，那么这些铁器想也知道是运送给谁的。
一旁的谢斐辞眸色也有些深重起来，不过片刻，他便恢复如初。
“走吧。”
“那舟之哥哥，这件事.....”
“此事郡主不必多思，交给我便可。”
一觉到天亮，歇了一天，也该赶路了。
江明令昏昏沉沉地靠在车厢内，昨晚又没好好睡觉，今早精神也不太好。
就连吃早膳时她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喝了三杯茶水都没觉得苦。
......
京城。
昨夜，谢斐辞传信回京。
萧清寒接过由徐和递过来的信纸，大致扫了一遍。
御书房中安静片刻。
“派上直卫，快马加鞭赶在谢斐辞之前抵达临城。”
“是。”徐和正要领旨退下，又闻上首的皇帝再次出声。
只是这次话中蕴含地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封刑部侍郎余长风为右副都御史，代朕亲自去一趟。”
徐和惊讶，不解，“陛下是不放心谢世子。”
谢斐辞当日夺得状元，陛下直接下旨封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如今奉命南下，而现在陛下又封首辅嫡子为右副都御史，一同前去，这不是明摆着与谢斐辞分权么。
萧清寒放下笔墨，神色晦暗不明，只出声道：“宣旨吧。”
......
当日自江明令坐上马车后，接连几日都没有充分的休息。
自从那晚发现了商队暗中运送铁器，谢斐辞便在暗中命令长清加快速度，他们必须在赶在商队之前抵达临城。
于是，接连几天都没有充分的休息，终于在第四日，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停在了临城城外。
江明令只知道谢斐辞南下清理藏匿在南方的叛军余孽，至于是在哪里，她不太清楚，直到城门口的大字，她才知道这趟目的地是在临城。
看到这有城门已经和印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前几年，叛军拿临城当据点，经历过战乱，城门已经破败许久，但仍掩不住临城曾经的繁华。
这次进城，他们分成了两拨，江明令和谢斐辞一拨，云霏和长清两人一起。
江明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很听话，因为她现在只想休息。
能进城就能休息了。
这几日忙起来，连云霏都没找到机会透露消息，自然也没有机会暗害谢斐辞。
云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江明令总能看到她时不时地着急模样。
云霏都不动手，她也没机会。
无聊地路途她就看着云霏着急却又没有办法的模样来打发时间。
云霏和长清先于江明令和谢斐辞一步进城，江明令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什么。
感情发展呢？
云霏和谢斐辞的感情发展呢？
这都到临城了，怎么还那么生疏呢。
江明令那不解的眼神看得谢斐辞一脸莫名。
“郡主怎么了？”
“没事。”江明令摆了摆手。
想想也是，她看过不少的话本子和小说，男女主相爱相杀，那必然是先相杀再相爱。
他们俩还没相杀完，怎么能相爱。
这么想着，江明令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自然，她也得加快速度，不能等云霏和谢斐辞相爱了，她还没抓住机会杀了谢斐辞。
他们很快穿过城门，进入临城，街上路人匆匆。
两人站在一起，纷纷引起路人的侧目。
江明令今日也是一身白，和谢斐辞的月白衣袍正是相配。
其实江明令本来不喜欢这种单一又素洁的衣服，只会显得她也素淡了几分，但奈何这间衣裙是在匆忙行程过程中，她和谢斐辞一起买的。
只因她当时多嘴问了谢斐辞一句，“舟之哥哥觉得那件好看。”
当时虽说谢斐辞没有直说，只道让她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但！
当时谢斐辞的目光在一件精致的白裙上留意了片刻，就只是这短短地一瞬，被当时卖衣服的店家看到，便借此大吹特吹。
加上当时时间急迫，她便匆匆买了这身衣裙。
谢斐辞眼光还算可以，她穿上这件衣裙时，并没有想象中的褪色几分，反而褪去她身上的几分稚嫩，显得有了几分气质。
女孩雪肤乌发，在这身素色的衣裙下，却是艳丽了许多，尤其是唇上的一点嫣红，煞是引人。
周围的目光过于热烈，不知是因为他们在看自己还是在注意着江明令，谢斐辞心中不耐。
他想将江明令拉过这是非之地。
但身旁的女孩一动未动，反而定定地看着什么。
谢斐辞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副公子哥打扮的青年。
“我好像看到凌哥哥了。”
谢斐辞动作一顿，“郡主有多少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