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墙外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空气中却是格外明显，但段昭明显不想让这声音打断他的节奏。
自动忽略了这不合时宜的声音。
江明令正处于这番告白的惊讶之中，也忽略掉了这道声响。
虽然大梁的民风还算开放，但她自小长在京城这种是非规矩之地，要遵守的规矩也多，若说京城有哪家公子敢这么与姑娘说话，必然是不能的。
因为记忆还在，她也算是经历了三世的人了，很快就反应过来。
收敛起惊讶，立马转上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喜欢？”
段昭抿唇点了点头，紧绷着身体，很明显看出他在紧张。
他抬头便看见女孩干净疑惑的眼神中，刚刚稳住的心又乱了，害怕她会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他稳下心来，镇定道：“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他转身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握紧拳头，声音有些紧张，还带着些许认真，“记得一定要考虑清楚。”
“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会对你很好，非常好。”
这次声音落下，少年脚步混乱，没再回头。
江明令看着慌乱的少年逃跑，“诶”了一声，她接下来的台词还没说完，人影已经消失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喜欢她......
江明令正了正脸色，垂眸思考着什么。
谢斐辞一腿微微曲着，半坐在在屋顶，掀了一块瓦，默默注意着下面的一举一动，等到屋内安静下来，他回神。
手上的瓦片不知何事已经被捏了个粉碎。
听着她轻轻地笑声，心中的燥意已经按耐不住，他呼出一口气，企图将压在心里的沉重燥意一同带出去。
但很明显，效果不佳。
像是发泄一般，面无表情地将碎瓦扔了下去。
掉在地上“啪嗒啪嗒”几声，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人。
黑夜里一点点声音都格外清晰，江明令听着外面的声音，想起了某个人，连忙打开窗户往外看。
她仰着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可惜因为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片刻后对方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江明令歪了歪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说来送她出去的吗？
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自己。
夜已深了，自从段昭将她带进寨子里后，这间房子几乎都归于她了，这么晚了，估计段昭是和别人挤一间房子了。
......
长清看着前面脸色不好的世子，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也不知到底遇到了什么能让不喜于色的公子那么生气。
或许也算不上是生气......
“公子，从京城派来的人手估计还要四五天才能到。”
谢斐辞皱了皱眉，“他们属蜗牛的，爬过来的么？”
长清动了动唇，这速度真的算不上慢，况且还是在可以隐藏行踪的情况下。
他为他们解释了一句。
谢斐辞看着半弯的月亮，不知怎么今日的月光格外刺眼，半掩着眼睛，沉着声音，“那就再快点。”
“是。”长清应声。
翌日。
江明令推开门，发现门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段昭听见开门声，回头，“你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江明令看着他眼底下的青黑，估计是一夜未睡，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要说是睡得好，其实也不算好。
昨天谢斐辞莫名其妙地一句话也不说，留下一个背影。
不是说还要把她送离这里呢，也没了后话。
不知是忘了还是后悔了。
江明令撇了撇嘴，忘了就忘了，她可以自己想办法。
“那你有想好昨天的答复吗？”段昭声音莫名有些紧绷。
江明令点了点头，有些心虚，“我想好了。”
“怎么样？”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
“……好。”女孩也有点羞涩地吐出一个字。
似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个答案，段昭在话落之后愣了许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真的？”段昭惊喜。
江明令看到他不禁流露明亮开心的笑容，轻抿了一下唇，心中一阵负罪感。
明明骗谢斐辞的时候她心中没有丝毫心虚。
她脑海中浮现起谢斐辞平常的笑容。
好看的眼睛轻轻弯起来，或许有时来了兴致，微微勾起唇，看起来很温和。
若是看到他的眼睛，说不定也会沉溺在他的深情之中。
但这些情绪似乎在显而易见，又过于浮于表面。
这些思绪像是一道黑夜中闪过的光。
浮于表面的情绪，她多熟悉啊。
装的。
她不禁低下眼笑了一下。
所有的温和和深情不过是他装出来的。
和她挺像。
段昭还处在惊喜之中，听到她轻微的笑声，以为是在笑他不够稳重，他抓了抓头发。
整理了一下情绪，但还是藏不住要弯起来的唇角。
所以干脆，便不藏了。
“迟迟。”
江明令从自己的思绪中会神，看到少年阳光下开朗的笑容愣了片刻，随后也弯起来眼睛。
女孩弯起的眼睛似乎晕满了笑意，段昭也没多做考虑，昨晚一夜未睡，设想了一晚今日会得到的各种回答，最后在太阳出来，林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他才作下了决定。
“我思考了一整晚，我想过很多回答，也想过你对我没有那种心思，”少年的声音有些艰难，“若是今日拒绝了，我想，等你恢复记忆，我便送你离开。”
段昭还有点不好意思。
江明令听完，身子稍稍后仰。
啊......猜错了。
本来还以为，若是她同意了，或许段昭能对她管得放松一下，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骗人骗多了果然会遭报应的。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地那么快。
本来以为这是强取豪夺的戏码，看来段昭不是，或许是她想错了，他不是这种人，想起前几日遇上的壮汉，看起来他被人保护得很好。
江明令低头想了想，突然不想这么骗他了。
既是因为心里心虚和负罪感，也是因为她想离开。
“真的吗？”江明令抬眸。
段昭看着她，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他并不想回答她的话，但江明令却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可我更想离开这里。”
“......”空气中安静片刻，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所以你是骗我的？”段昭的嘴角压了下去，方才周身的那温暖的阳光也冷了下去。
江明令点了点头，“是。”
渐渐单单的一个音节，落在地上，没人接上。
似乎许久之后，“为什么？”
江明令感觉一种刺骨的寒意，不知自己这一步走得对不对，她再赌，赌段昭他想法没有变动。
“我想回家。”
“所以，你想起来了。”段昭低垂的眼睫，轻轻掀了掀。
江明令没有立刻回答。
“你没有失忆。”段昭肯定道，突然笑了一下，“原来还是我单纯。”
“是，我没有失忆。”江明令冷静下来，“因为，我害怕，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而你们人很多，手中都有武器。”
“你们当时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想要抓我回去，当时我若是反抗，便是自讨苦吃。”
冷静的不含半分情绪的眼睛看着段昭，将那日的打算托盘而出。
突然，段昭有些溃败。
是，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如果没有他，她或许是已经回家了。
段昭想到这后退半步。
虽然只是这一小步，但江明令知道，这是段昭在退让了。
看来她赌对了。
“明天，我送你回去。”
说完，段昭转身。
一瞬后，他的身影一僵，又转头，不死心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真实的名字。”
“江迟迟。”
她的名字虽不算是大多人都知道，但只要有心人调查一下，就能查出她的身份，便只好用小字代替。
也不算骗他。
段昭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江明令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他的背影，回想了上辈子和原书中的内容。
没有发现关于段昭的一生。
可能被一笔带过，她忽略了。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还在卧底在这的谢斐辞，书中对于叛军的结局只简单地用囚禁、血洗代替，上一世她还没来及听说，就死了。
想到这个，江明令对谢斐辞又是一股气。
装了一路的柔情，那么久了，她还好好活着。
越来越觉得事情很迷惑，比当初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多了许多顾虑。
她不禁呼出一口浊气，想起当时在牢狱中谢斐辞对云霏下得狠手，丝毫看不出他对云霏有半分情谊。
上次问他，是不是喜欢云霏，他回应了吗？
江明令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吧。
所以，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正想着，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出来，她正要转身，却被人拦住。
“这位姑娘。”
江明令转头，还是那位和云霏长得很像的姑娘。
哦，想起来，谢斐辞不仅对云霏熟悉，对面前这位和云霏长得很像的姑娘。
“找我什么事？”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目光不仅落在她手上的一杯茶上。
这个场景多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