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不知道系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虞芮主动给她让了位子，让她过去坐。
虞芮坐在左边，殷宛眉在她的正对面。
殷宛眉在轿辇内板板正正坐着，静静地不说话，更像机器了。眼皮眨都不眨，若不是虞芮知道缘由，定要怀疑眼前人是个活死人。
“殷小姐为何来这普陀寺？”虞芮主动开了话头，她现在觉得这个系统傻乎乎的，最适合套点话。
果然，眼前人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攒动，片刻后，她毫无神气的眸子对上虞芮的脸：“......”
不说话？虞芮的念头刚浮上心间。殷宛眉才缓缓开了口：“拜佛、许愿。”
好吧，她多想了。这个系统只是机械了点，不是白痴，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虞芮不知道的是，系统是根据剧情如实回答。殷宛眉确实是来佛庙上香...还许了一个希望谢随能自己不黑化，她直接躺赢的青天白日愿。
连系统都觉得痴人说梦。
根据原书剧情，谢随马上就会接到他父亲南阳王的亲笔信，叫他回宛都，但这才是谢随一生中噩梦的开始。
系统控制着殷宛眉的身体，将这个消息有意无意透露给了虞芮。
“二小姐，我有一个在宛都定居的外房亲戚，听她说老南阳王近期病重，世子会离京。“
这是把剧情提要喂在嘴边给她吃了吧。
系统怎么反过来帮她？
虞芮正自我怀疑，没注意殷宛眉冰冷迟钝的面庞显露出一抹杀意。
轿辇稳稳地在虞府门口停下。
从车辇露出的一条缝看去，虞府门口格外热闹。除虞芮和殷宛眉外，大夫人和她身边的众多丫鬟管事也都集聚于此。
虞芮在鸳鸯的搀扶下，步子从容下车。
紧随其后的是殷宛眉。
大夫人将殷宛眉看作外人，此刻还端着主母架子，在门侧等着二人像她行礼。
虞芮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从下车便步子未停，经过大夫人一行人身旁，直直向祖母住处行去。
“站住！”在宣音婉示意下，她身侧的一个丫鬟拦住虞芮通往里面的去路。
丫鬟圆目怒睁，叉腰作势教训，“二小姐为何不向夫人行礼。”
虞芮此时没心思和大夫人在门口周旋太久，只淡淡‘哦’了一声，微微倾过身便算作行了礼，随即加快步子走开。
动作行云流水，丝滑熟练、宛若天成，以至于众人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便已不见她的身影。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帕下指尖的力道多了几分。念着门外的人，她没有表现生气，反而大度地替虞芮开脱，“这孩子...越发有老爷的样子，总是风风火火的。”
它目光投向站在门外的紫衣女子，眼里划过几分不自然，笑容嫣然请殷宛眉来府中小坐。
若她没记差，往常虞芮身边的闺中好友是宁府二小姐。宁二小姐和虞芮关系深厚，她插不进去脚就算了。
眼前这个新人，凭她的本事还策反不了？宣音婉想到此处，将意味深长的目光重新投向堂下的人。
殷宛眉在她多次目光打量下，仍然挺直腰板不为所动。不仅回望过去，还提出了她无法拒绝的邀请。
“大夫人想杀掉二小姐吗？我可以帮你。”
宣音婉惊讶了一小会，顿时起了兴致，却按下性子，“殷小姐此话何意？虞芮同你为好友，你为什么会帮我？”
“我和二小姐非友，只有一个条件，让我住进虞府。”
殷宛眉回答的声音没什么起色，仔细听还能听出机械的顿挫感。
让她在府中借住几日。这件事对于宣音婉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老爷日后知道，那也是虞芮自己把人带到虞府门口的，她只不过是顺手将人安顿了下来，左右都说得过去。
她扯出思绪，盈盈一笑。“那就麻烦殷小姐了，这几日府中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直接与我说便可。”
晚膳开始之前，殷宛眉住进虞府的风声便传进虞芮耳朵里。
她尚在祖母房中。
听到消息后不自觉凝重了几分面色。
古氏仔细望着她，询问“有心事？和祖母说。”
古氏大病初愈，虞芮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操心。
唇角染上笑意，“没什么的，只是在想要去宫里，该穿什么样的衣裳才好。”
古氏大喜过望，“嫣嫣想好了？可是真心愿意去，服饰什么的祖母替你把关...只需告诉祖母，可愿去？”
虞芮和祖母相视一笑，“愿去。”
“这可真是大好，大好啊...还有半个多月，来得及。”古氏像是怕虞芮反悔，一直在向她说那帝王宫城是如何宏伟，美人如云，华绸接地。
导致虞芮直接在祖母那里用了晚膳。
晚膳吃食全是虞芮喜欢的，不觉间吃多。从祖母处离开后，便想着在院子间转转多走几步。
盛夏时节，夜间的凤格外清凉，蝉声见长。
虞芮在拐角后，迎面看见殷宛眉的背影。
幽紫身影，背对着她，今夜无月显得几分可怖。
“二小姐。”殷宛眉转过一半脸，像是知道她回来一样。
虞芮发觉自己心跳得极快。
她慌什么？眼前不过是个系统。
...知道她们所有人命运走向的系统。
“殷小姐这大半夜的，不回自己家，呆在虞府做什么。”
虞芮强装镇定。
殷宛眉神色有些古怪，看上去有些笨拙地挪动身体，一步一步靠近她。
虞芮亦步亦趋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身体靠在墙壁上。
微凉的触感刺痛肌肤，殷宛眉的手指早早追上了她，指尖轻点她的眉心，“二小姐好梦。”
一字一顿，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奇怪的是，这句话过后，虞芮真的好困。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上次在宁府...殷宛眉对她使用了道具。
系统也能用宿主的道具吗？
虞芮不明白，也想不通系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对她使用。
“我是重要的一环吗？攻略谢随，我很重要吗？”虞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殷宛眉的脸上看出了杀意。
月光如银，洒在院落，也让殷宛眉手中的短刃格外刺眼。
“为什么？”
系统竟要提前杀掉她...按照剧情这还不是她身死的时候。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落下的兵刃。
却又在一瞬间按下暂停键。
殷宛眉的动作停在半空，她的脖颈出喷溅出血液，是一枚四角形状暗器。远处传来窸窣声响，踏破了枯枝。
眼前紫色身影倒下的同时，那与暗夜浑然一体的身影出现，微风摇曳，勾勒出腰间配饰。
谢随的眼睛像冰。
当他望向她时，雪天有了融意。
虞芮还没反应过来时，谢随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出手奇快，谢随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只能这么站在她面前，像一条做错事的小狗，生怕说错一句话，虞芮会离他而去。
谢随杀人了...
过往只是小打小闹，谢随不过是个膏粱子弟，但心思纯善，人不坏，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别人。
虞芮与他相识十几载，第一次认识到他武功还不错，他会杀人。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或许今晚她便会命丧殷宛眉之手。
虞芮注意到了谢随手上的细小伤口，“你还好吗？”
看上去是使用暗器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自己。谢随笨拙地拭去了血迹，安静地摇了摇头。
见到这样的谢随，虞芮的心忍不住软了起来。
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她上前抱了抱谢随，拍拍安慰道：“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谢谢你救我。”
谢随回抱着她，松了一口气。
手上的伤口是他故意弄上去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杀人时如庖丁解牛，十分熟手，一点血丝都不会沾上，更遑论伤到自己。
想到此处，抱着虞芮的手更加小心翼翼，呼吸也小心翼翼。
两人之间海棠花香气氤氲，谢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
从普陀寺回世子府，虞芮身上的香气一直萦绕在身侧。
身旁小厮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变，欲言又止。
“总觉得世子身上有股女人香...”
“我也闻到了，像是最近时兴的海棠花香，我记得京中的贵女偏爱这香气。”
“那不会就是...”
“天，不会是世子在外面金屋藏娇...”
越传越离谱。
这下好了，他身上又染上了这香气。
眼下不好回世子府。
想着想着，再回过神来，虞芮已经睡着了，在他怀里。
虞芮受道具影响，不可避免陷入梦乡。
谢随将她打横抱起，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等天一亮，便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殷宛眉不死之身的秘密了。
早在今天之前，他便杀过殷宛眉一次。
谢随直接从尸体上跨过去，大步流星朝着虞芮的小院走去。
清风明月...虞府的某个屋顶上空，有一个墨色的身影，在上面坐了整整一夜。
整夜，无数的风和光穿过，光风霁月的世子，独守月光。
月光底下，小屋榻上，心悦之人正酣睡。
......
酣睡之下的虞芮却并不安稳。
上一次做噩梦她看到了自己的危局。
而这一次，她看到了谢随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