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你可知虞侯府?我们东家可是侯府贵人!”
“怎么,怕了吧?”
话落,虞芮顿住了脚步,庄家更是笃定了内心所想。
殊不知虞芮只是想进一步套套他的话。
“哦?”虞芮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抱住怀里包着玉尊的包裹,
“所以呢,我们凭自己本事赢的,你要强抢回去?”
他们被拦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人迹罕至,适合发生一些抢劫杀人的案件。
那人冷笑两声,身后出现了两排身强体壮的打手。
“怪只能怪你们自己,这具白脂九羊方尊是我们东家的东西,动不得。”
为首的庄家话音刚落,便招呼着几个打手上前,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五大三粗的,看上去极其不怀好意。
反观他们被围困的三个人: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表哥,文弱书生;唯一有武力值的,只有谢随。
谢随的实力,虞芮只知道他箭术不错,然后刚刚才见识了他扔暗器能一击毙命...一个弱女子。
上述还不能证明,只是遇到危险时,谢随总是第一个拦在她面前,这次也不例外。
救人必先自救,谢随应该自己估摸着能抗衡眼前的这些打手。
“等等。”双方即将开打之际,虞芮出声制止。
“你只知道你的东家是虞府贵人,你可曾见过?说不定我认识这人。”
男子完全放下心防,叉腰哈哈大笑,“告诉你们又何妨!正是虞府大夫人。哼,你这种无名小卒还能认识不成。”
虞芮听见这个名字,内心料到果然如此。
刚刚那个地下赌坊规模中上,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地下赌坊,大夫人是有这个财力的。
“那你可知我是谁?”
虞芮此时遮着面纱,没人认得出她。
“我正是你口中大夫人的女儿——虞芷,这两位是我的表哥,他们都是赌坊高手。”她借用了虞芷的身份,赌一把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了解宣音婉。
那人此时才开始仔细打量她。
身姿稚气却也端方,骨相柔和,整个人气场却是张扬明媚的。说句她自己不喜欢听的话,有时候还真能从外形上找到宣音婉的影子。
庄家没见过虞芷,但是见过宣音婉。
他眯了眯眼,这么一看,确实十分有可能......
“是母亲让我来取走这白脂九羊方尊...我本不欲惊扰,想静声离开,没想到遇见你如此遮拦。”
那人半信半疑,眉宇间仍有疑色。
不说放人还是不放人,只是一直在踱步。
“这样罢,不如由你护送我到虞府,看我是真还是假。”虞芮莞尔一笑提议。
她面容真诚,话也不由得真了几分。
这样落落大方...不像是假的。
“好,那我便答应你。”那庄家终于松口,暂时认了她的身份。
......
虞府。
虞芮在府内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阻拦。
只是苦了虞府门卫。
她每进来都伴随着一声,“恭迎小姐回府!”
同理每出来一次,也有“恭送小姐出府。”
来来回回,便觉口干舌燥。
幸好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在下江易山,虞小姐若是往后有任何吩咐,尽管来赌坊寻小人。”江易山抱拳道。
虞芮此时发觉他身上有股江湖气。
仔细看看确实是这样。刀疤脸,明显右肩低左肩高,像是背负重物所致,尤其适合负上一把剑,不像是久居京城的作风。
她走之前留意了江易山几眼,直觉想要这个人为她所用,不过现在只是想想而已。
此去集市一行,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能寻到称心的礼物,能帮虞沈拿到一件,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和虞沈简单告别后,虞芮回自己屋。鸳鸯、明珠已经为她打好了温水香薰,只等她回去沐浴。
她急匆匆回去,越是这种时刻越有拦路虎。
“二姐姐空着手回来的?想来太后娘娘是看不上你的礼物的。”虞蓉这次拉着虞芷一起在这里堵她。
这条路是她回屋的必经之路。
虞芮不禁要气笑了。
虞芷也迎合她妹妹的话茬,阴阳了起来,“二姐如此不用心,真是不知道祖母怎么被你蒙蔽了,还是二姐手段高呀。”
虞芮笑了笑,“我再怎么不用心,也比没资格入场的某些人强。以前让你们看看光景也就罢了,”
她骤然拔高音调,“说到底,偌大虞府只有我一人,和皇城有关系。”
似乎是猜到了接下来二人的话术,虞芮眉眼一挑,“就是在仗势欺人,不服去找你母亲给你撑腰,看她能不能带你去啊?”
虞芮适时一个白眼,成功让两个人处在发狂的边缘。
却没有料到,她们这次多留了一个心眼。
虞父阴沉着脸色,从不远处高大的乔木后面走来,“你这个姐姐就是这么当的!”
“你看看你两个妹妹,被你欺负成了什么样子!”话落,便扬起了巴掌。
虞芮本是能躲过去的,只是也许今天脚程很远,虞庭深的手又来得很快,她结结实实地挨下来这一巴掌。
清脆的掌音惊闹了晚飞群鸟,一轰都冲到了天上去,乱糟糟的惹人心烦。这下子,原本一碧如洗的天像是布满了六岁学童的涂鸦。
她挨了一巴掌,头也因之偏向一侧。
摸了摸脸,人跟没什么事一样,恢复了笑容。“父亲说的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好姐姐。若是父亲对祖母的决定有意见,还是去找祖母聊罢,女儿不奉陪了...”
尾音越说越淡。
“你站住!”
“拿你祖母威胁我,你的胆子是真的大!越发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旁边两人还在拱火。
“就是就是,二姐姐只是表面乖巧,背地里不知道偷偷骂了父亲多少回!”
“而且二姐姐还老是欺负我们!”
左右夹攻下,虞庭深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了起来,似要燎原之势。
这种情形,虞芮的脑子里已经过了数百遍。
她甚至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台词。
说她如何思念母亲,服软,然后求得父亲原谅。
说不定就会让今天的事情平息。
“父亲...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罢。”像一串长长的叹息,没有呜咽。
......
柴房。
阴冷的光线穿过木栅,照在虞芮的脸上。她才知道原来锦簇繁盛的虞侯府也有这样破败寒冷之地。
外面响起玉钏的声音,“小姐,你冷不冷啊?我带了一床被子,还有...”
她偷偷摸摸从缝隙中递进来,动作有些艰难,“一盒糕点。”
虞芮打开一看,是一盒酥荷糕。
“第二层还有饭菜,是明珠和鸳鸯做的,小姐今天本来就没吃什么,肯定饿坏了。”
经玉钏这么一说,她的肚子适时响起来‘咕咕’两声。
趁她吃了一块糕点的时间,玉钏将锦被从柴房高处的未关紧的小窗户塞进去。
“小姐放心,虽然老夫人今日早早启程回了会稽老家,但是鸳鸯已经派人去追了。”
“老夫人定会来救小姐的。”
原来,虞庭深是早就知道祖母不在,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是要将他关进柴房里。
但是她想不通,虞庭深是为了什么。
只是像表面那样,为了让她屈服吗?
虞芮用了些吃食,便将饭盒推了出去。“玉钏,被子我留下了,你回去罢。”
玉钏一脸担忧,“小姐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柴房里睡,定会不习惯。玉钏在旁边,还可以为小姐分一点忧。”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弱,乖,快回去。明天早点来把被子取走。”
虞父下令吩咐任何人不许给虞芮送吃食和被子,等到她什么时候认识到错了再放出来。
玉钏只得依言,一连送了三天,柴房之内始终安静如初。这种奇怪的现象让虞庭深加强了柴房的警戒。
自从加强了警戒之后,虞芮再也没见过柴房附近路过的人。
幸好玉钏最后来的一次为她多备了些吃食,藏在柴草之下。否则她是断断挺不过这两天。
到了夜晚,柴房总是会吹进来寒风,她常常半夜被冷醒。
再一次睁开眼睛,天际微明晦暗。虞芮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春衣,探上额头,意识滚烫。
怎么回事...经验告诉她自己,似乎是发烧的症状。
心中不禁懊恼,偏偏这时候!
发烧是能烧死人的,不行她还是跟虞庭深服个软,搭上小命就不划算了。
“呃...”虞芮费力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使不上力气,和柴房地面僵持了一阵后,她却脱力重新跌倒在稻草堆上。
稻草在重物挤压下断落,接连不断的声音对她来说痒痒的,全身本就冰火两重天似的难受,眼下的境遇更叫她绝望。
“救、救命。”烧得太厉害,以至于她的喉咙都已沙哑。
柴房之外的昏暗光景,清晰的鸟啾声,都让她怀疑是回光返照。
她不要死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还都没有完成。
想到这些,虞芮拼起最后一把力气移到柴房木门所在的位置,原本紧紧扣住的门却被她的身体推开。
她也因之落入了一个怀抱。
温暖又熟悉,眼前的玄衣天旋地转,她被一声声清冽的少年音维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
“嫣嫣,醒醒...别睡。”
“别睡,不要离开我...”
少年的声音十分易碎,冰冰凉凉的水滴,好像是下了一场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