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子(上)
“什么见到你三叔了?”端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手上不停,“不就是在瓜子庙的那次嘛,你不知道的吴邪,你在墓室里突然消失的时候,三爷可着急了,连忙让潘子哥去找你,之前小哥不是追胖子去了吗,他让我跟着三爷走,多亏了他我才能在九头蛇柏那见到你们,要不然就出不来了。”
吴邪失落地应了一声,低头不语,灯光打下来,眸子藏在影子里辨不清情绪,她瞧出他的不对劲,想到吴三省失踪的传言,阖动唇瓣,谨慎地开口问道:“吴邪,你三叔是不是还没有消息?”
“对,没有消息。”他长叹一声,看着窗外浑融的夜色满是忧愁,“这都失踪几个月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去哪了,也没个线索,前几天回老宅我奶奶还念着他呢,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回家看看。”
“你三叔可能有他自己的理由,有他想做的事情,需要点时间。”端儿只安慰了一句,哪成想吴邪却激动地脸颊鼓动,愤愤地说道:“他能有什么事!”
端儿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作,捏着手里的包生怕再惹恼他。长久的沉默过后,吴邪率先回过神,抿着嘴巴,对她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端儿,吓到你了。”他从座位上起身往外走,嘱咐道:“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吧,钥匙我给你放这里了。”
她留神到吴邪的失意,看着他出门忙追上去,说:“吴邪,你给我留盏灯,夜里太黑,我一个人睡有点儿害怕。”她站在门口,隔着小院与他遥遥对视,脸色柔和,摆摆手,告别道:“晚安,吴邪,明天见。”
第二天一大早,端儿从里打开吴山居的大门,去孤山公园走了一圈,回来时买了早点吃饭。她在一排排博古架前晃晃悠悠地看来看去,无聊得很,时间走到了九点,也不见吴邪和王盟的身影。
虽说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但是做生意的怎么这么不勤快啊,这吴山居好歹是坐落在西湖边上,位置优越,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之前她自己就是闲逛一遭进来了,定是不缺生意,可是老板和伙计都不上心,瞧着吴邪白白净净的,没受过苦的模样,兜里肯定有钱,难不成是有其他赚钱的门路?
这般窝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抬眼看到门口伫立着一对穿着古装的母女,脑袋一会儿看向匾额,一会儿往里探头。意识到不能让吴邪丢了生意,她快速收拾好桌上的垃圾,铺平沙发,把茶壶里的隔夜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壶。刚从里间出来,那对母女便进了小院,拿着相机在自拍。
话说吴山居的这方小院打理的倒是蛮有意境的,院里没有设立照壁,站在狭窄门口只可看到内院石子路以及路尽头的正房,木门平时就是敞开的,几个木制家具错落地摆放,或明或暗的物件点缀其中,别有一番滋味。跨过门槛,左边放着一水缸,水缸里种着碗莲,莲叶下闪现着游鱼,旁边的耳房两侧栽着奇花异草,就是花草生长过于野蛮了些,失了点美感,应该是平时不甚留意,放任自流导致的。
端儿瞧着母女俩一会儿坐在石凳上,一会儿站在花架前,摆着各种动作,还要拍好些时候,自己便坐下抿了口茶水。他这西湖龙井不错,喝进去有回甘,也不知她私自动他的茶叶,他会不会生气。这般想着便要起身回里间拿手机给吴邪发消息,刚走开几步却让那对母女喊住了。
“小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拍了合照?”其中的女儿拿着相机走了进来,眼神好奇地扫视了一圈,定在了端儿身上,她摆手说自己不会用相机,但架不住那女孩的热情,按着她的指示,帮母女俩拍了好几张。
那女孩浏览着照片,满意得手舞足蹈,头上的珠链随之摇晃,裙摆卷曲着荡到了小腿上,好似刚才文静地摆姿势的不是她一样。端儿脸上浮上一层笑意,那女孩双眼放光地看向她,问道:“小姐姐,能不能去屋里拍几张啊?”
端儿被问得一愣,错开视线,琢磨了一瞬,婉拒道:“不好意思扫了你们的兴致,屋内不可以拍照。”
“唉,小妹妹我问你啊,你们这是做什么生意的?”那母亲拂去衣服上的褶皱,双手交握在身前,对端儿问道。
“做古董生意的。”端儿跟在她们身后进屋,两只眼睛仔细地盯着她们,生怕不听劝阻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虽不清楚吴邪铺子里这些物件的来源,但就怕是鱼目混珠,一个是不真,一个是明器,这些拍照传出去怕是会惹来大|麻烦,还有是照片流出被仿造的问题,但最怕的是打枪,别再招来同行背刺。
那厢母女俩对一件青花碗爱不释手,捧在手里不住打量,招来端儿问价钱。她接过去摸了摸,四下看了一圈这青花卧足碗,这胎面稍微摩挲两下便觉得粗糙,她神色复杂地抿紧嘴巴,觉得她们的眼光委实差了些,明明碗旁边的双耳杯更加精致还保真,怎么偏偏看走眼,她手上的“工艺品”越来越烫手,实在开不了口忽悠她们。
幸而这时吴邪迈着长腿走了进来,迷惑地看着挤在角落的她们仨,端儿看到救星到来,小跑地来到他身边,将手背到身后,边与他解释,边把碗放到了旁边架子上。
“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吴邪两三句打发走了那对母女,对端儿说道:“我今天睡过头了,就不小心来晚了,你拿上玉璧,我们现在出发吧。”
吴邪锁上门,带着端儿往巷子深处走。端儿见吴邪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着远方天际连绵的白云,与他闲聊道:“吴邪,你也有想卖的东西吗?”
“嗯?”他扭头看着她澄澈分明的眼眸,颠了颠自己手里的盒子,解释道:“这个可不是卖的,一会儿我们要去一位拜访行里的老前辈,我正好有问题想向他请教。”
“道上的老前辈?”端儿微蹙眉头,摸着腰侧的胯包,里面正装着那块玉璧,她偏头看他不减沉重的侧脸,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卖物件,你问问题?既是前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闻言,他纠结着阖动眼帘,步子也跟着减缓,好像心里也没底,但是都决定要去拜访了,那走一遭又何妨。他见端儿眼睛注视着一簇探出墙头的花树,跟着瞟了一眼,思索了须臾,问道:“端儿,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小哥一块儿倒斗的?”
“大概今年一月份左右。”她回忆了一下,确实是在一个地面能冻伤肉球的日子她扒住了张起灵的裤脚,她看向吴邪,不解地问道:“怎么问这个?”
吴邪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听说过长沙老九门吗?”
长沙老九门?她搜索了一遍,脑海中着实没有相关的信息。他留意到她的疑惑,便将老九门的事迹粗略地讲了个梗概,末了补充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这奇门八算齐铁嘴齐老爷子在杭州的宅子,前几天有人传出他突然在杭州现身的消息,正好我心有疑惑,便打算去找他问问。”
端儿消化着突然注入脑海的资料,过了一遍九门的姓氏,琢磨着便察觉出点门道,再把目光悄摸摸地移到吴邪脸上打量,对上他疑惑的目光,伸手拍了下他后背,调笑道:“你可是九门吴家人?吴家小三爷,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被叫爷了,原来你有背景啊吴邪。”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受着她的戏弄,讲明了一下关系,说:“我爷爷和齐老爷子有些交情,我们去拜访应该不会吃闭门羹。”
这般边聊边走,拐出巷口,路越走越宽阔,最后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下脚步,俩人刚踏上台阶,木门便敞开条缝儿,有人从里面被赶了出来,不情不愿地揪着门内伙计的袖子,说着“请老爷子算一卦,大老远来的,我买货,买货还不行吗”,但那伙计却说“这没有老爷子,这是咱家大爷的宅子,哪来的老爷子”,说着还是怒气冲冲地阖上大门,也没管那人挡住门扉的手。
吴邪和端儿对视一眼,原本轻松的脸色僵在脸上,他上前一步和那伙计告知身份,那伙计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敞开门请两人进院,然后走到他身边说道:“之前您二叔那边儿的杨管事来了还没走,就在前厅,我带您过去。”
二叔?杨管事?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找齐老爷子?
吴邪心有疑窦,手上不停撵着指尖思量,侧目看向那伙计,打听道:“那我二叔来过没有?”
“早就来过了,我们到这儿的第一天就来拜访过老爷了。”伙计回道,踩着碎步快速在前为他二人引路,“这边走,就在前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