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建（18）
自凌天月从“十二建”辞职后薛然就一直在等陈家梁联系自己，可几天过去了都没动静，他不禁有些着急，担心时间一长自己要再去提及此事的话会显得很刻意，便只能主动找上对方。
他开车来到“佳品”总部旗舰店，这是家专门用来介绍“佳品”创建历史和展示其社会公益活动的场所，一般采取预约制度。但薛然凭借和陈家梁的交情自然不必太过拘束，只见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楼展示厅直上到二楼研发部，走道尽头有间敞亮的大厨房，陈家梁正在里面与厨师探讨新菜品的口味。
薛然一进门就被陈家梁招呼道：“薛总，来早不如赶巧，请你尝尝新出炉的巧克力蛋糕。”
薛然意外道：“你是要出甜品系列了吗？”
陈家梁点头：“嗯，从‘佳品KING’的市场反馈来看我们主打的轻奢西餐主食反响不错，就是饭后甜品缺乏新意。现在来喝下午茶的年轻人居多，所以就想着搞点自制特色看看。”
薛然笑着走近道：“那敢情好，我又有幸能成为第一批体验官了。”
他从餐盆里拿了把小勺子往糕体上挖了一口，陈家梁在边上提醒道：“挖到底，里面有夹层。”
薛然照办，将满满一大勺糕体送入了口中，第一感受是：“有股薄荷的清香，我吃到里面的夹心了，这好像是……桂圆肉？”
陈家梁笑道：“不错，你觉得味道如何？”
薛然称赞道：“超乎想象，没想到巧克力和桂圆搭配起来居然不腻味。”
“那再尝尝这个呢？”
陈家梁又端来了一杯淡绿色的冰沙饮料，薛然一看杯口插着的薄荷叶装饰便猜道：“也是薄荷味的？”他喝了口，评价道，“很清爽，正适合夏天，也适合给甜品解腻。就是这口感……”他咂嘴回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个老牌子牙膏的味道，真是童年记忆啊。”
陈家梁道：“是留兰香薄荷味。”他唇角一弯，笑道，“天月很喜欢这种味道。”
薛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为女朋友量身定制的口味，怪不得这两个甜品都放了薄荷。”既然这么快就聊到了此行的关键人物，他立马引申道，“对了，小凌最近还好吧？当然我相信她离开‘十二建’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陈家梁闻言愣住了，反问道：“天月离开‘十二建’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轮到薛然震惊了：“……就上周的事，怎么她还没告诉你吗？”
陈家梁沉默下来，半晌后道：“她有说离职原因吗？”
薛然听他这么一问，不由联想到凌天月该不会连换部门的事都没告诉他吧……他忍不住在心下冷笑了声，嘴上回道：“听她说好像是有了其它感兴趣的方向，具体是什么没和我说，但我想你肯定是了解的吧。”
他故意略去了换部门的事，既然凌天月都不愿相告，他当然也懒得说了。不过从这点上也能看出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男朋友当回事，啥都和他无关呢。
此刻的陈家梁确实感到了丢脸，他不仅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女朋友离职的事，甚至都不清楚她最近在忙些什么，至于所谓的新感兴趣的方向又会是什么呢……
薛然低头慢慢抿去了勺子上残留的奶油糕体，说道：“像小凌这种优秀人才肯定发展潜力无限，老实讲她这次离开‘十二建’时领导们都很不舍得的，可咱们也不能阻拦她有更好的发展是吧。”他笑问了句，“对了，咱们公司也很好奇，小凌她离职后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呢？”
陈家梁已开足马力在脑内搜索了所有的蛛丝马迹，终于他想到什么，脱口道：“难道她是认真的？”
薛然嗅到苗头，立即问道：“什么？”
陈家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知道吗？前段时间她居然兴致来潮地去新出的‘uponline’网站上开了个播主号，我当时以为她是新奇玩玩，没想到她竟认真到把工作都辞了。”
“播主号……”
薛然有些呆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对方辞职的原因，却没想到她会选择去当网红……一瞬间那种久违的兴奋感又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心头。是那种打开网络就可看的网络播主吗？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能无所限制地访问她的房间，甚至还能留言打赏收获她的互动和感谢……薛然越想越心跳加速，面上却维持了正经模样道，“这很好啊，现在自媒体是波大浪潮，可比坐办公室强多了，没准真能给她搞出什么名堂来呢！她ID号是什么，身为熟人我也去捧个场支持下啊！”
陈家梁这回倒是很冷静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看过她的视频，说实话挺业余，录制水平简陋不说，弹唱技术也挺普通的，不太可能有红的迹象。”
“唉唉，我说陈总、陈老弟啊，你怎么对自己女朋友那么没信心呢？”薛然不信道，“先不说别的，光是小凌的相貌就超越许多人了，观众看到她可不会轻易就划走的。”
不过这句话正踩在了陈家梁的忌讳上，薛然认识他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但还是拍了下他的臂膀，假装不知情道，“这不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吗？小凌她初入自媒体领域，光靠自己一个人打磨肯定有所局限，可你不同啊，你都有能力运营一家大公司，战略眼光和经济实力都不俗，找个专业团队去支持她一下还不容易吗？”
“哈哈，你说得对……”陈家梁顺口道，“这事得好好策划下，我一会儿去问问她的意见。”
薛然也不揭穿他的言不由衷，吃着甜品又和对方闲聊了会儿，在打听完想要的信息后便借口公司有事潇洒离开了。
他摸着被灌了各式甜品的腹部一路走下了二楼长长的阶梯，在穿过一楼展示厅时他又瞥了眼墙壁上不停轮播的“佳品”介绍视频，暗自轻蔑道：这种制作粗俗的洋垃圾也值得被如此隆重地介绍吗？
薛然其实长了个中餐胃，并认为传承数千年饮食文化的中餐才是真正色香味及艺术俱全的佳品，要不是为了探听凌天月的消息，他才懒得和陈家梁这种傻愣子谈交情，还委屈自己吃了那么多时的洋垃圾。
待他步出店外、上了座驾后又想到，也难怪凌天月不愿向这傻愣子透露心事，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的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还妄想用大男子主义管束住她……真是太年轻了。
薛然发动车子引擎向公司驶去，路上他感叹着自己很早就明白了恋爱和结婚的区别，像凌天月这样才貌双全、性格独立的女人确实很吸引人，也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一旦经她同意谈上恋爱后也是一种个人魅力的证明，不过在漫长的婚姻关系中却最忌讳这种自我意识太强的女人，哄一时别有滋味，哄一辈子可太让人心累了。
人只活一世，何不找个温柔懂事的女人让自己更惬意些呢？再说想找刺激哪里找不着？
回到办公室后的薛然立即把房门一关，开始下载“uponline”APP，他虽不知道凌天月的具体ID，却也根据今日获得的线索，锁定发布期限、频道属性后开始一个个查找。
他刷了好久终于刷到了一个没有露脸的弹唱视频，虽然视频里只有手指弹奏键盘的镜头，他也从没听过凌天月唱歌，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她。
想来也是，如果她真露脸了，怎么可能一点传闻都没有呢？
薛然紧盯着视频里那双白嫩纤细的手掌许久，然后迫不及待地注册了个账号在底下留言道：
美女唱的真好，特别是高音和转音的地方，听的我都硬了！
美女为什么不露脸呢？我想看你叫高音时的表情，一定美极了！
美女除了电子琴还会其它乐器吗？我想看你握着棒槌打鼓的样子，最好来个正面镜头穿个低领，你的手也长得漂亮，很适合握棒槌，记得小心手滑，握紧一点！
美女怎么不更新了，你敢把镜头怼着嘴拍吗？前面竖个话筒怼着嘴唱，我看硬了就给你送别墅游艇大飞机！
……
薛然留了一连串含义下流的侮辱性言论，这都是他平日里不敢在凌天月面前表现的，现在隔了张网反倒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发泄。他边兴奋地打字边也在内心深处瞧自己不起，可这种通体舒泰的感觉确实没法被理智压抑住。
怪不得人说网络是片逍遥之地，薛然自嘲道，躲在屏幕后的匿名者们统统带起面具行起恶事，反正谁也不认得谁，说他是条狗都行。
他自顾自爽完后也不期待凌天月那头会有啥反应，估计就是举报拉黑一条龙服务，但他只要确定了这个账号，并确定她不会放弃播主这条路后，便能一直在阴暗的角落里猥琐地等着她的更新。他甚至不需要再和陈家梁那个傻愣子虚情假意下去了，因为这俩人迟早要分手，而他只要有这个网络通行证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