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
人多未必有用,很多时候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
可是,李秋雨现在恰好就需要一群乌合之众。
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凡人,所以他必须尝试用凡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灵源宗为之效力的这位义军领袖乃布衣出身,严格来说他比那些山匪强盗也好不了太多,因为他以前也只是个贩卖私盐的法外之徒而已。不过,自他起事以来,得到了不少江州本地士族的支持,一番招兵买马后,迅速占领了四城之地,如今也算是一个小军阀了。
从破庙走出后,二女领着李秋雨去到了这支义军大本营所在的吴城城主府,这一路上遇到的士兵兴许是都知晓两女的身份,所以也无人阻拦,一行三人顺利地见到了已经自封为“大陈吴王”的义军领袖。
这位大陈吴王姓顾名澄,年三十有四,三角眼,薄嘴唇,鹰钩鼻,个子并不高,身材也不算健壮,看起来绝不是那种会亲自上阵冲锋陷阵的人,此刻穿了身华美的蟒袍王服,端坐在金漆宝座上接见了三人。
不等三人开口,宝座下面不到三步路的地方,一个面白无须,作宦官打扮的半大孩子便尖着嗓子呵斥道:“大胆!见了大王,为何不拜?”
芙音不悦地皱了皱眉,端木南漓则是有些不知所措,至于李秋雨只是平静地看着宝座上端坐着的人,就仿佛没听见似的。
“放肆!这两位乃是天上的仙子,专程下凡相助本王,岂容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呐,拖下去,杖责三十!”顾澄面色凌厉地呵斥了那白面少年两句后,又转头笑道,“两位仙子莫怪,这是新来的下人,不懂规矩。两位有什么事,请说吧。”
芙音强按住心中的不悦,耐着性子先为李秋雨介绍道:“是这样的,这位是......”
话到嘴边,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了。难道直接说对方是个凶名在外的大魔头不成?
好在是李秋雨早有准备,一拱手,道:“吾本山中隐士,姓李,道号‘秋雨’。”
顾澄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赶忙伸长了脖子追问道:“哦?敢问尊下出自何门何派?”
“并无门派,不过一散修而已。”
此话一出,顾澄脸上的热情顿时消失得就像来时一样迅速,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又来了兴致,连问了三个问题:“阁下有何所长?修为几何?可愿来我军中担任职务?”
特长?杀人算吗?修为?现在不过就是个凡人而已。至于留在这儿为对方效命那更是不可能了。
李秋雨摇了摇头:“其实这次我冒昧造访,是希望大王能帮我找一个人。”
“他救......”
芙音匆忙打断了师妹的话,转而代替解释道:“这位李道长于我们灵源宗有恩,我先前已经答应了他帮这个忙。李道长云游四方,等他找到了人,就会离开。”
她只想着快些把这个煞星送走,却不想这番话落在顾澄的耳朵里却让他十分恼怒,但也没有马上发作,只是悠悠地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两位仙子的恩人,那本王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可实在不巧,近日我军将有行动,却是不好为三位抽调人手。再者,唉,也别怪本王说话难听,这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就算是本王的亲儿子走丢了,本王也不会浪费时间和人手去找,几位仙师以为呢?”
“你!”芙音脸色愠怒,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顾澄见状,顿时也有些后悔,赶忙又补救道:“这样吧,既然是两位仙子亲自上门,那这个忙本王于情于理都要帮。我马上就派人领一队人马为你们找人,如何?对了,本王一会儿还有要事需与众将商议,三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先回去休息吧。”
三人走出城主府的大门后,芙音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这个混蛋!”
说罢,她不无担忧地偷偷看了李秋雨一眼。对于顾澄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她固然很是恼怒,但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魔门煞星,一旦惹恼了他,只怕这里就要血流成河了。只是让她暗自松了口气的是对方脸上竟无丝毫异状,反倒是安静地跟着她们离开了。
她却不知道,李秋雨早见识过人性的丑恶,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他既然自称无门无派一散修,又不愿意给人家当手下,人家不愿意帮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他不是叶梦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要杀人。
与外人对他的看法不同,他从来都不喜欢杀人。
去到顾澄划给灵源宗的宅邸中待了没一会儿,一位剑眉星目,肩宽体阔的年轻将军便找上门了,一见面,便抱拳行礼:“在下齐林,受大王之命,特来听三位仙师的调遣。”
“就你一个人?”芙音看了看对方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禁又悄悄瞥了眼李秋雨。
齐林不卑不亢地解释道:“还有二十四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都是粗人,怕冲撞了几位仙师,故而都在外面候着。”
“才二十四个?”芙音有些难以置信。
二十五个凡人凑一起能干什么?这里打杂的下人甚至都超过了三十个!这敷衍得也太过分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大雪山的煞星竟然毫无反应,反而就这么跟着齐林出门了。这倒是让芙音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不觉得不对就行了,其他事,都等师父回来再说了。
她不知道李秋雨已经失去了法力,更不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要求很少的人,能有这么一队人马,对他来说,已经很够了。
“仙师怎么称呼?”齐林一边走,一边问。看来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这很好。
“我姓李,你也不必称我什么仙师,我和她们,不一样。”
“那我斗胆喊您一声李先生好了。请问您要我们为您做什么?”
“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会把她的样子画给你们。”
“这个人与您是什么关系?”齐林问完,又解释道,“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探究什么,只是我觉得知道为什么您要找这个人,会对找人有帮助,您觉得呢?”
李秋雨一时沉默。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和宋棠晚的关系,憋了半晌,语气还是有些发虚:“我,我欠了她很多东西,我想还给他。”
“那看来您一定是个很好的人。”齐林迎上李秋雨疑惑的目光,笑道,“因为但凡欠债的,一般都会躲着债主,就算不躲,也从没听说有主动找债主还债的,所以我说您一定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