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李秋雨看向黑衣道人，他平淡的语气就似乎刚才放弃的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藏，而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物。
“我本就无意进荷花仙府，更无意与，与人争什么，所以我认输。”
“我不需要你让！你少在那惺惺作态！”
宋棠晚手一抖，李秋雨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线，只要再深一些，就足以划破他的动脉。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神色也还是那么平静：“前辈，您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强人所难，对吧？”
“哼。”黑衣道人冷哼一声，哪怕看不清面容，但话里话外的不屑与厌恶却是再明显不过，“连与人争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与天争？像你这种废物，留在这儿也是碍眼。十四，送客！”
“等等！”
“怎么，你也与他一样要放弃资格？”
黑衣道人话说到这，宋棠晚自然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将身子转向了与李秋雨相反的方向。
另一边，被唤作“十四”的少年先是皱着眉看了眼李秋雨，然后又深深地看了眼黑衣道人，眼眸中似有泪光在闪动。他的嘴巴动了两下，但始终没有开口。
好半晌，十四才终于转过身，也没招呼李秋雨一声，便自顾自地朝着山崖处走去。
眨眼间，就见山崖底下有两只巨大的红顶仙鹤忽然飞了上来，只是轻轻扇动翅膀，便稳稳当当地悬停在半空。
十四一跃而起，灵活地跳上一头仙鹤的背，一边伸手去扶仙鹤的脖子，一边再度转头看向凉亭的方向，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空飞去。
“还在等什么？”
凉亭里传来道人不悦的声音，李秋雨也如梦方醒，赶紧又对着凉亭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后也学着少年郎的样子跳到仙鹤背上，由脚下的红顶仙鹤载着，径直朝远处的天际飞去。
仙鹤振翅，风驰电掣，云雾如水一样漫过身体，滑向后方。
他们越飞越高，没过多久，便穿过了一层不可见的薄膜，那种感觉就像是用手戳破了鸡蛋心外面的那层皮。
当李秋雨再睁眼时，却见月明星稀，天高云淡，来不及再看，所乘仙鹤便将他丢在地上，随后便化作一团云雾散去，不见踪迹。
如梦似幻。
李秋雨简单环顾四周，很快便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是流云山脉的外围，以他的目力，站在此山的山顶，可以轻易眺望到先前黑天神教为凶天修建的行宫。
李秋雨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坐了下来。
正在这时，十四忽然道：“你为什么不走？”
李秋雨头也不回，反问道：“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少年郎不答，反而凑近了，又问道：“你在等人？是凉亭里的那个姐姐，还是其他人？”
李秋雨只当他过去一直憋在仙府里，难得看到个活人，所以好奇，当下也不隐瞒，解释道：“我在等两个朋友......”
“哦，我知道，是那个穿红衣服，脸圆圆的小姑娘，还有那个穿青衣服，腿很长的姐姐，对不对？”十四道，“我听见了你和那个瞎子做的约定。他救人，你把什么事情告诉他，对不对？”
李秋雨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他并不是不高兴对方一直刨根问底，他只是觉得，像苏玄真那样的人，你用“瞎子”这两个字称呼他是不对的。
可他毕竟不是这个少年的长辈，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没曾想，少年郎许是真憋久了，哪怕李秋雨不开口，他也自顾自地在他身旁说道：“那么多人要杀你，等他们出来，看见了你与那两个女人碰面，那她们俩岂不是要受你的牵连？”
李秋雨一怔。
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作为曾经的青面修罗，与他有仇的人遍布仙门魔道，如今的他说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不为过，再与她们接触，对她们必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想到这，李秋雨赶忙抱拳感谢：“多谢提醒。”
说完，他便要离开，没曾想他刚走出两步，少年郎竟也跟了上来，这倒更让李秋雨不解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十四沉着脸，表情复杂，语气又是不甘，又是埋怨，反诘道：“我倒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半晌，十四终于叹了口气，道：“爷爷让我跟着你，他说他已经提前给了你三个礼物作为报酬。”
“三个礼物？报酬？”李秋雨愣了一下，旋即赶紧坐下内观检查身体，很快他便知晓了所谓的礼物是什么。
但见真气如玉泉喷涌，自各处窍穴源源不断地流出，好似蛟龙走水终入海，通过一条条经脉汇入丹田，再由丹田而出，运行周天，滋养肉身。
这是第一个礼物。
姚清留下的咒术已经解除，李秋雨不光是修为回来了，而且更进一步，如今离着金丹境已经不远。
至于第二件......
李秋雨手一翻，掌中顿时多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圆球。
十四解释道：“这是一件宝物，是爷爷亲手锻造，名唤‘潜龙’。爷爷说只要灌注神念，它就可以变化成最适合你的法器。不过它只能变一次，变完之后形状和用途就会固定下来，所以你最好是，喂！等等呀！”
十四之所以着急，是因为李秋雨手中的圆球忽然如液体一样整个化掉了，随后迅速变化，直到彻底化作一柄黑色长刀，被李秋雨握在了手中。
这柄新刀不像离别那般不详与怪异，甚至可以说十分普通。长刀的刀柄与刀身合在一处，共三尺有余，刀身狭窄，弧度优美，看起来更像是某种作为装点的礼器，而并不是真的要做砍杀之用。
“咦，你的刀为什么不开刃呢？”十四好奇地凑上来，很是疑惑。
李秋雨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不愿再杀人，那又何必开刃呢？
“这把刀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准备叫它什么？”
“也没有想好。”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吧。”
“你这么喜欢，那不如送给你？”
“这是按照你的想法变化而成，我才不用呢。我有我自己的法宝。”十四说罢，似乎深怕李秋雨追问下去，随即转移了话题，道，“对了，还有第三件礼物。爷爷说你修炼的法决本是他所创，虽然爷爷未将其传世，但以前曾有一个来自大雪山的人与爷爷切磋了七天，互相印证所悟。那个人是天下第二聪明的人，所以他一定是记下了道图并且靠自己推演出了大致的样子。但他终究是不够聪明，所以法决残缺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过爷爷现在已经帮你补齐了。”
十四十分骄傲地眨眨眼：“你一定在想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是谁，对吧？哈哈，那当然是我爷爷了！”
“前辈可不像是会这么自称的人。”
李秋雨说着，站起身来，十四立马就跟了上来。
“喂！你可别一个人走，爷爷说了让我跟着你。你，你看，你收了这么多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