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初见
文档记录——
【轮转者个体平凡,与常人高度相似,但大脑结构不同,脑电波活跃程度高,对大量突然加入记忆有很强的适应性】
【璃月与须弥轮转者尸体受损度低】
【山下奈美尸体受损严重,受现任轮转者影响无法研究】
【已知系统由精灵鸠琉恩化身,唯一依附于现任轮转者龙宫米娅意识中,提供额外协助,代价未知】
【能力一:在一定限制下回溯时间】
【能力二:具有较小的独立空间,空间内时间静止】
【能力三:可数据化身体信息,并具备将摄入食物转换为能量快速促进细胞分裂恢复伤势……】
以上?
多托雷看着关于自己所记录的内容,一边做出补充,在补充到快速恢复的词条时,他有些好奇。
“米娅,如果将你的头颅切下,同时注射大量营养,你还能回复吗?”
米娅.布鲁伊妲正坐在散兵身边,听他这么问,扭过自己那颗脑袋瓜,目光从狐疑变成了不赞同,而且十分不赞同,她说道。
“……太失礼了吧,而且你要是分别往我被砍掉的脑袋和分离的身体里同时注入,你就不怕分裂出两个我吗?”
“反正我不知道,你别想这么干,死变态。”
说完后,米娅挪了挪屁股靠着少年,看上去似乎很不愿意再和他继续说下去了一样,散兵很乐意看见女孩对他的倚靠,嘴巴上嫌弃了几句,身体却没有躲开。
多托雷笑了,他很喜欢米娅的坦诚。
米娅啊,性格很有趣。
打她一下她就会还击回来,就算打不过也要还击,嘴巴上也不愿意吃亏,凶的像鬣狗一样的女孩,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就用力量恐吓压制,米娅很可能不会这么听话的。
她怕他,也怕散兵。
所以米娅才会听话。
没想到活下来的居然是这种性格的轮转者,活下来好好变强的是个认真苟活的小自私鬼,保存了人类的劣根性,还具有不小的自毁倾向——斯卡拉姆齐被孤独折磨的连这种事都装作没看见,任由米娅抓救命稻草一样着他,真是可怜。
【龙宫米娅】的短暂一生痛苦异常,就连新生意识都恐惧着继承那只有几个月的回忆,选择不去接触。
或许是噩梦的作用吧?
不回忆也好,就这么呆傻着跟着他甚至可以体验老死的过程。
多托雷还没记录过轮转者正常老化的过程,观察轮转者,研究他们,解剖他们,接着记录他们,这些信息记录在一块就是累累罪行,杀死他们的可不是多托雷自己,这些都是神明们的罪孽,是人类时代车轮压在下面的血肉基石。
阿尔斯特两种魂魄极端痛苦的过程也让他好奇,好奇的都有些同情。
究竟为什么,让这个世界如此折磨她?
对于天空,神明都不过如此。
多托雷思索着,面具下的目光观察着坐立不安的女孩,盯着她的侧面,她荧绿色的眼睛,盯着她不安的模样,那脆弱的血肉之躯,纤细的身体,抱在怀里的邪眼面具,套在身上的衣服。
男人垂下眼,突然想起一些无用的过去。
想起自己曾踏上黑船,带着大量的资料和被丢出来的器材逃出追寻智慧的殿堂,那时驱赶他出来的还只是胆怯厌恶他的导师和同僚,他还没有遭遇日后整个教令院的讨伐和唾骂。
令人厌恶的暴风雪几乎打翻他的船。
白石族的船长在沉没之前走上船头呼唤着属于冰川的神明,他骄傲的呼喊,用冰川语喊着,并且让他也一起呼喊。
自己那时,学会了第一句冰川语。
——赞颂冰川。
多托雷呢喃,但却再也感觉不到那时价值法则的眷顾了,价值法则就是一切,价值在那片雪白的荒原上就是一切,万物不分高低,不分卑劣,价值就是他们本身。
那时,女神就真的出现在暴风里,因为一句赞颂冰川,他与船夫就付出了轮转之神需要的价值,所以她来了,来把他们救出去,多托雷失笑,自己那时生涩的过分,还在追寻认同,居然鲁莽的对一直以来都不愿多看的神明发问,明明自己在风暴里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是学者——”
“所以,就算是将人比做机器,就连永生都可以实现对吗?这是完全可以的,不是吗?我的理论是合理的——”
“阿尔斯特阁下?”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又傲慢,又包容,充满了不合身份的天真,甚至期盼?
多托雷从脑海中找了又找,在长久的岁月中,他确实保留了对方的话,而且当时的自己因为那种话得到了满足。
那双眼睛在飓风和冰雪中转过来,看着他,荧绿色的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他——
【布耶尔那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人吗?】
【真是有趣,小鬼,你或许会和武器大厅里那些家伙们很合得来】
【你赞颂了冰川,价值会容纳你的一切的,我期待你会成为怎样的存在,说不定能做到你说的永生呢】
【以及,欢迎来到利吉恩】
男人低着头,他这样回忆着。
自己那时的愚钝和肤浅因此番言论而感受到了喜悦,那确实是喜悦,如今看来——如果是说出那句赞颂冰川的人,恐怕都会得到那样一番模棱两可的话。
神明就是如此,对每个信徒做出真心实意的敷衍,哪怕就是一句赞颂冰川。
多托雷唾弃着自己,唾弃着那些喜悦。
他用手触摸着那些数据文字。
明明那是那样一个气候恶劣至极的地方,明明已经失落了,居然至今还影响着自己。
阿尔斯特阁下——
男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看看米娅,看看你的轮转者对我的好处,你如今还会那样说吗——
——
多托雷不知道站在他的工作台前面想什么,看上去像个雕像一样,我不太想太关注他,他刚刚还问我把我头扭下来我能不能活,把面具挂在头上就站起来,戳了戳身边的臭弟弟。
“我想出去玩。”
散兵的下一句跟我预料的一样“去玩就去玩,你动我干什么?”
然后他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先一步走出房间,出去后,脚步声停下。
“愣着干什么?”
看吧,这家伙又嘴硬。
这次似乎是因为散兵本身的身份就在愚人众里很高,他没跟任何一个士兵打招呼,带着我就拐到另外一条向上的道路上。
这条小道修的有些粗糙。
“弟弟,我们去哪?”
“你不是要去玩?带你去野外转转,现在城里有别的事,离远点在野外就行。”散兵回答道。
说罢,空气慢慢热了一些。
我嗅到了外面的空气,是湿热而且充满了……充满了什么的一种腥味,而且是会让我反胃的那种新鲜气味。
“嗯?你怎么了?”
散兵注意到我停了下来。
我抬手捂住了鼻子,摇头“走吧,就是有些臭。”
散兵一愣,他嗅了嗅空中的气味,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眯起眼睛嗤笑一声——传闻阿尔斯特与布耶尔不和,或许就是因为须弥有着太过拥挤的那个吧。
原来如此,臭味吗——
少年带我踏上湿润的土地。
我看着满眼绿色,到处都是旺盛生长的植物,水流也和缓,动物也满地乱跑,空气里满是花草的味道,还有果实的气息,那应该是香甜且湿润的生命气息。
但我却觉得恶臭无比,令人恶心。
太拥挤了,太热了,太吵了。
没走几步我就在原地蹲下来,湿润的空气被我吸进肺里再吐出来,这一个简单的循环每进行一次我都有些反胃,我想起多托雷给我的面具,赶紧带上,手摁在脸上盖出一层冰。
冰霜的味道缓解了湿热,虽然臭味不散,但我至少不会因为恶心而寸步难行了。
散兵抱胸看着。
他脸上居然没带什么嘲讽的意思,紫色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抬步走了一圈回来。
再回来,散兵不知道抓了一手什么东西,看着就像粘糊的果实被捏烂了糊了一手,他用干净的手把我扯起来,给我脸上的冰上糊了一块——
“吸气。”
我吸了一口。
一股刺鼻的香料味跟气体芥末一样钻进我的呼吸道,呛得我眼泪都喷出来了。
“草,散兵你干什么咳咳咳咳,阿嚏!”
他一挑眉“哟?会叫我名字了,进步了啊。”
“蠢货,须弥香辛果的味道能起一点止呕作用,学着点,别下次给我丢脸。”
我:………
“臭弟弟你不怼我身上就有蚂蚁在爬是不是啊?”
我把他的手拍开,鼻子里那股呛人的味确实盖住了臭味,但是让我很想打喷嚏,散兵切了一声,看我确实好多了,他甩了甩果肉,扯了一片叶子擦手。
对付这家伙就不能好话哄着。
我刚刚如果说的是“听我说谢谢你”散兵他能转手把我脸上的果肉全扣下来甩地上,这厮也是一身逆骨,只不过他反着长的。
面具带着挺好,下半张脸裹着冰也挺好。
但是按照散兵的话,我这样子打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嘴里能说出能听的我都烧高香了。
他带着我满树林乱逛,这里的生态简直太好了,好的我都想烧一点给植物们减减压。
“臭弟弟,你说臭的到底是什么啊?”
我皱着脸蹲在路边。
看见土壤里钻出条蚯蚓来。
散兵瞥我一眼“不知道,就你觉得臭,谁能知道怎么回事。”
我捡起蚯蚓闻了闻,是土味,不臭。
我扯下树枝来闻了闻,是树液味,也不臭。
我抓了花来闻了闻,是让人打喷嚏的香味,也不臭。
这些都不臭,偏偏挤在一起就让人难以忍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直在森林里蹲到天黑,我想让散兵给我抓个那种叫蕈兽的蘑菇鸡,他还嫌我事多,给我抓了一串来,用藤蔓捆的死死的,活蹦乱跳还给了我一脚。
散兵欲言又止了一会,把踹我的那只扯下来单独拎着。
“这只太活跃了,处理一下。”
我:………?
这弟弟现在怎么越来越照顾我了?
不过我选择闭嘴。
先不说散兵是怎么料理那只蕈兽的,我抓起被捆的最结实的那只蕈兽鸡,抱住它的蘑菇盖狠狠吸了一口,满鼻子都是它的孢子味,还有一股草腥味和狗臭味混在一块的那种怪味,总之也不臭。
蕈兽鸡发出惊恐的嘶叫,扑腾着想挣扎逃跑。
“……跑什么跑什么,我又不是变态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罢我觉得有点上头,抱住它的蘑菇盖又吸了一口。
真有点上头的。
特别是那股狗狗味。
等散兵回来,我抓起被我快吸秃的那只蕈兽给他看“弟弟,你闻,这上面有狗味。”
散兵一把推开“谢谢,我不吃。”
“而且,真菌盖都掉色了,你什么毛病啊米娅,想让呼吸道长蘑菇吗?”
“鼻涕味的蘑菇?”
“真恶心!”
散兵不顾我的再三央求,毅然决然的放走了他刚刚给我抓的一串蕈兽,看上去他不是因为怕我吸的呼吸道长蘑菇,而且怕蕈兽们被吸个好歹……当然只是看上去。
毕竟弟弟现在还是爱我的。
我从河边抓了两条鱼——
我到现在没吃过外面的食物,但是因为以前的意识,我知道外面就是有好吃的。
散兵在我抓鱼的时候又哔哔赖赖了几句,等我抓完鱼回来一身水时,他却已经把火升的很旺了,在这种又湿又热的环境里还能搞得这么快,看来也是做过生存达人的。
啊,臭弟弟啊。
如果不是知道散兵照顾我,就这么一天到晚怼我,我估计早就讨厌他讨厌的恨不得咬死他了。
当然,没有多托雷讨厌。
我把鱼切开洗干净了挂上去,等着它熟,鱼的眼睛被烤的发干发焦,皮开肉绽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挺眼熟。
“这死鱼,好像一个人啊。”
我自言自语。
“像什么人,像你——”散兵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用余光甩了我一眼,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
“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铺天盖地的绿色揉着深蓝里,发白光的尸体挂在天空,篝火噼啪作响,发黑的树枝挂着死鱼,散兵瞅着我,我瞅着死鱼,死鱼瞅着天空。
看呐,我想。
死鱼都比我上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