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番外：鬼与人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了，梦见我的脑子里有声音，还梦见荒泷一斗站在我的墓前，放下一束新鲜的野花——
——
我坐了起来。
但是因为粘人的被窝，我又躺了回去，随便，就当做了一个仰卧起坐，水炉嘤嘤叫着，它看上去很不希望我再躺回去，它想要出去玩，想出去追着松鼠们满地乱跑。
今天是个好天气。
把头拱进枕头，我狠狠钻了钻，把头发弄的一团糟后，我顺利拱进另外一个人怀里，再拱，却没能把他拱醒——
于是我爬起来去看。
这个傻大个每次都睡没睡样，不是抢我被子就是抱我或者我的枕头，不错的脸被挤在被褥和枕头里，眼看口水就要从荒泷一斗嘴巴里流出来了，我面无表情的把枕头拿走。
啊，老子的男朋友，怎么看都好看。
今天是我和笨蛋交往的——第三周，差不多，确实是第三周了。
我，堂堂社奉行家政官的表妹，正牌神里家公务员兼跑腿，一度花了大量的时间让他喜欢上我，送他礼物陪他玩，把那些总看不惯他的人都打一顿……但是媚眼都丢给瞎子看，荒泷一斗这家伙又直又笨。
在我怀疑他可能根本没开窍的时候，鬼婆婆拉着我的手，一语惊人。
“米娅，你是个好孩子，请有话直接跟一斗说罢，他确实想不通的。”
对，荒泷一斗确实想不通的。
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我在当晚拖着我的喜欢对象冲到了我们常常打赌摔跤的地方，照常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较量，最后升级成打赌扳手腕，照例赌点什么的时候，我很直接。
“斗子，你这把要是输了，你得做我男人，正式交往的情侣。”
荒泷一斗只是很短暂的愣了一下接着爽快的答应下来，看那副样子，怕不是以为情侣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不太可能，这家伙不至于迟钝成那个样子吧？
“好，本大爷什么时候怕过？”
我细细打量他的眼睛。
荒泷一斗好像懂了我的意思，又好像没懂，他很快的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大手一张，赤红色的纹身显得又漂亮又火辣。
于是当时我其实忽略了荒泷一斗没说他的赌注这件事——
那一把扳手腕他玩的特别认真，特别特别认真，似乎不是在和我扳手腕，他好像是在扳命，在最后我照常把他的手摁下去前，荒泷一斗的嗓子眼里发出如释重负的喘息，接着，他在我把他的手彻底摁下去宣告他的失败的时候。
荒泷一斗呼了一声，向后一倒坐到了地上，他合眼安静了几分钟。
毛绒绒的炸毛都晃了晃。
当时我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这孩子该不是觉得要给我当对象吓傻了吧？
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冷不丁睁开，赤鬼虽然高大，但是坐在地上的时候与站着的我差不多齐，他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心脏碰碰直跳，血都往脑袋上跑。
“啊，真是的。”
我听见他的声音有点埋怨，但是声音压的比较低，还有点哑。
“——就本大爷这么不淡定，你都没什么反应，真不公平啊米娅。”
嗯？
我脑袋有点宕机。
“什么？”我僵硬着问。
大个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垂下来扭向一边，他又吸了一口气吐出去，接着一只指甲尖尖的大手试探性的冲我伸过来了一点，荒泷一斗的声音居然越来越小。
藏在头发里尖尖的耳朵染上浅红。
“……我是说。”
“本大爷输了，所以那个赌注不就得旅行了嘛，就是，你刚刚那个，那个。”
这个反应，他害羞了。
于是我帮他把后面的说完“做我男朋友？”
我这个行为似乎让他有点触底反弹，荒泷一斗一下扭回头，伸出的手也懒得放下了，干脆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揪了揪“对！我认赌服输，就这么干——”
他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妥，那只手跟被烫了一样赶紧松开，声音又低下去“以后我，我就是你，你，你……”
我嘴角开始上扬“我男友？”
荒泷一斗：？
最后，赤鬼啊了一声，被我从地上揪起来一顿猛啃——
——
以上，也就是具体的过程。
托马，也就是我哥哥，他原本根本不接受我拉着我的男朋友到小屋过夜，为此他甚至还找了好几个忍者蹲点，但是他根本拉不住。
热恋中的人越阻拦就越叛逆。
最后现在每天早上我都能花十几分钟欣赏我的男朋友火辣的蠢脸，火辣的纹身和火辣的肌肉，以及他讨厌的嘴——他那张该死的嘴只要不说话干什么都行，每天都必有一句“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串台了。
是“米娅我们一起去斗虫吧”才对。
——以及昨天晚上啃了我一口，我肩膀上的牙印现在还在疼。
和一个大男孩谈恋爱的好处在于，你总也不会没事干，但是干的事总也不是那么十分满意的，我的恋爱脑在被荒泷一斗抓着玩了好几天的斗虫之后消耗殆尽，直接拉着他上了本垒……这个是付费话题之后再说。
荒泷一斗照常起的比我晚。
他把自己拱的像个大蝉茧，我一开始为了拉他上——咳，为了跟他一起窝在被窝里我准备了两条被子，荒泷一斗的个子太大了，一条根本不够，所以我准备了两条，被迫一人一条，但是他总是大晚上抢我被子。
我又不喜欢老是挤在那堆腱子肉里。
“喂，醒醒不？”
我摸摸男友头上的角，立志在老死之前把它盘到发光。
没办法，大个子不让我白天摸。
但是晚上怎么抓都行。
“……不，困死我了。”傻大个用鼻音哼了两声，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还伸出胳膊给我来了个温吞的锁喉，看上去其实只是想把我一起搂进被窝的，但高度不对，差点勒死我。
“米娅，再睡会——”
我用意志力摆脱了男友粘人的胳膊，强行穿衣服下床，一溜烟钻进厨房，已经日上三竿了，再睡就该吃晚饭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荒泷一斗赖床病这么严重？
给我也传染了。
窗外狐狸嘤嘤叫——
我打开窗户，一只小狐狸像猫一样窜到窗台上，水炉冲她呲牙咧嘴的。
这小狐狸皮毛如油一样滑，而且很软，超香，整只狐狸是那种特别少见的樱粉色，漂亮的跟妖怪一样——我怀疑她真的是狐妖，只是没有修炼到能变成人那种。
“今天又来啦，要吃萝卜吗？”
小狐狸嗅了嗅，人性化的摇头嗤了一声。
“喂，别给我看不起萝卜啊，你知不知道萝卜汤有多好喝？”
小狐狸叫了，在窗台上坐好。
这只小东西老来蹭我做的饭，明明很嫌弃，每次却都要吃一点，边吃边用鼻子嗤，稻妻有说狐狸喜食油豆腐的，我还买了一点回来试了一下，这个小狐狸很喜欢吃热乎的油豆腐。
我给水炉煮了两个鸡腿，和饭拌在一起，等它吃完就推开门放它出去玩，水炉明显不喜欢小狐狸，打了两个喷嚏后一溜烟跑不见了。
等到狗狗出去撒欢后，我肩膀一沉。
“……哈切，做什么呢米娅？”
赤鬼哑哑的声音明显没睡醒。
我嗅了嗅荒泷一斗身上的味道，抓起他挂在我身上的手臂，又嗅了嗅他的手腕，没有奇怪的味道，我又吸了一口才放下，转头亲了那张睡眼惺忪的下巴一下。
他哼了一声，在我头边动了动。
不行，没吸够。
我把他抱住，狠狠吸了一口荒泷一斗头发里的味才罢休。
这家伙看着很不拘小节，但是身上的味道真的香，可能只有我觉得香，荒泷一斗很重视自己的头发，一天一洗，每天出门前都要花半个小时搞造型，给掉色的角抹颜料，我每天洗个脸就出门了，他非得磨叽半天问我今天他帅不帅。
妈的，帅，帅炸了，帅的我双眼爆炸还不行吗。
真是的，男人啊。
“现在都中午了，我煮个汤，你帮我把米洗了蒸上。”
“要吃泡饭吗？”
荒泷一斗从我肩膀上起来打着哈切去淘米了，他起床一般都不穿上衣的，我发现他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去市场买的睡衣他也不乐意穿，光提着裤子大大咧咧的满屋子乱跑。
我的目光在他腰上停了一下。
那也有个牙印。
我收回目光，开始做饭，牙齿磨了两下回味，确实口感贼好。
“今天要吃辣吗？”
“不要了，晚上要不要去试试豚骨拉面？阿忍说新开的食肆很棒。”
“好啊，不过你得把汤都喝完。”我往锅里丢萝卜“不能在有剩饭的情况下再去外面吃，好浪费食物。”
荒泷一斗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屋子里不见得水炉，还有窗台上望外面的小狐狸“给它们吃怎么样？”
“不要给它们吃盐分太高的东西啊，会掉毛的。”
“那你就不怕本大爷吃多了脱发吗？”
“别贫，你又不是狗，搞快点。”
“——啊，本大爷不是剩饭篓！”
我看着荒泷一斗在小厨房里喊叫，只能用勺子把满锅的汤舀出去一部分，确认能吃完后，我洗了勺子，给他来了一个饭勺敲头。
“出去刷牙洗脸去，净给我找事。”
看来过两天去跟鬼婆婆学一学怎么做拉面了，我记得老太太做饭很有一手的……
小狐狸一直很人性化的对我俩报以那种吃瓜看戏的眼神，看着看着眼睛还会弯一弯，好像真的在笑一样，荒泷一斗线条粗不在乎这个，他有时候会逗一下小狐狸，但是总是被尾巴打。
把男友赶出厨房之后，我看着锅。
小狐狸跳上我的肩膀，爬上我的脑袋，打了个哈切蹲在上面，盘成一只柔软温热的小粉团。
——距离我被荒泷一斗从海滩上救回来已经过去了六个月。
我当时满脸空白，迷茫无助。
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空白的可怕，但是碰见了那个家伙，被他带回了鬼婆婆那，老人很好，暂时收留了我，让荒泷一斗带着我去码头找工作。
接着碰见了我完全没印象的哥哥托马。
因为我天生神力，他给我在社奉行里谋了份跑腿的差事，老板虽然很腹黑但是给的工资很丰厚，老板的妹妹又很好相处。
生活平静而且幸福，让我觉得没有过去也没什么关系，比起那个悲戚的梦要好了太多——
那个梦太真实了，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仿佛在另一个世界，我手染鲜血，没有归宿，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真心相待，孤独的只能抱紧自己，把所有人隔开，最后伤痕累累被埋进阴冷潮湿的土壤，死的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我垂下眼，突然听见锅里滚水的响动，我想都不想要去揭开锅盖。
小狐狸嘤一声用脚爪拍我，但是滚热的蒸汽已经冒出来了，把我的手烫了一下——
锅盖落在地上，叮哐作响。
“………擦，痛啊。”
厨房外面的荒泷一斗咚咚咚跑过来探头，含着满嘴牙膏沫，紧张的冲进来，沫子都要喷到我脸上了，一双红眼睛瞪的老大。
妈的，看见这张脸我就emo不起来。
“呜呜呜呜呜——”
他含糊不清呜呜叫，进来就把炉火给灭了，把我的手拿起来看了又看，给我拽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荒泷一斗曾经有过不少摸爬滚打的经历，他在处理一些小伤口上很熟练，我第一次被他救下时，身上就被浪人砍了几刀，全是他给我处理包扎的，这傻大个心细的要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被他喷了一脸牙膏沫。
“……你他妈不能漱完口说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咳，本大爷这么作急是因为谁啊？！”
“哎呀，不会死的啦，又不是很痛——”我推脱到。
我对于疼痛耐受性还蛮高的，并不想让他太担心。
但是他盯了我一会，似乎这句话给他带来了一些冲击，荒泷一斗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把我整个人勒进他怀里，两只手跟抓小鸡子一样把我裹起来。
我察觉到他心情突然变化，动了动。
——手抓的更紧了。
“怎么了，一斗？”
我被勒的瓦声瓦气，小狐狸从我头上跳下去，蹲在一遍观察。
“……我。”荒泷一斗低声呢喃。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在我试图听得更清楚的时候，荒泷一斗突然把我推开，那张带着沫子的嘴啪叽啃在我脸上，啃完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拔腿跑出厨房——
糊了我一脸沫子。
“荒泷一斗！你要死啊，我还得洗脸！”
——
荒泷一斗跑出厨房，他钻进卫生间吐掉嘴里的牙膏，悄悄丢掉差点被自己捏断的牙刷，在水流声的掩饰下，赤鬼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水滴答滴答，在地上，洗手台上摔得粉碎。
他没有跟米娅说——
他做了一个噩梦。
荒泷一斗起身揪下毛巾擦脸，嗅了嗅上面另一个人的味道，他又忘了用自己的毛巾，米娅恐怕又要敲他了。
放回去放回去，假装没有用过。
他欲盖弥彰的推开旁边的小窗通风，透过小窗，荒泷一斗看向小屋旁边一块开辟用来种菜的田地，那的番茄和葡萄已经长的十分茂盛了，沉甸甸的果实饱满多汁，在稻妻湿热的气候下，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自己想种的植物，除了需要担心土壤肥力之外。
米娅喜欢种点什么，养点小动物，然后在天气不好的时候赖一天床。
但是似乎茂盛的让他有些不舒服——
在梦里，那有两座墓碑，梦里的自己每天都会往墓碑前放两束花。
其中一个墓碑上，刻着龙宫米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