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莫大缘分
刘同学的退学对女学触动不小,上课时先生和学生的情绪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些影响。
宝妮明显感觉当天的课堂气氛远不如昨天的,她更未能预料到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还会和这位与她只有一天同窗情谊的刘同学再次相逢。
到了午膳时,张宗眉主动坐到宝妮旁边,与她同用女学食堂提供的饭菜。
宝妮没问什么,宗眉抢先给答案,她边嫌弃地用筷子戳菜边闷闷地解释道:“看你昨儿吃得挺香得,我也来尝尝。”
宝妮嗯了声算做回答,仍仔细地细嚼慢咽地吃着她那份饭菜。
“哎!你咋吃饭也是股学究子气!”宗眉不喜欢宝妮这样的,一点都不爱玩闹。上课时宝妮就全神贯注、一本正经的,下了课咋还是这般,真真无趣!
宗眉用筷子挑拨着菜,对宝妮说:“喂,明天旬休,你运气可真好,才上两天学就遇到学休,我当初可是足足上满了十天才学休的,差点没憋死我。对了,这个旬休日我去你家里玩,你家在哪?你不许拒绝哦,你都来过我家了!”怕宝妮不答应,宗眉语带威胁。四奶奶交待给她的事,宗眉没办法只好照办。
宝妮的视线终于从饭菜移开,看着宗眉:“这个旬休日家里有事,改在下个旬休日吧?”她还想着利用这个旬休日去药铺卖药材呢。
“你家里有事关你什么事?就这个旬休日!”宗眉霸道地说。
“先生不是说每逢月底学休日过后要考试吗?这个旬休日在月底,之后要月考吧?小姑姑都准备好了吗?”宝妮问。
宗眉惊呼:“天啊!我咋给忘了!又要月考了!上回月考我就往后掉了一名,这个旬休日我得好好准备。那就说好了下个旬休日去你家吧,拉钩!”
宝妮无奈与宗眉拉了钩。宗眉饭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回教室。
宗眉对月考如临大敌,宝妮心想:看来月考很重要呀,吃完饭她也得去找课长请教一下如何准备。
……
下了学,宗军和宗成赶车来接宝妮。
待宝妮坐稳,宗成迫不及待地道:“宝妮,上午我和宗军去了东城的几家药铺打听,人家都不给开价,说要验了货才开价。后来还是宗军有心眼,他冒充是有钱人家的仆人,去打听买一支要多少钱银。厉不厉害?”
“厉害!两个叔都厉害!宗军叔,那药铺怎么说?”
宗军抖抖了缰绳,用肩膀撞了下宗成:“你不抢着说吗,你倒说完呀!”
宗成嘿嘿嘿地憨笑:“你说你说,我又没跟着进去咋知道。”
见宗成老实了,宗军才道:“我问了两家,店家说三品叶的参要八十到一百两,四品叶的一百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省城里的药铺大约都是这个价位。”
宗军叔的脑子灵活,事办得周全。宝妮点头称谢:“谢谢宗军和宗成叔,起码打听到了药铺里的卖价,咱心里也有了底。只是药铺通常要赚大头,收药的价肯定远低于卖出的价。家里就剩这点药材了,争取多换些钱,够给爹爹读书,还够给两位叔做些营生的本钱。”
宗成听了很激动。宗军却很不以为然,他不知前面发生的事,也不认为就凭宝妮和宗成俩,能在山上挖到值钱的野山参?若他俩小破孩能挖到,石头村里几百号的人早就把山挖秃噜皮了!
宗军觉得还是拉客跑车更实在,他得意地一仰头:“下午宗成自个去打听的,我去跑车了,赚到十个大钱!明天宝妮你学里休息,我又联系到了跑一整天的活,估计能挣几十个钱。以后我每天多跑几趟,咱们做营生的本钱说不定就有了。”
看来宗成叔的嘴很严,没跟宗军说他俩以前药材换钱的事,所以宗军根本不看好他们。
宝妮瞧宗成神情失落,忙劝他:“这事不急,明天宗军叔去跑车,那咱俩再去西城打听,看哪家药铺的口碑好,掌柜的人实诚愿意收。”
“明天宗军去跑车,家里没车了。我去弄个背篓?背着你?”宗成问。
宝妮丝毫不嫌弃地点头,宗成遂又高兴起来。
……
第二日,宗成背着宝妮出门,背篓里还放着两个装着参的木盒。
在县城时,宝妮曾问宗英娘子要了一些上好软布和木盒,把她那柜子药材都分别进行了包装,便于药材的存储和搬运,同时,包装后的药材拿出来时看着也上了档次。
珍稀药材十分难得,世家嫁女大多会陪嫁珍稀药材以彰显世家底蕴。在前世,江太医给宝妮置办的嫁妆里就有好几柜子的药材,远比那些陪嫁的金银值钱。江太医曾一盒盒地打开给她讲药材的来历和用途……宝妮每次触碰药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江太医,想起待她恩重如山的养父。
他俩在西城商铺集中的街道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两家规模较大的药铺。其中一家叫顾家药铺,据说这家药铺的口碑不错,况且他们曾与河口镇的顾家药铺有过交易,虽不知是不是一家的,但总归有些源缘,所以宝妮决定先进这家。
宝成背着背篓,手牵着宝妮,两人走进药铺。
伙计迎了上来。宝妮说想见掌柜,他们有好药材出让。
伙计看看宝妮,个头不到他腰间;再打量宗成,憨憨的半大小子,道:“掌柜的在忙,有什么药材拿出来我先掌个眼。”
“对不住,伙计哥哥,我这好药材只能给掌柜的看。”宝妮声音清脆地给拒绝了。
这还给脸不要脸了?伙计恼了,开始往外赶人:“走,走,到别处闹去……”
“等一等!哎呦!看看这是谁呀!”顾掌柜听见宝妮的说话声奔了过来,拦住伙计,乐呵呵地对他俩道:“哈哈,张家儿郎和姑娘可还记得我?我是顾掌柜呀,看看我就说过咱顾张两家有缘分的嘛!”顾掌柜刚刚升任到省城的店铺。几个月前他又去了趟石头村上门收药,得知张宗英一家已搬走且还考取了功名,以为这条收药的线彻底断了,不想却在省城里又碰上了。
宝妮和宗成当然还记得顾掌柜,能在省城再次碰见,的确是莫大的缘分。
顾掌柜将他俩让进内室,两边叙了会旧,宝妮道:“顾掌柜爷爷,咱们算是半个老乡,我就认准您不找第二家收药了。我有话直说啦,家中只剩下这两支好药材,爹爹说‘三品叶’的参不低于五十两,‘四品叶’的不低于一百两,但只想出让一支,顾爷爷您挑一个?”
宝妮打开了两个木盒,轻轻揭开里面的软布:两支参的品相都非常好,关键是处理药材的手法极好,参身、须、叶完好无损。
顾掌柜两支都想要。他千说万说,最后将两支都收购下来:“三品叶”的参作价七十五两,“四品叶”作价一百四十五两。顾掌柜给了她两张一百的银票,宝妮要了二十两的现银。
出了顾家药铺,宗成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憋了半天,跟宝妮说:“我记得那日咱挖了好几根吧?那剩下的不也老值钱了?要不我干脆回石头村去挖这些土疙瘩吧!”
宝妮摇头道:“你挖不到的。一来你不认识药材,二来你不知挖哪些有用,三你不知如何处理保存,四,也是最要紧的,是好药材很难找。咱俩进了那么多次山,也就那次运气好才碰到,还碰到了野猪。进山采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是万不得已,咱不要去冒险。还是想办法在城里做稳妥的营生吧?”
宗成想起自己曾上山无数次,若不是宝妮在,他的确挖不到药材。他可惜地打消了回石头村挖药的念头。
“叔,药材换钱的事你还得继续保密,剩下的药材等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再动。”
“成!你还不信叔?我谁都不说。”
“我最信叔了!”
“我也最信宝妮了!”
“现在咱有了本钱,叔赶紧寻些好营生,一定会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宝妮给宗成打气。
“跟你商量个事呀?”
“啥事?”宝妮以为宗成对营生有了盘算。
“那个,晚饭后大哥给你上课,能不能别叫上我?我一学认字头就晕。你只要不逼我念书,我就觉得日子很好过。”宗成不喜欢识字读书。
宝妮很泄气,撅嘴道:“反正叔你必须学会认自个的名字,还要会认常用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