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19
翌日，NEXT青年影展正式开幕。
西海大剧院门口铺着数米长的红毯，摄影记者举着长枪短炮，挤在红线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最后一位压轴嘉宾——容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容导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朝着入口处张望，只见车门拉开，露出来却是一双暗金色的高跟鞋，紧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款款从车中走下。
“容女郎奚云？！！”
“她怎么来了？”
“不是说在国外拍戏吗？”
众人一时之间炸开锅，完全没有想到开幕式的神秘嘉宾会是奚云。
只见她穿着一袭缀满金色珠片的高开叉旗袍，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朝场外记者点头致意。
紧接着，容晟盘起身上的西服扣子，也从车内走下来，挽起奚云的胳膊，两人一起走上红毯。
主持人连忙迎上前来递话筒，“欢迎我们容晟导演与奚云小姐到场。请问这次青年影展有什么你们特别中意的作品吗？”
“这次青年影展，我们收到五湖四海很多年轻人投递的作品，都很有创意跟活力，让我感到很惊喜，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容晟笑道。
“容导还是一向口风这么紧，”主持人将话筒转向奚云，“奚云老师呢？”
奚云轻轻颔首，“我跟容导的想法是一样的。”
“好吧，那就让我们把惊喜留到最后。”主持人调皮地眨眨眼，“有请两位入场。”
一走进休息室，奚云立马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全然没有方才的云淡风轻，冷得直打颤，脸色都变白几分。
容晟抓起羽绒服盖在她的肩上，用力摩挲两下，“你看看穿的太少。”
“这衣服可不是我选的。”奚云咬牙低声道。
“是吗？我看看。”
容晟将她整个人拉起来，将羽绒服往沙发上一扔，双手握住她的纤细肩头慢慢往下走，堪堪停在旗袍大腿根开叉的位置，手指轻轻地摩挲衣服布料。
“确实是我的错，选的太薄了一点。”嘴上说着道歉，神情却没有半分歉意。
一冷一热之间，奚云面色潮红起来，她想要闪躲又怕容晟发作起来更加不好收场，只得小声求饶，“容导，小心被拍。”
“怕什么？”容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抬起她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怎么这么大个黑眼圈？国外拍戏很辛苦？”
奚云抿唇微微颤抖，“我后面的戏都签在国内。”
容晟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蛋，俯身就要吻她，奚云认命般地闭上眼睛，此时却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容导，方便对下节目流程吗？”经纪人杨阳小心翼翼地回道。
奚云慌忙站起身，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容晟被人一扰，兴致大减，并没有反驳。
门外的杨阳没听到里面的声音，扬起手正准备再敲门，忽然门自己打开了。
奚云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容导在里面等你。”
杨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助理正在找你，说是要拍雪景写真。”
奚云微微颔首，“谢谢，我立刻就去。”
两人错身而过，杨阳恍惚间看到她的眼角泛红，隐隐闪着泪花，不由地握紧手中的文件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动。
“怎么还不进来？”屋内容晟喊道。
“来了！”杨阳收回视线，快步走到容晟身边，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容导，这是组委会拟定的获奖名单，主竞赛单元与短片单元都在里面。”
容晟随手翻了两页，简单熟悉下影片内容与导演名字，正准备合上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角落里有张海报有些特别。
“水边的飞鸟？这个片子是哪里送过来的？”
杨阳想了会，“好像是星漾那边推的，送过来的时候征集时间都过了。”
“导演是谁？不会是周凯他自己拍的吧？”容晟笑道。
“那倒不是，”杨阳将资料往后面翻了几页，“姓顾，叫顾舟成，是个新人，片子质量还不错。”
“你说他叫顾舟成？”容晟不由地坐直身体。
“容导你认识？”杨阳惊讶道。
“没有，”容晟轻咳一声，将内心情绪强压下去，“只是听着有些耳熟。”
“需不需要我把他叫来？”杨阳提议道。
“不必了，”容晟摆摆手，“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话虽如此，但是容晟心头却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次NEXT青年影展会有点不太平。
这种感觉等他步入放映厅的时候，越发强烈起来。
他环顾四周，观众席上已经坐着不少观众，几个穿着影展定制卫衣的志愿者正在引导。
在观众席的第二排，他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一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他随手拦住一个女志愿者，“第二排坐的是什么人？”
好巧不巧，这个女志愿者正是乔天星。
乔天星一眼就认出容晟，担心被认出来，连忙低下头，“入围短片单元的选手。”
“短片？”容晟喃喃自语起来，“难道真的是他？”
乔天星见他不再追问，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让容晟认出来，再传到程美心耳朵里，朋友圈晒的假恩爱照可就都白费了。
“Joy！Joy！这人在哪里？”
冷不丁的不知道是谁在喊她的英文名，乔天星转过头，发现不远处执行组的组长正在清点志愿者人数，应该是要分配任务。
幸好她机智，给组委会留的是英文名。
“来了来了！”乔天星应道。
“到哪里去了？”执行组组长瞪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相机，“一会暗场的时候你就负责给观众拍照，记得要多拍拍流泪的那种照片。”
“知道了。”乔天星吐了吐舌头，端起相机往一旁站定。
没过一会，现场的灯光就暗了下来，短片单元现场评选正式开始。
评选过程分为短片展示、主创介绍、评委点评三个环节，虽然每个短片只有30分钟，但是这一套流程下来，平均每个短片得花费1个小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乔天星的废片率也在不断提升，观众席上不是有人在玩手机，就是有人在打哈欠。
乔天星看了眼第二排的顾舟成，不禁为他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求周凯办的事，居然会排在最后一个。
既然要走后门，就索性走个彻底啊！
乔天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发现观众席上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发生什么事？”乔天星戳了戳旁边的志愿者。
志愿者兴奋地回答道，“刚刚那个运镜神了！有点像容导当年的成名作。”
容晟的《弱水》？
乔天星略略有些吃惊，昨天她只是觉得顾舟成的短片风格成熟，完成度很高，没想到他直接对标的是国内一线导演，还真是小瞧他了。
现场的评委表情也明显为之一振，短片《水边的飞鸟》放映一结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场内一时掌声雷动，这可是前几部短片都没有的待遇。
等到掌声稍歇，主持人走上台，难掩兴奋之情，“果然惊喜往往留在最后一个。让我们欢迎这部短片的导演顾舟成来到台前。”
聚光灯从中央挪到舞台的右侧，白色光圈之内，顾舟成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当他的正脸毫无保留地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时候，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哇塞！好帅！”
“现在导演都这么帅吗？”
“这脸蛋不演戏简直暴殄天物！！”
……
“好了，让我们回归作品本身，”主持人朝着场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转向顾舟成提问道，“《水边的飞鸟》这部短片风格很独特，在创作过程有什么故事可以跟大家分享？”
顾舟成望向评委席上的容晟，“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听说容晟导演的故事，这部短片可以说是我特意创作，想要送给他的一份见面礼。”
主持人惊讶道，“容导魅力不小，到处是你的影迷。”
容晟微微一笑，“我的影迷能因为喜欢我而走上电影之路，我感到很荣幸。”
他顿了顿，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但是空有技巧没有内容是创作者的大忌，短短三十分钟我看到的更多是炫技，是元素的堆砌，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从中我们能感受到什么？一个女人为爱痴狂的一生？我认为这对新时代女性的一种亵渎。”
此话一出，主持人的笑脸瞬间凝固，现场更是变得如同死一般的静寂。
乔天星心里突地一跳，攻击一部作品的价值取向是最具杀伤力的，容晟作为业内最具话语权的导演，又是NEXT青年影展的评委会主席，方才的一席话已经给顾舟成的这部作品定下基调，只怕没有评委哪个敢触他霉头。
果不其然，接下去几位评委点评全都顺着容晟的思路，不是说作品基调太灰暗，主题不够正能量，就是说通篇都是情绪宣泄，没有连贯的情节。
乔天星越听越皱眉，她在国外念书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基本的艺术审美还是有的，十部文艺片九部都有他们上面说的那些毛病，怎么偏偏抓着顾舟成这部不放。
她脑海中又响起来昨天的顾舟成的话。
——“找人帮忙，自然是因为我不够资格。”
难道获奖名单早就内定了吗？不行，她得去看看实际的打分。
乔天星抱着相机，偷偷溜出放映厅，她记得培训的时候说过，走廊里第三间办公室被宣传组临时借用，统计票数就是他们负责的。
推开门，屋内几个志愿者正在忙碌地工作，周围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海报、传单等宣传物料。其中一人见乔天星进来，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你找谁？”
乔天星举了举手里的相机，“我是执行组的，组长让我来送暗场的照片。”
那人点点头，“把储存卡给我，我来导进电脑。”
趁着导照片的时间，乔天星旁敲侧击道，“打分出来了吗？最佳短片是哪一部？”
那人朝一旁努努嘴，“刚刚统计好，都放在那里。”
乔天星翻开一看，果然顾舟成的短片打分极低，排在倒数第三，其他作品的打分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乔天星略略有些失望，难道顾舟成纯属倒霉，正好踩中容晟的雷区？
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回放映厅，正巧撞上散场，黑压压的人群从出口处涌出。
乔天星站在外面踮起脚张望，没有找到顾舟成，倒是看见了李远。
她朝他挥挥手，“顾舟成在哪？”
“我也不知道，”李远指了指手中的电话，“打他电话根本无人接听。”
“什么？！”
乔天星拨开人群，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顾舟成的身影，他就像是当初在机场惊鸿一瞥，又再一次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