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39
“哪个是你的手机？”场务道。
乔天星指了指角落里套着黑色外壳的那个。
场务闻言抖了抖塑料袋，“拿出来解锁。”
乔天星慢吞吞地伸出手，心跳声却是越来越急促，耳边满是咚咚咚的擂鼓声。
场务狐疑地打量着她，“快点！磨蹭什么？”
乔天星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在解锁手机的瞬间，终于急中生智，竟被她想到一个脱身主意。
她的手指迅速擦过屏幕上方的相册，很快就弹出来相册的缩略图。她记得苹果系统的相册缩略图会把最近拍的一张照片作为封面。
而她最近拍得一张照片应该就是跟周凯的官宣图。
乔天星低头想要再确认一下，旁边的场务早就等得不耐烦，劈手就夺过她的手机，只见屏幕一花，也不知道是不是退出应用。
乔天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清楚。场务见状立马甩了一个眼刀，警告道，“给我站好！所有人里面就你最可疑。”
乔天星故作心虚，大声喊道，“我相册里没有什么东西的。”
场务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转身走向副导演身边，两人一边交谈还一边朝乔天星这边看过来，像是在讨论她。
现场的其他人受这诡异气氛影响，都后退了几步，自动与乔天星划清界限。
等到乔天星回过神来，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中间，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检视。
乔天星的心一时间变得七上八下，突然有点拿不准官宣照还在不在手机里。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副导演与场务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做声。
乔天星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他们没有看到那张照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副导演转身拿过手机，慢慢走到乔天星身边，突然猛地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恭恭敬敬道，“当然，您这边请。”
乔天星心下松了一口气，接过手机，转身就往外面走。副导演殷切地跟在她后面，笑着说道，“您慢走，下次想来我们这玩，您直接联系我就成。”
乔天星缓下步伐，转身看了眼远处探头探脑的人群。
没想到这个副导演能浮夸至此，今天这一出，她与周凯的关系只怕又是要传出花来。
周凯这人脸皮薄，难免又要找她叨叨叨个不休。想到此处，她朝着副导演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副导演果然会意，一脸谄媚道，“您说，您说。”
乔天星低声道，“他最讨厌别人议论我们的关系，你明白的吧。”
“明白明白。”副导演连连点头。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不想太招摇。”乔天星朝着远处人群扬了扬下巴。
副导演连忙朝场务使眼色，不知道场务喊了声什么，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不敢再回头看乔天星。
乔天星额头滑下一记冷汗，真的是太刻意了。
她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副导演殷勤的笑容，觉得此刻多说无益，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刚刚行至门口，突然身后有人大喊一声。
“等一下！”
乔天星身体一僵，强装镇定地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副导演一路小跑过来，边喘气边道歉，“刚才一激动，把场务的手机给您，您的手机在这呢。”
乔天星低头一看，刚才急着离开，居然没有发现，幸好副导演并没有起疑。
“哦，还真是呢。”乔天星笑了笑，尽量用淡定的语气说道。
副导演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好像有电话打过来，您看看要不要回过去？”
乔天星心里一惊，不会是周凯吧？
正这么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她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对方急切的声音。
“乔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最近有位亚裔助教，私下找我说过好几次话，我怕再这么下去代课的事情会穿帮的。”
乔天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格蕾丝。她笑着答道，“别慌，男人分不清化妆后的女人，你只要按照我教的做就行了。”
格蕾丝仍是不放心，“可是，乔小姐，他似乎认识你，还提到什么酒吧。”
酒吧？
乔天星皱眉想了想，一时之间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欠的风流债。
“乔小姐，你在听吗？”格蕾丝问道。
乔天星回过神来，安抚道，“你先敷衍过去，我大概过几天就会回澳洲。”
“过几天？乔小姐，你忘了吗？！明天可就要presentation！”格蕾丝惊呼道。
“什么？明天？！”
这回换乔天星惊呼起来。
她这段时间简直是忙昏头了，竟然忘了presentation的时间，北城飞悉尼至少需要10个小时！她必须得在晚上9点前上飞机，否则就赶不及回去了！
乔天星急急忙忙打开预定软件，最快的一班飞机距离起飞只有2个小时，而这里到机场至少需要1个小时40分钟。
飞机起飞时间太近，乔天星来不及回家带行李，只带着手机就火急火燎地赶去机场，好不容易在起飞前的最后几分钟登机成功。
她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喘了好久才顺过气来，引得空姐来来回回走过来好几次，生怕她心脏病发作。
乔天星勉强克制住不断起伏的胸口，扯出一抹笑容，“I\'m OK。”
机窗外面是一团浓重的黑色，远处有着细小的橘色光点，是城市夜景发出的灯光，很快穿越过层层的云层，这些光点也就彻底消失不见。
翌日，等到乔天星睁开眼睛，窗外已是一片湛蓝，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撒上了一层金粉，波光粼粼的。
走下飞机，更是一阵夏日的热浪来袭。
乔天星走得急，没来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一件紧身毛衣，怀里还抱着一件呢子大衣，走在穿着清凉衬衫、T恤的人群中，活脱脱一个异类。
她抹了一把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随便进了一家离她最近的奢侈品店。
玻璃门一个开合，待到她再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Gucci经典的白T牛仔裤加小白鞋，斜挎一只火爆全网的塞尔维亚，红蓝丝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抖动，看上去青春靓丽极了。
乔天星却无心欣赏这一切，一路狂奔冲向出口处，拦下一辆出租车争分夺秒地往学校赶去。等她到达教室附近，presentation已经开始了，万幸还没有轮到自己。
她猫着腰偷偷从教室后门溜进来，蹑手蹑脚地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冷不丁的有个声音响起来，“Joy，你迟到了。”
乔天星转过头去，说话的人是一个陌生的亚裔男人，估计就是格蕾丝提到的新助教，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淡定地回答道，“Sorry，我刚刚出去上个厕所。”
言下之意，她早就在了，只是刚才出去了。
助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扬了扬手中的签到表，“可是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乔天星微微皱眉，这人看得可真细，难怪格蕾丝这么怕。
“是我忘了。”
她快步走到助教身边，微笑着扯过签到表，游龙走凤一般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助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乔天星对一旁的教授道，“Mr.Ehlman，我下午有点急事，可以让我先讲吗？”
“Of course。”埃尔曼教授朝她投来慈爱的目光。
“教授，按顺序应该是……”
一旁的助教想要劝阻，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埃尔曼教授便拍拍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
“每个人都有特殊情况，Adam对这个美丽而不幸的女孩子宽容一点。”教授说道。
“不幸？”Adam一脸疑惑地问道。
教授叹了口气，“她父亲生病了，急着要回国呢。”
“这样的话你也信？”Adam微微皱眉。
“谁会拿自己父母开玩笑呢？”教授反驳道。
Adam不以为然，“骗子会。”
教授摆摆手，“我相信她。”
Adam双手抱臂，目光投向讲台上的乔天星，“只怕你要失望了。”
埃尔曼教授不置可否地笑笑，指了指耳朵，示意Adam耐心听乔天星接下来的演讲。
乔天星起初讲得有些生涩，但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一面熟稔地用电子教鞭翻页，一面讲解自己的观点，仔细听下来倒还真是有模有样，不像是临时赶工。
埃尔曼教授转头看向Adam，笑眯眯地问道，“如何？”
Adam耸耸肩，“不得不承认她的骗术很高明。”
埃尔曼教授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Adam的肩膀，“让我们一起给Joy一点掌声吧。”
乔天星在一片掌声中，笑意盈盈地朝着台下一鞠躬，随后走下台与埃尔曼教授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Adam看着她的背影，沉思片刻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至僻静处，Adam试探性地用中文名喊住她。
“乔天星。”
乔天星似乎早已察觉，脸上笑意不减，“还有什么事吗？助教？”
Adam戳了戳她的后背，“你衣服上的吊牌忘了摘。”
乔天星抬手往后一摸，衣服面料外面确实飘着一截吊牌，她当时急着赶路，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她只讶异了几秒，很快镇定下来，“还真是，多谢提醒。”
“吊牌忘了摘是小事，课忘了上才是大事。”Adam意味深长地说道。
“怎么会呢？”乔天星笑着打马虎眼，转身准备离开，Adam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在澳洲学术不端可是要判刑的。”
乔天星扭头看着助教，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眼睛里却是全无笑意，“助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Adam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
“如果你是这个态度，我想我有必要跟你的教授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说完，他转身就走。
乔天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怒，但是她知道此刻不拦住他怕是真的要出事。她急忙大步向前追了上去，语气软和下来，“助教，你怕是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学术不端的事情。”
Adam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乔天星继续道，“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我的祖国来发誓。”
Adam的脚步顿了顿，“请你不要侮辱祖国。”
乔天星转了转眼睛，愿意搭话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立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念在我们是同胞的份上，这次就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绝对准点上课，绝不迟到。”
Adam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你我是同胞这件事，听上去真是令人遗憾。像你这样的留学生，每天花着父母的钱，出来就是这么混日子的吗？平时时间都留到酒吧买醉了吧？甚至为了逃课，连父母生病的谎言都编得出来？”
酒吧买醉？
乔天星的脑海中如电光火石一般划过，她终于明白助教脸上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不就是那天见她被人纠缠想要见义勇为，结果不小心被她高跟鞋砸了的倒霉蛋吗？
“你是那个？！”乔天星惊呼道。
Adam双手抱臂，“两次见面你都留给我很深刻的印象。”
乔天星瞪大眼睛，天呐，难怪他会识破格蕾丝的伪装，不是因为他是中国人，而是因为他真的早就认识自己！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