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42
一阵强过一阵的音浪声，将音乐节现场的每一颗草都扯成波浪状颤动，而拥挤的人群很快又将它们踩进泥里。
整个世界像是被装进了搅拌机，被激昂的摇滚乐声反复拆解、分离，然后搅拌在一起，凝聚成一个钢铁怪物，将眼前的一切碾压平整。
顾舟成深陷其中，自然也是避无可避。
他勉强在后台的帐篷区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拨通了乔天星的电话。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几句话，肩膀处就被人轻拍了一下，转头便是星尘乐队经纪人孙姐笑眯眯的脸。
“小顾，快上场了，你怎么还在这？”孙姐道。
“回来拿点东西。”顾舟成随口想了个借口。
孙姐笑着又轻抚了两下顾舟成的肩膀，眼神逐渐暧昧起来，“第一次参加草坪音乐节？”
顾舟成佯装找吉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孙姐的手，“确实来得不多。”
孙姐配合着弯下腰，贴近顾舟成的耳朵，“姐知道你缺钱，只要你表现好，以后这种活动我都会帮你留意的。”
“哦，我记错了！”顾舟成直起身，与孙姐拉开一段距离，“吉他放在后台了。”
“孙姐，那我先走一步。”他一面说着一面急匆匆地往外面走。
“急什么？”孙姐拉住他的胳膊，笑着缓缓往上抚摸，“小顾，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合我眼缘，如果不是你，我可不会让星尘去参加什么综艺比赛。这一点，你懂的吧。”
“自然。”顾舟成也笑着点头，反手握住孙姐的手腕，以免她不安分的手继续揩油。
“顾舟成！要上场了！”门外有人高声嚷道。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顾舟成顺势闪身出了帐篷。
碍于外人在场，孙姐也不便继续揩油，拿出经纪人的架势对着顾舟成叮嘱几句，随即就离开了。
看着孙姐离开的背影，顾舟成轻吁了一口气。
方才喊话那人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顾舟成扫了他一眼，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没有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冷着脸并没有搭腔。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那人也敛了几分笑意，“嘿，瞧你这人，怎么半点经不起玩笑？”
顾舟成语气冷淡道，“我们很熟吗？”
那人愣了半响，又指指自己的鼻子，“你不记我？我是老唐啊！先声夺人我们一起比赛过！”
顾舟成也愣住了，之前节目中老唐顶着一个万年不变的鸡窝头，胡子拉碴，活脱脱一个中年潦倒男，而现在剪了一个寸头，眉毛还整了一个时下流行的断眉，看着起码年轻了十岁，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顾舟成感慨，“你离开节目倒是变化挺大。”
“上节目那是人设，现在才是我本人呢。”老唐风骚地抹了一把眉毛，眼睛不知道瞧见什么，忽得亮了起来，兴奋地撞了撞顾舟成的胳膊，“今晚来的果儿不错啊。”
顾舟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乔天星。
说来也真奇怪，上次在酒吧里，那么多人，他也是偏偏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就好像设定好的剧本似的。
见顾舟成不说话，老唐又撞了撞他的胳膊，“哎，咱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可不能跟我抢……”
话还没完，顾舟成就先一步朝着乔天星的方向走去。
“兄弟，你来真的呀？”老唐在后面嚷道。
这时，乔天星也发现了顾舟成，拨开人群，朝他笑道，“特地把我叫出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老唐看看乔天星，又看看顾舟成，“你们早就认识？”
“这是谁？”乔天星问道。
“先声夺人被淘汰的选手之一。”顾舟成应道。
老唐拨开顾舟成，施施然地朝乔天星伸出手，“我是老唐，进了先声夺人前八强的。”
“哦，有点印象。”乔天星笑着从老唐的手心一滑，飞速地结束了握手。
老唐意犹未尽地虚握了一把，继续献殷勤道，“表演一会就开始，你坐在哪里？需不需要我给你换个更好的位置？”
“阿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旁边又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老唐回头一看，惊呼道，“哎呦，今天真是巧了，姜程成你也在这呢？”
姜程成皱眉，“你是？”
“你们这些小年轻，记性真的是差！”老唐撇撇嘴。
“他是老唐。”顾舟成介绍道。
姜程成瞪大眼睛，“哇塞，几天不见，你去韩国打针啦？”
老唐脸一黑，“嘿，怎么对前辈说话呢。”
“就你还前辈呢。”姜程成戏谑道。
“嘿，我可是滚圈百事通，”老唐搓了搓手指，低声道，“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顾舟成略一思索，拍拍老唐的肩膀，“舞台上表演的那个男的，你知道吗？”
老唐眯眼看了看，“这是川子嘛，好久没见，他居然还能出来表演。”
“为什么不行？”姜程成问道。
老唐嘚瑟起来，“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
“听说他是因为吸毒被踢出乐队。”一旁的顾舟成淡声道。
老唐连连咋舌，“小顾，你这就是道听途说了，他哪里是吸毒，分明是被兄弟卖了。”
“唐哥，你就别卖关子，多说一点嘛。”乔天星撒娇道。
女孩子的声音娇滴滴，听得老唐心里一阵荡漾。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事知道内幕的人可不多，好多人听说的都是小顾的版本。”
“但是，”老唐慢慢压低声音，“我混道上的兄弟跟我说，川子那杯酒是别人放的东西。”
“就这？”姜程成挑眉，“你这不也是道听途说吗？”
乔天星扯了扯姜程成的衣袖，朝老唐挤出一个笑脸，“唐哥，知道的肯定还不止这些？”
“那是自然，”老唐哼一声，又道，“我私下又打听了下，就是因为川子吸毒这事，以前在乐队写的歌全都赔给经纪公司，而且艺名都不给他用了，现在上台都不能叫川子，够绝吧。”老唐说到最后连连咋舌，脸上露出胆寒的表情。
“照你这么说，难道是经纪公司害他？”姜程成皱眉。
“这事复杂着呢，川子以前狂的很，人气也高，挺多果儿喜欢他的。”老唐有些暧昧地笑起来，“女人多了嘛，桃花债也多。他呀，据说是一不小心睡了经纪人的前女友，因为这事弄得挺不愉快的，在未来发展上面两个人意见也不合，后来我听说经纪人出去单干，乐队成员除了川子，全都跟着一起走了。”
顾舟成略一思索，“你怀疑这事经纪人做的？”
“哎，我可没说，”老唐嘿嘿笑起来，“只是他们单飞过于丝滑而已。”
“说了这老半天，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姜程成嘀咕起来。
“当然有关系，”顾舟成凝眸看向舞台上的川子，“他的那些乐队成员，后面又组了一个乐队，名字就叫做漫步宇宙。”
“哎！我刚想说呢！”老唐懊恼地直拍大腿。
“什么？”姜程成也错愕地望向舞台，“他以前是漫步宇宙的主唱？”
“准确来说，是宙斯乐队的主唱，漫步宇宙是后面改的。”老唐在一旁补充道。
乔天星走到顾舟成身边，压低声音道，“所以你是想利用川子做点什么吗？”
“比起证明比赛的黑幕，”顾舟成笑道，“摧毁眼前的对手，要更有效率，不是吗？”
“你这么有把握说服川子？”乔天星仰脸看他。
“没把握，”顾舟成对上她的眼，“但不还有你吗？”
乔天星心里微微一跳，顾舟成这小子现在是越发会用自己这张脸了。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姜程成指了指舞台，“川子都要下台了。”
乔天星揉了揉手指关节，“走，去会会这个川子。”
“哎，你们不看表演啦？下一个就是我啊！”老唐跳起来。
顾舟成按住他的肩膀，“行了，我们快去准备吧。”
一行人兵分两路，老唐与顾舟成上台开始调试乐器，而乔天星与姜程成则在台下截住了川子。
川子警惕地看着他俩，“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天星笑眯眯道，“找你想谈个合作。”
“没兴趣。”川子拽紧背上的吉他，推开两人就要往前走。
姜程成长臂一展，勾住川子的脖子，一脸匪气地说道，“别急，听完你考虑考虑再说。”
川子一时之间有些僵住，乔天星捂住偷笑起来。客观来讲，姜程成的长相并不输顾舟成，只是他不笑的时候，眉宇间煞气太重，帅气全被冲淡了，只给留给旁人一个生人勿近的凶神模样。
想到此处，乔天星回头望向舞台，朝着顾舟成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顾舟成朝她微微颔首，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笑意，犹如春风拂面，激起台下千层浪，粉丝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老唐在一旁伸长脖子望着越走越远的乔天星，“小顾，你跟小星星是不是很熟啊？”
顾舟成瞥了他一眼，“她眼光很高的。”
“眼光高没问题啊，”老唐用鼓棒比划了下脑袋，“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个子高。”
顾舟成摇摇头没有接话，视线放远看去，乔天星与姜程成已经成为两个小黑点。
命运真是奇妙，他们三个现在居然算是并肩作战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