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入夜了，我站在窗前久久未动，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或早或晚罢了，我没有伤心惆怅，回想往事，我与夏映雪同赵王的爱恨纠葛应该做个了断。
夏映雪与赵王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最好的了断了，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有负于我的……我也不计较了。
“英儿姐，把我的钱匣子拿来。”我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大晚上的，拿它做什么？”
“数钱啊。”
英儿将钱匣子放到桌上，“数它做什么？”
“我要给长姐添妆。”
“我的小姐啊，有夫人和大少爷给她添妆就够了，咱们才有几个钱啊？意思一下就得了。”
“这是多少钱？”我看着匣子里的银票和银锭子问。
英儿是我院子里的大总管，一切事她都知道，“总共是九百两。”
“哦，你取八百八十两出来。”我思忖了一下又道：“再将那盒南洋珠也拿过来吧。”
英儿瞪着我道：“小姐，你这是要把家底掏干啊，咱们是不是得和夫人商量一下？”
一下子将私房钱都给出去，英儿定是怕我娘责怪她，“不必，你也不用怕我娘责备，我以后会同她说的。”
英儿见拗不过我只好应下，“是。”
我带着八百八十两银子和一盒子南洋珠去了夏映雪的院子，丫鬟通报之后，夏映雪迎了出来，“二妹。”
“我来恭喜长姐。”我笑着命丫鬟奉上添妆，“这些是我的心意，你收好。”
夏映雪看了一眼盒子，连忙推拒，“这怎么使得？二妹的体己该给自己留着。”
“我还有呢，这是给你的，咱们姐妹一场，就当留个念想吧。”
“你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收下了。”
“嗯。”我望着夏映雪的眼睛真挚的道：“我祝你和赵王殿下白头偕老。”
“多谢。”
五月初一夏映雪就要进赵王府了，虽是侧妃但一个月的备嫁时间也显仓促，这一个月府里的人进进出出都在为此事而忙。
五月初一当天，府里也挂起了红绸，小厮们拿出几箩筐的铜钱去门外撒，一时间整条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小姐，你不出去看看吗？听说赵王亲自来接亲了，应该快到咱们府上了。”英儿道。
我淡淡的道，“哦，来道贺的人已经很多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英儿走到我身旁蹲了下来，她捧着我的左手怜惜的看着我，“小姐，你是不高兴了吗？”
我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她，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没有啊，为何这样问？”
“你一向爱热闹，但在大小姐这件事上却很平淡。”
“呃，这件事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想了想又道：“她嫁人我是替她高兴的，但想到她是去当侧妃，总归也是妾，我又觉得不值得那么高兴。”
希望我的这套说辞能忽悠过去，我不想去凑热闹是因为我想远离那前世与我纠葛的二人。
“大小姐是庶出，能进王府当侧妃，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英儿劝解道。
“嗯嗯，你说得对。”
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二小姐，我们少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去哪？”
“我们院。”
这个丫鬟是我大嫂屋里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问她，“出什么事了？”
“您先跟我去吧，少夫人挺急的。”
刚走到我大嫂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我快走几步进了院子，只见孙孝聪被两个婆子左右拉扯着，我大嫂站在一旁满脸怒气。
“大嫂。”
“照月，你来了。”
“嗯，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这个混账……”我大嫂气的指着孙孝聪要骂他，但又有事要办，便同我道：“你帮我看着他，我得去前面露个面。”
“好，你放心去吧，这有我。”
“嗯。”我大嫂又瞪了孙孝聪一眼，“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目送我大嫂出了院门，我走到孙孝聪面前看着他那傻样就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可笑。”我吩咐婆子们，“放开他。”
“二小姐……”婆子们犹豫着不敢松手。
我挥挥手，“行了，有事我担着，你们都出去。”
“是。”几个婆子丫鬟都退出了院子并关上了院门。
“还站着干嘛？你不累吗？”我朝屋子走去，孙孝聪却要向门外走，我威胁道：“站住，你再往外走一步我就喊非礼。”
孙孝聪果然不走了，“谁要非礼你？”
“哼，只要我一喊，不是你也是你。”
“我……”孙孝聪眼睛都红了，他忽然蹲到了地上，恼怒道：“都只会欺负我！”
我叹口气又走回来，“你这样闹有意思吗？你能改变什么吗？你能动动你那脑子想想后果吗？”
“我不想想，呜呜呜……”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替我大嫂想一想，今日若放你去闹，我大嫂得有多难堪，她事事比人强，在我们家一向受人尊重，你想让她因为你被别人指着说三道四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孙孝聪抽噎着道：“我想问问夏映雪，她怎么能……”
“她怎么不能？她有承诺非你不嫁吗？”
孙孝聪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去质问她？她另攀高枝也好，被逼无奈也罢，她都嫁定赵王了，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祝她余生顺遂吧。”
片刻之后，孙孝聪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道：“好，我知道了。”
“你能想通就好。”我看他那模样如此可怜又道：“这样吧，你若还想见她最后一面，我可以陪你去。”
“真的？”
“真的。”
“你不怕我闹了？”
“哼，我会一步不离的跟着你，你若敢闹我就喊非礼，我今天也豁出去了。”
孙孝聪点头道：“行，我服了。”
我们赶到大门口时，正看到夏映雪被喜婆扶着进花轿，她的头上是大红的盖头，根本看不到脸。
我撇了孙孝聪一眼，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便也松了口气。
“起轿。”
花轿被抬了起来，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要出发了，赵王嘴角含笑与夏府众人辞别。
我的心跳在加速，本能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淹没，这里只有我知道赵王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怎样狠厉的心。
赵王驱马前行，又忽然偏头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在触到他眼神的那一霎那我就低下了头侧身躲到了孙孝聪背后。
我承认我不敢看他，我对他怕大过于恨，只望今生今世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