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外
就在席文栋陷入“我要如何提升糕点铺业绩”的商业问题中,同一个县里,裴致远正在和父亲推心置腹的交谈。而远在京都,从舆长县发出的消息已经置于当今天子的案桌前。
当今陛下长相结合了女帝和先帝的优点,生的很是儒雅俊秀。
尽管在位十九年,国事繁忙,岁月仍然给予了完全的优待,他的容颜就好像留在了三十多岁那一年,没有怎么变老过。
此时宫殿中只有他一人。
陛下不喜批阅奏折时有人侯在一旁,底下伺候的人便不会不长眼的留在里头。
以往在朝堂上众臣眼中宽宏大度,虚心纳谏的帝王不见踪影,有的只是一个一脸阴晴不定的皇帝。
此时的脸色就好像风雨欲来电闪雷鸣之前的阴天。
安静的大殿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真是他的好儿子们……
呈在他桌上的,当然远不止舆长县中介行的只言片语,多的是别的渠道的确切消息。
他走出宫殿,对一直等候的随从说了声“椒房殿”,身边人马上服侍的服侍。
坐上辇舆后,燕安平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转。直到走到殿门口,燕安平顿住了脚步,抬头看了宫殿名一眼,脸色好转了一半。
椒房殿内,早就得到了陛下要来的消息,但是皇后不语,底下的侍女只能按兵不动。
燕安平进到椒房殿内,看到的就是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皇后领人问礼后,两人坐下,茶点上桌,无言的沉默酝酿着。
“陛下今日来,形色不虞,不知这椒房殿上下是有何事叨扰?”
这话问的冷漠生硬,也让燕安平原本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绪点燃,下一秒就怒火燃燃。
他硬邦邦的说:“你生的好儿子!”
“你若是要寻旭儿的差错,自去找他就好了,同我说什么?”
“你这话可笑,旭儿不是你儿子吗?”
“他自小养在母后身下,长大后由你教导,他一举一动不都是你们皇家培养出来的?”
“是!是!是!”
燕安平拂袖而去,椒房殿内安静无声,皇后面无波澜的饮茶品糕点,过了好一会,她的贴身侍女昭儿上前,开口道:
“也不知太子哪里惹怒了陛下,娘娘何不问清楚再说。如今太子在外,这里正需要你……”
昭儿的话就到这,主子有想听的话,自然也有不想听的话。她能做的也不过是略提一嘴罢了。
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不过片刻,长乐宫就收到了“陛下心情不好,与皇后不欢而散”的消息,文夫人正抹着新鲜调制出的颜料,染着芊芊玉指上的指甲,闻言笑出了声。
文夫人扬了扬眉,侧脸吩咐两句。
姜美人得到消息后,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溢不住的喜色。
她还在记恨上次皇后以行事不端为由关了她一个月禁闭,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可不是喜上眉梢。
对镜梳妆,马不停蹄的赶去陛下宫殿,不出意外的被门外的人拦住。
姜美人眉头一挑,呵斥道:“你也敢拦我?”
阻拦的随从面色不变,恭敬的说:“还待通报陛下。”
姜美人甩袖翻了个白眼,等到随从通报回来,她听到陛下让进的消息后,眨眼笑意就盛开在脸上,得意的说:“好好瞧着。”
随从瞧着她进屋,摇了摇头。
还以为新来的美人能坚持一阵子,哪料到也是脑袋空空的货,还望这时候不要惹怒陛下才是。
甘泉宫内。
姜美人一眼就见到陛下衣裳半敞,一手撑抚额头,闭目倚靠在榻上,她眉目水波涟涟,轻声走到他身旁,脸颊靠在了大腿上。
燕安平一眼睁开,便见着最近得宠颇多的姜美人正乖巧的靠在他大腿侧,依赖满足的目光让他心情好了几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心里百转千回。
姜美人见陛下脸色在看到她后好转不少,心中得意,陛下果然是宠爱我的。
她仰起小脸,黑瞳偏多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很是单纯,贝齿轻咬下唇,嘴唇上涂着的护唇膏,让粉红的嘴唇在烛火下清纯诱人。
“陛下,听说娘娘惹你生气了,你还有臣妾呢。臣妾绝不会仗着有谁撑腰就任性妄为,会永远听陛下的。”
燕安平的目光一凝,从姜美人进屋至今这才将目光正正经经的放在了她身上。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任性妄为了?”
姜美人瞧着陛下的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右手手指绕着她耳侧的头发轻轻的卷啊卷,指腹偶然间触碰到她的脸颊,挠的她心痒痒。就像每一次侍寝的时候。
她心里升腾起欢喜,娇嗔道:“上次就是,我不过是行礼慢了些,娘娘就关了我一个月禁闭。我想陛下想得紧。”
“陛下,陛下想不想我?”
“想……”
得到了回应的姜美人喜滋滋的搂着陛下的大腿。
她想到皇后就讨厌的牙痒痒,她绝对是嫉妒自己受宠!
“想来娘娘只是因着我受宠比她多,故不高兴了。”
“陛下,……”她还待说些什么,未完的话突然被卡在喉咙里。
她眼里宠爱着她的陛下捏紧了她雪白的下巴,不用揉搓就留下了青紫的痕迹。
刚刚还是一副恩爱模样突然就变了脸色,帝王的威严让姜美人浑身止不住颤抖,可越是颤抖的厉害,她听到的话越是清晰。
“凭你,也配和梓潼比?”
燕安平手一挥,惹人生厌的一张脸便低入尘埃。
更深的倦意涌上眉梢。
连一个小小的美人都敢来他这里说三道四。
是啊,他在这帮女人眼里,就是一个摆弄的人!
他在这帮臣子眼里,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上!凡事,只要他照着母后的计划行事,安安稳稳的做好他的废物皇帝就行。
他所提的所有建议有几条是采纳的呢?朝堂群臣,忠的不是金朝,忠的不是当今天子,是已故的女帝。
母后啊母后,你为何死了还要留在这大殿之上,悬在他面前?
须臾二十年,燕安平几乎想不起来这帝王之位当初他是迫不得已坐上,他能想到的只有群臣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否决,只有他们一个个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可以了,你做到这个地步很好了,你就是一个平庸的皇帝,只要好好延续你母后的政策就行”,只有到如今人人知母后,人人不知他。
女帝之子!多好听的名头!
可他都这样难了,原来在他儿子眼里,也不过是一匹垂垂老矣的狼。他们长大了,露出了獠牙,迫不及待的想要独占草原,打败老狼,成为新王。
真是好一腔拳拳孝心啊……
他哈哈笑了两声,在封闭的甘泉宫中格外响亮,一把将伏在地上的姜美人拉起,疲倦的闭上眼在榻上温存,如同浮木无根般想攀沿住什么。
这样一个一眼见到底的女人,明明最好不过了……
翌日,得到了陛下宠幸的姜美人一反常态的没有各宫晃悠炫耀惹事,反而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宫殿里闭门不出,惹得其他人好奇不已。
文夫人房里几人正在调笑此事。
文夫人正转动着她手上戴着的烧蓝白玉手镯,那镯子戴在她手腕上,更是衬得如青葱般白皙,笑着也打趣了番姐妹,“我可不陪着你们争风吃醋,如今最要紧的,可不是要给我儿挑个这京都最好的小娘子。”
“自然。八皇子德才兼备,这八皇妃可不得好好挑一挑!”
京都波云诡谲,皇家之争的苗头已经逐渐显现。
远在京都之外,知悉部分剧情的两人,一人揣测纪家被发作时间,一人还蹲在糕点铺想着怎么卖出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