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往事
那支箭射出的又快又准,眨眼就将还在呵斥人的甄老板爆头气绝。原本还在审判的现场随着一个人一声尖叫响起带起一片,众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企图逃过死亡威胁。
马县令命令大家先冷静下来,可事关存亡,没人会听,都四散开逃走。
只有一个人反其道而行,那就是朱和玉。朱和玉冷漠的走到甄老板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确认他的死状,又毫无留情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扎进了甄老板的心脏。
这嗜血的一幕让不幸看到的人惊叫连连,特别是今日的新娘子,从大喜之日变成大悲之时,从托付终身变成执匕仇人。
席文栋抱起小虾拉着相识的小女娘躲到柱子后面,避免了正面的风险。短短几秒,就从一场婚闹变成了凶案现场,他不清楚这一波人到底要干什么。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席文栋正好和朱和玉对视上。朱和玉遥遥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被衙役们森严保护起来的马县令。
马县令气急败坏,怒骂道:“朱和玉,你勾结外人,胆敢谋害朝廷命官!”
在朱和玉身后,那个一箭射死了马县令的人走了出来。随着这个领头人现于人前,马县令那表情显然是认识的,他的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你…你们这群贼子。”
“哈哈哈。”那群闯入的领头人大笑,“马县令,别再板着你这身官威了,也别想着你那群狗崽子来救人了。恐怕等他们到了,你的血已经凉透了。”
说着,那群人上前厮杀,和衙役们打斗了起来。
席文栋看到那群人并没有完全滥杀无辜,只觉得小命保住了一半,剩下的…自然要问问此时走到了他们面前的朱和玉。
席文栋抿唇,耳边厮打的声音不停歇,有人惨叫,有人呼号,朱和玉开口的声音却在这样的背景下格外清清晰,“跟我来。”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像被磨沙纸磨过一样。
小女娘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虾扒拉下席文栋蒙住双眼的手,脸上没有一丝受惊的神情,倒是十分好奇的看着朱和玉。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席文栋皱眉看着朱和玉的背影。
“因为…我那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你能知道?席文栋有些不信又抱着怀疑,在小虾拉了拉衣角后跟上了朱和玉的脚步。
他们三人跟着朱和玉来到了大堂,大堂里空无一人,能跑的都已经跑走,贴着喜字的烛火还在燃烧,火苗随着开门吹来的风跌下又重起。
朱和玉请席文栋几人坐下,勿自做着自己的事。
良久,他将手中的匕首放置高台,自怀中掏出了一小木盒,朗声道:“今有佳人,何家瑶岑,命归冥府,昏礼下达,甄氏之血,马家人头,书以良人相配 ,选聘六礼 ,阴刻吉时 ,生无结发之缘 ,殁续同椁之骨 ,此情永至 ,夫日月可嘱!”
那木盒中装着的是朱和玉口中何家女娘何瑶岑!
小女娘啜泣起来,配合着此时面带笑容的朱和玉和何瑶岑的骨灰盒对拜,空气中流淌着粘腻的气息。
席文栋安静的作为旁观者,看着朱和玉行完礼。很快,就听到了关于他的故事。
早年的时候,朱何两家比邻而居,朱和玉与何瑶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小无猜的两人自小就订婚,原本朱和玉考上县试第一,两家大喜,婚期将至。
可随之而来的,是意外。
县令的侄女甄家女娘看上了朱和玉。
在秭权县,县令就是土皇帝,县令压住了朱和玉的学籍和入城文书,让朱和玉无法离开去考郡试。尽管前途受阻如此,他不为所动,仍然没有妥协。
甄家女娘为此茶饭不思,患上了相思病。疼爱女儿的甄老板为此上朱何两家门找茬,看上了原本和朱和玉订婚的何瑶岑,将她抢回家中,强行纳之,美其名曰实为换亲,两全其美。
朱和玉离不开秭权县,又找不到不屈服于马县令淫威下愿意带出消息的人。
没多久,何瑶岑不再有消息传出,只有朱和玉知道,她已经死了。
朱和玉假意慢慢妥协了,愿意接受县令之前的提议。甄家女娘很高兴。
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朱和玉取得了马县令的信任,也拿到了关于马县令的罪证。
最重要的是,天子关闭女学的命令一下,朱和玉就利用马县令的多疑狠辣促成了栽赃一案,大批与马县令不和之人下狱。又通过有心人帮助那部分人逃狱离开。
成就了今夜一幕。
甄老板的鲜血浸染朱家,马县令被步步紧逼,至于最终命丧不丧朱家都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
事情已经如朱和玉所想的闹大,这次在朱家会死很多人,也有好些来头都不小,总有几个人的亲眷在京都,都被他向有心人重点交代了。
讲到这,朱和玉看向了席文栋,“如今有你了,我手中收集的关于县令的罪证想来也能大白天下。只是没有想到,京都居然来了你们。”
“所以…我们一进城门,你就知道了。那万一我没来这朱府…”席文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坏人?”
“你没来朱府,”朱和玉笑笑,“你的同伴不是去了县衙吗?还有,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埠昌郡,不是吗?”
他们的行踪都尽在他的掌握中。只觉得被人用上帝视角尽收眼底,席文栋唇齿间打颤,被运筹帷幄的感觉不好受。
拿到了资料,朱和玉送他们离开,一路上顺顺利利,却在出门时碰到了一人。
那人显然就是朱和玉提到的有心人。
“怎么?不放心交给我。”
“多一个人,多一条路,不是吗?”
朱和玉和那人打着机锋,席文栋手伸向了挂在脖间的唢。
最后还是那个有心人退后一步。
席文栋看着朱和玉,犹豫了片刻说:“我应该会尽快上交资料。”
微弱的火光映照着门上贴着的喜字,挂在那的红色大花明艳异常,朱和玉像是即将被这红色吞噬了一样。
“嗯。”朱和玉回了一声,很快又抱着何瑶岑的骨灰盒消失在夜色里。
席文栋加紧脚步,带着小女娘和小虾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