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灭
“封四,封五,各位乡亲们,如今大敌当前,我等若是起了内讧才真是万劫不复啊!”
从安置伤员的屋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女娘,女娘英姿飒爽,正是封洲的女儿,封珂。封珂没想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最先出现状况的是自己人,她放下手中伤员,情真意切的劝道。
封五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最容易摇摆,如今见封珂这小妮子不同以往低声哀求,便已软了一半。
封四既已下了决心,绝不会为这些言语所动,封珂见状,狠狠心,将自己许下,“封四,若是你肯留下,我们就是一家人。”
原是封四之前见封珂貌美,提过亲上加亲,果不其然是被狠狠拒绝了一番。如今见封珂提议,难免生起嘲讽之心,只是见封二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目光才咽下了嘲笑的话,哼了一声,退后一步。
随着封四的动作,决心跟随他的也都站了过去,人群一分为二,对峙着。
封珂气的牙痒痒,还待在说些什么。内乱未平,寨子里的辉子突然从侧方浑身带伤大喘气的连滚带爬,向他们伸手道:“他们,他们从西边上来了。很…很多人。”
刚说完,脱力倒下。
在场之人无不惊悚。这士兵怎么还能从西边上来。西边路崎岖易迷,定是有那通敌者背叛了山寨,做了带路党。
来不及想这许多,封珂立刻吩咐手下马上去通知父亲。
封二最后再做劝导,封四滴水不进,封五垂首愧疚。封二叹了口气,他们若是拧成一股绳,合力击敌,未必不能抵抗士兵们的进攻。可若是一分为二,结局必然是被痛击。这是避无可避的。
“好,那就最后战一战!”说罢,封二领人杀至西路。封珂组织寨中人烧热水的烧热水,点火的点火,搬石头的搬石头,之后看了封四、封五一眼,便也跟随而去。
封五嗫喏,正要跟去,封四一把拉住,小声道:“此时混乱,正好离开啊!”
“哥哥,如今寨中守不住了,我得帮一把。”封五说完,拎着轮子追上。封四于是也不作挽留,带上心腹拿着早就准备妥当的银钱就离开。
那边封珂等人浴血奋战,但这次对战的士兵们远没有其他方向进攻的好对付。意识到抵挡不了多久,封二劝封珂先行离开,封珂只觉得拦不住封四叛逃,自己又要先逃,实是不甘,在旁边人劝下后便下了决心,今日这滦南县县令来抓她山寨众人那她便也拿了他的家人,看看是换也不换。
这主意,有说好,也有说不好的。
总之封珂是定下主意了,她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交战之地走偏僻之路赶到滦南县城门口。
然而滦南县现今明松暗紧,封珂竟进不去,就在愁眉不展之际,一直和父亲联系的神秘人出现并告诉她他能让她进城。
封珂半信半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跟着果真顺利进城。
内城之中有他们封南山山寨的线人,只是裴致远改革后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断了不少人,她也不敢找,打算先摸去县令府探听一下消息。
那神秘人却拦住了她,让她换身衣裳带到兰家布坊,指着里面的一个貌美的小女娘告诉她此人正是裴姝。
*
兰家布坊。
裴姝今日到布坊带去了席文栋的尺寸,交由兰姐做两身新衣裳。
兰姐和几个娘子染布纺织打趣她,说道多亏她昨个可见到了一只呆头鹅。
那呆头鹅指的自然是席文栋了。裴姝也笑,不过她可不会白白被说,自然是嘴巴上也不饶人,你打趣我我也打趣你。
“我想做件衣裳。”店外一个女娘径直走到裴姝面前说。
“当然可以,客人。”裴姝笑盈盈说道,见这女娘身姿纤长,眼眶面部轮廓偏深,“初次到小店吧,想要做件什么衣裳呢?”
这位女娘不言语,只是打量着四周。
裴姝向她介绍挂在墙上的一件襦裙,“你身量长,穿这个一定清贵风韵。这儿有深红、月青多种颜色,还有花鸟、流云各色纹饰。”
“好,我要一套襦裙。”女娘的嗓音有些沙哑,中气不足,同她的外表形成了对比。
裴姝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又往店门外看了看,并无陪同家属候着,还待说些什么,就被女娘一句“量尺寸吧”打断了。
帷帘拉上,裴姝刚拉开量尺,就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好似有打砸声,兰姐也在吵架,她皱眉抱歉道:“我先去看看。”
刚转身,身后就是劈向她脖颈的手刀。还来不及呼喊,身子就软了下去。
封珂接住裴姝,拉开帷帘一点空隙,往外看去,店里来了两人正四处砸东西,骂骂咧咧说这儿衣服不好,兰姐上前理论,还有几个店员都过去了,发生的激烈冲突吸引了人群看热闹。正是一片混乱之际。
封珂借着这个时机把裴姝抱起,飞身转角从后院镂空的屋顶将人带了出去。
那在店铺中引起捣乱的两人正是封珂此次带出来的心腹。收到封珂搞定的消息,在兰姐报官后抛下十几两银子在空中,引发人群骚动后在一片混乱下逃之夭夭。
“这都什么事!”兰姐愤愤不平,陡然回过神来,抓着身边店员的手,“裴姝呢?她人怎么不在。”
众人遍寻店中,不见人影,方知大事不妙。
*
封南山山寨,战斗已经结束了有一会,士兵们正在清扫战场。
封南山山寨的老弱妇孺皆被赶到了一处关押,战斗的贼寇也被一一用绳绑住。领头的几人浴血奋战,此时正满身是伤的半跪在地上。
“县令,各地方已清查完,无人。”士兵汇报,“封四所去之处,已候。”
整个封南山山寨,彻底的被掌控在裴致远手中。现在便只待瓮中捉鳖了。
“伤员如何,都安置好了吗?”裴致远扫视过全场,有更关注的问题。
“都安置妥当了。”
方才一场激战,拿下了封南山山寨,裴致远便吩咐众人向着各处喊话,务必让负隅顽抗的贼寇们听清楚封四抛下他们已经投敌叛逃,他们的家眷也已尽在掌握中。果不其然,贼寇们人心惶惶,封洲已无寰旋之地,接下来的战斗势如破竹。
“恭喜裴县令,封南山山寨平了!”汇合而来的蓬高阳恭喜道。
突地,有人笑得很是猖狂,忽听得却有几分凄厉。就在看守的士兵因这刺耳声想要给她塞上抹布,那人掷地有声,“你们虽平了山寨,但我们已经捉住了裴县令的家人,不知道到时候换是不换?”
裴致远正在擦拭着枪杆,那女子笑声粗犷,声量鸿大,他自然都听在耳里,擦拭的动作一顿。
蓬高阳、宗飞扬等人看向了这个大笑之人。
山寨领头的几个官府都数,如今看来,还少了一个封洲的女儿。是她。
滦南县已经戒备,但是这人既然敢这么说,也不敢不信。
裴致远脸上不动声色,眼神示意下有人离开去探消息真假。
封洲等几个最大的贼首都被士兵捉起,另辟开一处僻静的由着审。
“珂儿…”封洲刚开口。
封二便告诉他封珂去滦南县挟持裴致远之妹了。
封洲低下了头颅,晦暗的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双绣着鲤鱼花纹靴映入眼帘,封洲抬头便看见了裴致远。
裴致远面色黝黑,眸深似海,看人的眼光有些瘆人。他没有开口,反倒是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踏在他们周围的位置。
“你在走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封五忍不了骂道。
士兵拿刀背狠狠敲在了封五的背上,打得封五倒在地上咳出几口血来。裴致远才坐在了端好的椅子上。
“我们见面,好像总是不太平常。”裴致远感慨道。
封洲吐出嘴中破碎的血肉,似笑非笑的看着裴致远,“我们本来,也没见过几次。”
“第一次,在我赴任的路上。”
“这一次,在你的老巢。”
“还有很多次,都是你,给我递的消息不是吗?”
在裴致远于滦南县改革时,曾收到过封洲递来的一些有利消息也曾被封洲下过绊子。
他知道许多人的想法,却不明这个人的目的动机。
“这都不重要…” 封洲默然无语,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裳。
“那什么是重要的?”裴致远进一步逼问道,“你最好祈祷你女儿没有挟了我家人,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做什么?”
“也许我会杀了你们山寨所有人。所有。”裴致远狠厉的说,但他袍袖中的手却握紧,捏得骨节发白。
封洲哈哈仰天笑着,此时,他既希望封珂没有挟持到裴致远的妹妹,而是远走高飞,又清醒的明白,组织一直在看着,不会那么轻易的放手让他们有机会逃开后平安。
他肯定的看着裴致远说:“你不会。你要做一个好官。”又闭上了双眼,“就算你妹妹死了,你也要秉公…”
“砰。”一声巨响,封洲的腿上血如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