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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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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风正好。冬天的凌寒转为俏皮的凉爽,新绿簇在枝头,小鸟成双成对地在上面蹦蹦跳跳。

“春婵,试试看这个钗子。”卫嬿婉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江南庭院里的美景。

春婵搬了个小几坐在榻前,无奈地按下卫嬿婉要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的手,说道:

“主儿,这个红玛瑙钗子是皇上亲口夸过衬您的,给我可不妥当。再者说了,奴婢能梳的发髻就那么几个,这旗头都快变成首饰架子了。”

“胡说,怎么就成首饰架子了?我这统共也没多少东西。”卫嬿婉听到皇帝,顿时对这钗子失了兴趣。

她抱着琳琅满目的妆奁,犹嫌不足地轻轻横了一眼。见惯了皇贵妃,乃至皇后服饰的“炩皇贵妃”,对这点嫔位的东西根本没放在眼里。

“咱们一起走到今天,几番波折,本宫给你点东西还不行嘛?”

她这似撒娇,似无理取闹的语气,让春婵听了心底一软。

自从跟了卫嬿婉做宫女,她时常感觉从前的姐妹不再,剩下的只有一个满心权力利禄的空壳子。好在自从那晚惊悸之后,炩主儿又变回了从前的温柔。

“主儿啊是缺一个小格格,您得把首饰收紧一点,到时候好给小格格打扮呢。”

“净是打趣我。”卫嬿婉装作娇羞的样子,道:“第一个得是阿哥才好。”

见春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卫嬿婉忍住心底泛起的寒津,打了一个哈欠,装作想要小憩的样子。

春婵乖觉地接过盒子,又为她盖上毛毯,打起屏风。

最近卫嬿婉总是这样,说着春光正好,贪看屋外风景。其实是从前长年累月地闷在殿内,现在便无比渴求阳光。

在春婵看不见的地方,卫嬿婉两只手交握着,等待掌心的彻骨寒冷缓缓回温。她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蹙起来,急不可待地任由自己陷入沉睡。

往来几十年,一贯如此。皇帝已经成为刻在她灵魂里的梦魇,她宁愿靠梦境躲避,或者如第一世那样终日朦胧。慢慢地,蕈菇毒素发作的快慰感觉从记忆里被翻出来。

一场冗长的美梦里,所有的仇敌都死在自己手里,皇帝也早早地崩逝,小十五扶着她的手,送她在慈宁宫内荣养。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喜塔腊氏带着后宫嫔妃来自己宫里,那些世家大族的女人统统跪在自己脚下。

她位同副后多年,早不是从前那副宠妃作派。端庄沉静地接受着跪拜,慈和双目中泄露出虚荣被填饱的爽快。

妃子们潮水般涌进宫殿,又潮水般退去,带走了野心被满足的火热,无尽的黑暗从高高的木梁下漏下来,鬼爪一样吊在面前。

“念在永琰的面子上,痛快地喝下去,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男人苍老的声音响起,阴影在酒盅里落定,清澈的酒里掺了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那枯树般的龙爪掐着卫嬿婉的下巴,把这一片血泊灌进了她的口。

“唔……我不要,我不要死……”

卫嬿婉狼狈地跪在地上,手指紧紧压着舌头,想把毒酒逼出来,吐了满地的却只有自己的血。

“哈?!哈哈哈哈,又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她乌云般的头发披散下来,如常年饮了蕈菇汤一般,干枯花白,癫狂随着嘶吼的笑挂在脸上。

“死的是我……”不可置信的声音暗暗弱弱地徘徊在喉咙里,恨毒了皇帝的女人终于说出一句真心话

“为什么不是你死,死的应该是你。”

眼泪不知道是不是以悔恨的名义落下,身体似乎有千钧重,倒毙在路边的白骨再也不能从荒草里爬起来,连乌鸦见了都视而不见地离开。

“你来了?”

是春婵在说话。又有一个长久没听到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卫嬿婉的知觉忽然又回来了,下巴被什么钳住,牙关随之被强逼着打开。

“松松劲儿。”

铁锈味在唇齿间扩散开,卫嬿婉猛地睁开双目,蓝色蟒袍的眼睛撞进视线。衣服的主人几乎是弹起来,而后慢悠悠地退下,走到屏风旁边靠着。

“进忠。”

卫嬿婉一说话,舌尖便疼了一下。她伸出手碰了一下嘴唇,血色殷殷,是刚刚梦里太过惊悸咬破了皮肉。

“奴才给炩主儿请安。”

进忠将沾了卫嬿婉唾液的手指随意在衣服上抹了抹,懒得掩饰倦怠与无谓,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礼。

“来。”卫嬿婉下意识让他过来,一种溺水之人看到枯木的奇怪感觉撞到心里。可惜这种感觉一击即碎,进忠身子微微后仰,即使跪着也能看出躲避与厌恶。

“这几日还有些凉浸浸的,怎么还穿的这样单薄?”卫嬿婉没话也想找点话出来,脑海里的孤寂太过深刻,她甚至控制不住地想抱一抱进忠。

从来有他在的时候,她都是无往而不利的。

“奴才谢炩主儿抬爱。不过奴才算错了时间,眼下不过第一次下江南,您前路光明又占尽先机,该有些一宫之主的样子,不必与奴才这样的卑贱之人搅和在一起”

进忠嘴里说着卑微的话,脸上却是眼皮都懒得瞭一下。

“公公是要不守前晚的诺言了。”

卫嬿婉怎么肯让进忠与自己拆伙,她将手覆在进忠的手上,进忠顿时反手擒住她的手腕。

“从前的手段,只有从前的人才受用。炩主儿,是奴才失了警醒,还以为炩主儿当真山穷水尽。奴才蠢笨,您何苦留痴愚之人在身边。只求炩主儿放奴才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进忠现在完全明白自己是上了卫嬿婉的套了。

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穿的是嫔位的衣服,自然推算出一切还早。只着单衣,也是想试探死过两回的进忠是否还会心软。当然了,若是原来的进忠,怕是要欢喜忠心到极点。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又聪明又愚蠢,又自私又霸道,活到哪一世都要死死地攥着身边的人。

进忠抿着唇松开卫嬿婉的手腕,控制着习惯,不去摩挲那带着暗香的细腻皮肤。

弯腰、磕头,把事实认清楚。他始终是一个随时能被放弃的奴才,而她卫嬿婉很久很久以前就变成了主子。

“我们是会安安稳稳的,等小十五成功了,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卫嬿婉从榻上下来,蹲在进忠面前,猫儿一样小巧堪怜。她急切地拉住进忠的衣袖,没料想跪在地上的男人把她一把挥开。

“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进忠的心肝揪在一块儿疼。

他想起前天晚上,卫嬿婉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回去。说什么他是装作轮值的太监乘船来的,现在回去既没船也危险。

卫嬿婉前前后后被折磨了几十年,什么礼仪,什么矜贵,早被磨得干净。她不知道怎么才能留得住进忠,干脆拉着他往床榻去。

倒不是想做什么,只是这人睡在她身边,她就感到特别安心,想来他也喜欢。

这举动把进忠吓得什么柔情都直接扔了。前世他不过是手上揩油,就心口挨了一簪子。这要是真做了逾矩的事情,等卫嬿婉恐惧的心境过了,自己不得被凌迟?

两人你拉我推,最后卫嬿婉干脆搬了个软榻躺下,把床让给了进忠。

进忠感到事情荒诞的让人发笑,丧家犬一般坐在床前脚踏上,闭上眼睛懒得看卫嬿婉。这样心神俱疲之下竟然坐着睡着了。

等到醒来,先是发觉自己身上裹了个被子,而后是卫嬿婉软糯的声音:

“我算好了时间的,你现在回去不耽误事。”

一双剪水秋瞳望着自己,面颊上还带着红晕,恰如神仙妃子。进忠一时晃花了眼,往事种种又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记得自己慌忙撇开被子,在春婵要吃人一样的眼神中,迷迷瞪瞪地跟着王蟾回到御前。他心神不宁,直到看见皇后来寻皇帝,那样年轻而情深。

他突然醒悟了时间不对,这是第一次下江南的时候。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巨大的疑惑纠葛在心里。

以卫嬿婉此时此地的处境,有什么必要如此亲密地对自己?

这种在她眼里低贱无比的事情,偏偏是在杀了自己两次之后,就这样轻易地做出。是不是只要能够求生,她可以对任何人媚笑?

这不亚于把进忠的尊严放在地上狠狠地踩。

轮值一过。进忠便寻了个由头过来。他此刻都能听到因为生气而产生的耳鸣,那是愤怒的血在周身奔涌。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卫嬿婉,进忠再也压抑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想碰碰卫嬿婉,最后只是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踉踉跄跄地向后一跌,坐在地上。

江南的风,即使带着春寒也是和婉的。春婵以为他们有事情要商量,在院子外把守。此刻天地之大,于这个小院内也不过两个隔世之人在纠缠。

“上一回你把王蟾杀了,春婵也受了重伤。虽然一时得救,但落下了头疼的旧疾。我被软禁之后,她缺衣少食终于中风倒下。

按照规矩,宫里的奴才得了这般恶疾,必然是要被送出去的。我那时候身边已无旧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失去她。

皇上居然暗暗认为我这样子和如懿重情义的模样很像,于是允许将春婵养在宫内,每日用汤药吊着命。”

卫嬿婉自顾自地说着话,身体渐渐向进忠靠过去。

“那时候我身边都是皇上派来的人,和谁也说不了话。我常常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照顾春婵。她口歪眼斜,意识不清,听了我很多很多心里话。

进忠,我一直很想你……”

哗啦一声,屏风被进忠掀到一边。他还是坐在地上,满脸讥笑,两只手随意撑在身后。毫不意外地听到身后春婵的声音响起

“主儿,什么声响。”

“没事,风大刮倒了屏风。你在外面守着!出去!”

卫嬿婉不管不顾地爬了两步,手按在进忠的膝盖上。进忠更快,忙不迭地后退着爬起来。

“卫嬿婉,你不过是怕死,我也想求个活路。往后咱们就当从来不认识,我不来害你,你也别来害我。别把人逼急了,算我,求你。”

进忠塌着腰站起,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他几乎等不了卫嬿婉的回答就想离开。

“好。”

卫嬿婉跪在地上,眨去眼睛里的泪光,看着进忠。两人一站一跪,便如初遇的那个雨夜一般,只是说的话截然不同,情何以堪。

“你离了本宫也好,总归你活着,便是与前世不同,本宫也就安心了。”

她雍容地起身,坐回到贵妃榻上,摆了摆手。无论是在紫禁城,还是江南,仰起头都是四四方方的天。

待进忠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卫嬿婉才一低头,豆大的泪珠滚落,砸进衣服褶皱里,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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