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扶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雷曼,其实我左胸第三根肋骨处开满了以你为名的......”雷曼的手掌很软,只是打在脸上的时候有点疼。因为她的手上有很多厚厚的茧子,这是扶光总结出来的,有关雷曼的第一件事。
然后关于谢温烬的第一件事,是他长得真的很惊艳,男生女相。尤其是哭得时候,更加的梨花带雨。当然如果他没有把鼻涕蹭到她脸上的话,她很乐意为这样的美人揩泪,毕竟故事书里都是这样写的。
然后就到了应诀,扶光正思索着该怎么定义应诀,一颗土块就砸到了她的脸上。扶光轻啧一声,然后让应诀浇了个透心凉。有关应诀的第一件事---又菜又爱玩。
最后,扶光的视线一寸一寸地移到罗霄身上,他正好在看她的伤,扶光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罗霄,我感觉以后我会是那种让你滥用职权从局子里捞我出来的麻烦精。”
罗霄一怔,旋即叹笑出声道:“那我得努力往上爬,以后好捞你出来。”
离开西邻时,温度回暖。在西邻暗下来的天日,在A区却是艳阳高照。可能这也是因为幻术的缘故,至于众人关于扶光的第一件事。
“一等奖,精英小队,代号鬣狗。”巴尔托斯宣读着名单,扶光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还是没听见Vinelsa小队。切茜娅与罗霄早就习以为常,扶光伸手戳了戳雷曼的腰,她痒的瑟躲,暗骂道:“干什么啊。”
扶光问:“我都杀了一只A等异种了,我们的钱呢?”
雷曼于心不忍戳破扶光对A区制度的幻想,最后还是咬咬牙告诉她:“这个功劳被鬣狗小队抢了。”
扶光听后异常地平静,甚至漫不经心地咬了咬指甲。在雷曼诧异之余,她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大胆。
她冷笑一声后双手插在兜里,靴子故意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巴尔托斯推了推眼镜,表情和善地问道:“怎么?拉普罗斯的学生都这么特殊吗?”
扶光停住步伐,她牵起的唇角上扬至嘲讽弧度,阳光从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透射进来,她随手抓起浓密的墨发绑一个高马尾才堪堪回首。她从容地竖起中指,“其他人特不特殊我不知道,但是老娘就是特殊。留着你那张嘴让驴dio喂吧,肥佬。”
巴尔托斯没想到扶光嘴里蹦出来的话这般粗俗,一向好脾气的他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可面对着众人又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扶光。
扶光一走,其他拉普罗斯的学生也按耐不住。他们拼死拼活,最后功劳全都被精英小队给抢走了,纷纷跟上扶光。
然而一只手突然横在扶光面前,她目光不善地抬颌,一个将近两米的男人拦住她的去路。他剃着寸头,断眉凤眼。近乎冷冽的五官显得生人勿近。尼德霍格的校服堪称华丽,黑金色是当地贵族的代表色,袖上玫瑰的花纹经常被阿扬吐槽阴柔,男人约莫着十九岁,他俯视着扶光说:“讲点礼数,新生。”
扶光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她撩起额间的碎发,讥讽一笑:“怎么,你也想吃驴......”罗霄横在二人中间,“卡尔,别太欺负人。”
卡尔·赫斯给了罗霄几分面子,但依旧没有把手拿开。
所有人面面相觑,扶光却是无所畏惧,她看着卡尔胸口的勋章数秒后,伸手一把扯了下来。
要说这个举动也不算惊世骇俗,可任何一个知道卡尔赫斯身份的人,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扶光纤细还看不出肌肉线条的手臂往上一探,一把攥住卡尔的灰色波点领带将他往下扯。卡尔也没料到扶光会这样,他猝不及防地低下头与扶光四目相对。她虽是在笑,眼里的芒刺却毫不避讳地展现出来:“这奖章,是我们的,我一直以为只有鸠占鹊巢,没想到鬣狗也是。不过我转念一想,鬣狗不也是跟在狮子后面小心翼翼地偷残羹冷饭吗?”
罗霄的手心渗出细汗,卡尔是当今尼德霍格军校校长的独子,连当地贵族都要忌惮三分。
扶光卷了卷那条领带,迫使卡尔凑近她。
卡尔是典型的古典长相,深邃的眼窝和湛蓝的眼眸,以及高挺的犹如雕刻出来的鼻梁。他身上就散发着贵族的气息,恶心的让人想吐。
扶光松开手,那沉甸甸的奖章看起来是纯金的,她询问道:“罗霄,这个能卖多少钱?”
这句话更是让卡尔眸色暗了几分,罗霄很快理解了扶光的意思,如实回答道:“五万。”
扶光笑里藏刀道:“这样啊,这种不光彩的奖,能卖五万块钱也算值了。”
她笑得肆意,仿佛眼前如一堵墙的人只是即将溃败的烂泥。扶光要走,卡尔立刻扯住她的手腕。扶光能感受到卡尔的力度之大,但力量上的不足可以通过异能来弥补,更何况以后,卡尔的力量或许都不及她。扶光遂将之前卡尔对她说的话反抛回去:“讲点礼数,老狗。”
扶光用力甩开卡尔的手,还想上前的卡尔被雷曼拦住:“赫斯先生,她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你都这么成熟了,难不成还要欺负小孩儿?”
雷曼笑靥如花的样子实在是明媚,换谁伸手都不打笑脸人。
扶光回过头,彼时谢温烬的身影很快被人群吞没。回想起在幻境里那个异种对自己说的话,谢温烬没有任何灵魂被吞噬的迹象,反而比之前还活蹦乱跳。他已经吸收了晶核,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只是,当他的身影被人群淹没时,扶光没由得地感到心悸。
雷曼没有回头,尽管那粘腻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有关于扶光的第一件事:她过分嚣张。
游龙山的路面因为这几天的连绵细雨变得泥泞不堪,扶光背着一百斤重的麻袋艰难地迈出打着哆嗦的腿。雷曼嘴里骂骂咧咧,一会是说切茜娅,一会儿是说这条破路太脏,她墨绿色的闪光软缎裙已经染上了泥点子,那双价格不菲的鞋子已经没眼看了。对比起两人,罗霄要显得安静的多。他背着一百二十斤重的武器箱,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游龙山的海棠是不分季节盛开的,被水洗涤过的花瓣更加娇艳,扶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罗霄.....我们还差多少圈?”扶光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字音,汗珠落入眼里带来一阵刺激。“呀艹! !!”
扶光手忙脚乱地擦拭眼睛,结果后背的麻袋落了下来,铁块散落一地。切茜娅的声音犹如鬼魅:“再加五圈。”
惩罚结束以后扶光整个人缩在浴桶里,里面的药酒味熏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她注意到水中的自己,气色好得不像话。原本蜡黄的脸也渐变成蛋壳般白皙。一只手突然摸向扶光的脸,冰得她浑身一激灵。雷曼随手一捏,说:“比之前好很多了,看来我给你的玫瑰香露很有用。”
扶光垂下眼睫毛时会有浓重的阴翳在眼睑下,雷曼弯下腰一根一根睫毛的数着,扶光笑骂道:“大小姐,无聊的话就去睡觉吧。”
雷曼撇撇嘴,又从柜子上拿了一个典雅的小瓶子,复古的花纹蜿蜒曲折。她打开盖子时,一股浓郁的花香席卷了扶光的鼻腔。雷曼拈起香膏涂抹在扶光的唇上来回擦拭:“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用我给你的祛斑水,脸上那么多雀斑。”
扶光眉眼弯弯地看着雷曼,声音柔和如浴桶里的水:“没那么多讲究。”
她斜斜地坐着,手倚靠在浴桶边缘。雷曼对着镜子摆弄耳饰,她那一头火红的发让扶光感到奇特,细长的颈被一条不死鸟的项链环着。那条项链做工精美,不死鸟上还有五颗血红的宝石。扶光自顾自地笑出声,雷曼遂问:“笑什么?”
她漆眸微凝,忽然翻腕瞅着自己的手掌。满是粗茧,手背也像松树皮一样,虽然在雷曼给予的奶霜下,有了些许好转。但任何人看见这样一双手,都会知道这个人属于C区。
扶光从未觉得自己生活在C区是一件窘事,但她再怎么掩盖,也没办法否认自己感到不公与嫉妒。扶光轻飘飘地呼出一口气:“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生活在C区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四轮车。他们只能吃着黑面包,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发霉。以前还能捕捕鱼,自从那场灾难后,受到污染的月亮湾变成了病毒的温床。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为了填饱肚子争先恐后地去捕鱼,甚至为了几条腐烂的死鱼打得头破血流。哪怕吃下那条鱼就会因为感染而死,人们依然会这样。
因为这里是C区,从不会有人期盼未来。
在C区,瓦房是最高档的屋子,有草屋都算是幸运。扶光曾听阿奶说过手机,电视和电脑,这些坤灵星还未毁灭之前时的产物。然而在B区,这些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却是那些人司空见惯的常物。而在A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纪元。高于人类一个维度的科技让扶光难得的觉得,自己就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
但是,老鼠也在毫无尊严地奋力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