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
红发胡乱地拍在雷曼的脸上,她的腰被那只恶心的触手紧紧缠住,触手上的吸盘带有倒刺将她的腰扎了大小不一的洞,流失的血被不断地吸食。手中的长链鎏金的光愈发强烈,在甩出鞭子的同时扶光的水刃将触手锯开。及时撑开的伞将恶臭的□□挡住,雷曼嫌恶地咬牙:“这伞怕是不能要了。”
对比起从前,扶光的治愈术式要温和多了。大颗的水珠围在雷曼的腰肢上,宛若一条蛟珠腰挂。伤口愈合时痒的难耐,扶光看着雷曼在半空中扭着身子的滑稽模样偷偷用星链拍了下来。“请各位迅速撤离,请各位迅速撤离。”
惊慌失措的人就像遇到了狼的羊群,漫无目的地乱窜着。解开术式以后,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逃跑,连影子都看不见。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依旧伫立在原地,那一线残月悬在漆黑的夜空,落下来的光只照出了阴影。他们神色木然,瞳孔涣散。手臂上的袖章昭告着所有人,他们的身份。
“还愣在原地干什么啊!”射向人群左侧的箭直直地刺入丧尸的眉心。弃离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剧烈的抖动让扶光感到强烈的不安。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将孙女抱了起来,她松弛的脸看起来就像干枯的松树皮。她轻轻贴着小孙女的脸庞,这一群人就这样站在路中央,不断地有嗅到活人气息的丧尸和异种扑来,又被扶光的箭解决。身后的高楼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罗霄的探测仪感应到起码三只以上的A级异种正在包围过来。一只A级的异种就能算得上是S级的异能者,他们三个人都很难脱身。
罗霄微张着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能量墙破裂后,无数的异种和丧尸侵入城内。原本想要逃往B区的贵族与政客大多死在了半路上,尼德霍格久违地出动了“猎鹰”军团。但这样一帮早已丧失战斗力的人,连如何使用异能都忘得差不多了。
拉普罗斯即便很快做出了防御,但若是想要支援A区的话,光是路程都要有三个小时。相当于,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拥有战斗能力的人在守着A区。
扶光的体力消耗远比她预想的要多,被汗浸湿的衣襟感觉都要能拧出水。就在她想要凝聚元力时,罗霄的手扼住扶光的手腕。他神情隐忍,那句话哽在喉中许久,最终还是脱口而出:“扶光,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宜久留,你没发现吗?他们本就是在寻死。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市民到达撤离点,而且撤离点是有身份检查的。就算我们带着他们去了安全区,他们也会因为赫鲁人的身份被赶走的。而且,这还会威胁到我们自己。”
扶光闻言眉心一跳,这条街那么大,可留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接踵而来的低级异种就像是山倾一般,目的是为了消耗他们。弃离的反应也告诉了她,有危险正在靠近。
“它们很聪明,知道用人海战术来消耗我们。等到我们的异能消耗大半以后,哪怕是一只A级的异种都可以轻松杀了我们。”罗霄的声音越来越低,雷曼的护盾不断地扩大挡住朝他们袭来的丧尸。她踉跄了一下,罗霄急忙伸出手扶住她。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濡感。
扶光见了雷曼手臂的伤以后刚想要为她疗伤就被她抬手拒绝,“省着点元力,你可是我们的主力啊扶光。我们三个能不能活着逃出去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性压在你身上。”
扶光眸光闪烁着,“你们真的要抛下他们不管吗?那里还有小孩啊!”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罗霄紧咬着牙关扭过头避开扶光的视线。“扶光,他们是赫鲁人。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们。而且,不是我们要抛下他们不管,是我们救不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赶过来的那几只异种里会不会有火系异能,一旦拥有火系异能,就是十个S级的异能者都得死在这儿。”
“扶光,我们必须得分清孰轻孰重。”
雷曼不断地用星链试图联系家人,每一次的信号中断都能令她暴躁三分。
轰——
坍塌的楼房散落的瓦片被罗霄的术式挡住,飞溅的尘土伴随着钢筋砸在正中央的人群。扶光的双眼被血色所覆盖,她试图挣脱开罗霄的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犹如横波向三人飞来。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任何东西,扶光反应迅速地召唤出水球。但那道横波还是在她的腹部留下不浅的伤口,如果没有水球的及时阻挡,恐怕他们三个人都要被拦腰斩断死在这里。
扶光飞出去几米,水球撞到墙反弹到地上。她视线本能地看向已经没了生息的人群,那一抹纯白在这黑夜里格外分明。原本被老妇人抱着的小女孩虽然受了伤,但好在还能自由活动。扶光猛地探出手,她有一根手指骨折了,蜷缩着的指节上还有血迹残留。
有一只丧尸朝她走过去了!
噗呲——
钢筋捅入扶光的左肩又恶趣味地捣弄了几下,“我操你大爷的!”她痛骂出声,钢筋将她钉在了身后的树桩上,扶光抬起头,人形的怪物正狞笑着看她。
将近四米的身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大楼犹如多诺米骨牌倒塌。土黄色的尘埃就像落入深海的鲸鱼,只不过它带来的并非生息。乌鸦盘旋在巨树周边,扶光想要去看那个小女孩是否有事,那只A级异种抬手一挥,沙尘被收集起来逐渐形成沙尘暴。她甚至不知道雷曼罗霄的状况。
“怎么每一次都是我在挨打......”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怪物在发现自己无法打破水球以后戏谑地勾起唇畔。“你用元力加固了这个破球?真聪明啊。但是这样下去,你的元力很快就会耗尽的。我可不喜欢死人的晶核呢,你们这些劣等生物净会模仿我们的力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那根钢筋几乎从肉里穿出去钉在了后面的树桩上,扶光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带着火焰在灼烧口腔内壁。嘴里的铁锈味惹得她反胃,越是这样,扶光便越是桀骜。她尾音微勾,右手握住那根钢筋不断地施力。她锋利的双眸里凝结着星星点点的怒气,语气中透露着相同的不屑与恶劣:“装什么呢,可别忘了你们以前可是比我们还低等的东西。连烧火都不会的生吃肉的玩意走了狗屎运得了点力量就开始装起来了?你们模仿我们的长相,语言,甚至我们的战术。究竟谁是那个劣等物种,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哈,我说这么多,你能听懂多少,怪物。”
扶光想要将那根钢筋硬生生拔出来,眼前的怪物笑容诡异地说道:“真是有趣的东西,以前我碰到的模仿者在这个时候都会吓得痛哭求饶。”
血珠滴落在扶光身下的草上,左臂因为疼痛近乎失去了知觉,正如眼前怪物所说,继续待在水球里僵持不下只会损耗自己。
“对了......我都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呢,我叫世界。”他弯眸笑起来,只瞥了一眼那个被斩首挂在刀上的男人,慢慢地他的身体便生出皮肤组织,逐渐变成那男人的模样。
水不断地包裹着那根钢筋,扶光的手不断渗血。
噔——
钢筋断裂的瞬间扶光解开了术式,她的拳头砸在世界的脸上同时身形逐渐模糊不清。
“哎呀呀,原来你叫扶光啊。”肢体接触的顷刻世界便读取了扶光的记忆,被水刃削断的手只几秒钟便又愈合。扶光咬着牙拔出嵌入肩膀的残端扔在地上,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世界就像是逗猫一般拍着手:“真棒啊,这么快就能愈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强攻的水系模仿者呢。”
世界的发丝被身后的光亮照得宛若镀金,他右眼的泪痣染上血后就像绽开的花。狐狸眼里泛着杀戮的欲望,他眯着眼睛淡笑时的梨涡看起来多么纯良。只可惜,身后的光亮不是希望,而这一切又太过荒唐。
这是罗霄第一次见到光系异能,在玫瑰经里,光则代表着希望。可现在,被光照到的地方满是尸体。雷曼的眼睛受了伤,血混杂着泪一同流淌下来。她被罗霄的藤蔓捆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啊!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战斗的,你会死的啊,罗霄!”
刚刚罗普恩德传来的信息险些击溃罗霄的心防,尼德霍格的猎鹰军团全军覆没,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而拉普罗斯的增援在路上也死伤参半。而现在,才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今天的黑夜格外的漫长,或者说,今后的永昼会十分的漫长。
世界抬手格挡住扶光的腿击,手臂的麻痹很快就被骨头断裂的疼取而代之。即便如此,世界的脸依旧是挂着木偶般空洞的笑容。他借助着惯性拽住扶光来不及收回的腿,他们的四肢断了可以再生,但劣等人类不行。
扶光的骤然消失只留下残影,世界微微一惊,十米外的水洼逐渐显现出扶光的身影。
“真是不得了啊,还会瞬移么?”
世界并不像其他的异种只知道杀戮,他更追求与强者之间的碰撞。比起享用猎物,他也更喜欢捕猎缠斗的过程。两只野兽狭路相逢,必然只能有一个活着。
他的声音很清冽,你根本无法想象到一只异种可以拥有这样的声音。就像百灵鸟在清泉边啼叫,像蛊惑人心的塞壬。
“不过,你的朋友好像需要你的帮助呢。”
阿扬的舌头被拔去,双手更是被生生斩断。但谢温烬没有杀他,在阿扬昏迷过去时,谢温烬为他止了血,又给了他一个逃离的契机。现在还不是该杀掉他的时候,因为如果他动手杀了阿扬,以扶光的性子,一定要水落石出,甚至提取记忆。阿扬需要一个完美的意外死亡,要恰恰好地死在扶光面前,这样才能避免在计划未完成之前扶光恢复记忆,破坏一切。看着窗外月明星稀,谢温烬闭上了眼睛。他无力地倚靠在墙角,收拾残局的应诀更是吐了好几次,但最终,他加入了谢温烬的计划。
一个,关于赫鲁人终局的计划。
被烧焦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这会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漫天的尘埃里,阿扬看见那只丧尸伸过去的利爪。没关系,就算是用脚,他也能解决掉所有丧尸。
哪怕对方是赫鲁人的血脉,他也无法做到对孩子视若无睹。
阿扬一个飞踢过去将那只丧尸踹飞几米,没有双手以后他的平衡力大打折扣,他听到了扶光的声音,可想要喊她过来帮忙时只能发出暗哑的呜咽声。
他甚至没有办法提醒那个孩子往左边跑。
但那孩子很聪明,她拽着阿扬的衣袖等待着他带她离开。
那枚袖章刺痛了阿扬的眼睛,他无疑是憎恨赫鲁人的,近乎扭曲地憎恨着每一个赫鲁人。曾经贫穷但也算美满的家庭在赫鲁人的迫害下只剩下弟弟与自己,最后弟弟又葬身于不久后的丧尸危机。
但是现在,那些曾经只敢躲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的赫鲁人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跑到大街上,集中区的赫鲁人并非葬身于异种口中。街道血流成河,他的脚踩在血水里,一块袖章被血水冲着往下流。
银光和雾气笼罩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倒塌的楼房逐渐湮没在异种释放的浓雾下。哭声与尖叫逐渐变小,乌鸦咀嚼着碎肉,沙尘暴又一次席卷了这里。他想要去抱住女孩,可没了双手,阿扬甚至还需要靠女孩来帮助平稳重心。
谢温烬的踪影消失不见,一开始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告诉扶光谢温烬与应诀同流合污。可是现在,看着这荒唐残酷的一切。
黑暗中闪烁着的是怜悯的泪光,阿扬咬住下唇想要抑制哭声。
该怎么做,才能让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愈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