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坚盟友

夏娜是瑞克今天的第一位访客，也是他超出正常工作时间的额外安排，起床的时候还被蕾娅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番。

夏娜她今天穿了一套修身的杏色休闲西装，化着与熟人接触最为适宜的妆容，平视着对面的成熟男士，沉静明艳的脸上是极好的精神状态，“非常抱歉，需要你这么早起来。”

瑞克温和地笑着，“没什么，你是蕾娅最好的闺蜜，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帮朋友一点小忙，我是非常乐意的。只是，根据你向我咨询的那些资料，我实在想象不出，我能给到你什么样的帮助，那只能算我的业余爱好，不是专业。如果你想要得到更加专业的帮助，我可以给你引荐这方面的专家。”

夏娜很认真地听完瑞克的话，她问：“您指的专家是哪一方面？”

瑞克：“生物医学。”

夏娜：“生物医学是鉴于生物遗传、生物基因一类的生命科学结合医疗的实用医学，是很厉害。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瑞克：“请说。”

夏娜：“要说生物科技，您最先想到谁？”

虽然这个问题过于简单，但瑞克还是很耐心地回道：“那肯定是源氏，以及源氏的天之骄子，生物科技之光源野峻。”

可是说完他内心就立即升起一丝诡异，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收敛，认真地看着夏娜，“难不成蕾娅说的是对的？这事真的与源先生有关？”

夏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两人都从对视中读出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内容。

夏娜：“所以，我并不是需要某一方面的医疗专家帮我解决什么病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我没有生病。”

听见这个说法，瑞克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夏娜继续道：“我需要您提供一些潜意识、精神层次的帮助。”

瑞克杵着下颚稍微沉思了几秒，“你是想利用意识来对抗一些生物体遗传或基因类的东西吗？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的这个表述可能不够准确，但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夏娜：“是的，瑞克医生，就是您理解的这个意思。”

瑞克深吸一口气，半开玩笑道：“我得事先说明一下，我无法让你通过意识果腹而不用进食，这是完全意识流的真空想法，人力所不能及。”

夏娜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浅浅的笑痕漾开，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美意泛滥，瑞克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瑞克：“那现在，跟我具体说一下你的问题。”

夏娜将自己目前的情况言简意赅地给瑞克说了一遍，这真实的陈述里没有出现除自己以外的别人，她不想将瑞克卷入麻烦之中。

瑞克听完，沉默了好一阵，他甚至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再回到夏娜对面的时候，他的神情里显然还有震惊的成分。

他坐下来，“我们做一种合理假设，比如你对芒果这种水果窒息式过敏，天然、基因自带，生物医疗对此无能为力，现在你想用心理医疗去克服？是这个意思吗？”

夏娜镇定地看着瑞克，声音依旧非常冷静，“我知道这很难。”

瑞克都无奈笑了，“恕我直言，这是天方夜谭，你以为自己不过敏，身体就真的可以接受吗？”

夏娜看着瑞克，眼里的光依旧闪烁，这证明着她并没有觉得沮丧。

瑞克继续劝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试着接受你现有的状态会比去改变它要容易很多，甚至是可以让你生活得非常轻松。”

夏娜淡淡地笑着，语气很平静，“瑞克医生觉得，人生难道是为了做简单的事情而变得有意义吗？”

听见这句，瑞克的心颤了一下，他再次审视眼前这个年轻、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她看上去那样干净、纤尘不染，甚至是空灵，瑞克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样外表的女孩儿，仿佛天生就是含着“心想事成”符出生的，她想要什么，勾勾手指头就会有无数的爱慕者挤破头给她双手奉上，可她偏偏不是。

夏娜没有因为瑞克的误解而有半点的不耐烦，她没有说前因后果，没有提及任何可能给瑞克招致麻烦的细枝末节，她只是像攫取某个基因片段一样抽出问题环节的那个样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有瑞克这样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合情合理。

夏娜放缓语速，“我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我知道这是一件反科学、反常理的事情，但我必须要去做。”

瑞克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现在是源野峻名义上的女朋友么？我很早就在报道上看到你们官宣了。”

夏娜：“是的。”

瑞克：“如果你还是频繁地与之接触，并且维持着亲密关系，那你要如何让自己戒掉基因里对这个人的依恋和爱慕呢？一时兴起、荷尔蒙反应这些都是可以改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会淡化会归于平静，但基因携带的，这种就跟你染发之后新长出来的还是原来发色一样的头发没有区别。”

夏娜：“我知道的，基因是伴随生命体直到终结的呈现形式。”

瑞克的脸上露出难言的困惑，“我现在无法肯定，这究竟是爱，还是恨。这种以生命体共存亡的占有方式，真的，一直是想象，是永远无法实现的豪言壮语，也是潜意识里不破的安全边界。我得承认他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天才，但这样的做法已经超出了人文主义的范畴，在现存的道德里是无法被接受的。”

瑞克仿佛终于找到了这个困难必须坚持去挑战的一线生机，他是钻研型的医疗天才，他遇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难题，但这样逆反科学，完全不找边际的困难却是第一次。

他继续道：“他做的事情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无论是哪一方面。我一面很佩服他，为人类可以达到这样的科研高度而激动不已，一面也感到害怕。”

夏娜安静地听着，这种事情，无论谁听到看到，都会感到震惊，自己跟老师说的时候，即便是老师那种泡在生物科技另辟蹊径领域里的资深人士都震惊到不行，何况他人。

这其实是矛盾的，精英或者说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学术里的漫无边际和不断激起的巨浪，所有这些从无到有的过程，都会让人本能地激动和澎湃，完了，才到人文、道德的范畴。

是的，源野峻是天才中的天才，这一点没有人可以质疑。

瑞克看着夏娜，激动过后心中难以言喻地升起一丝怜悯，毕竟夏娜才20岁，这么年轻的生命，原本有无限种可能，却被某些人的一己私欲打上终生烙印，即便是以爱的名义，也还是过分得离谱。

终于，瑞克像是下定了决心，“夏娜，我答应了，我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