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2018年7月，东京，咒术高专地下室。
接完电话的空音很快就赶了过来。她顺着楼梯走下去，在潮湿阴暗的空间里，一盏小小的灯弱弱的亮着，照亮地下室唯一房间的门口。
空音走了进去，只见硝子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身上被盖上白布的男人身边，五条悟和伊地知洁高坐在一旁，一个表情冷漠，一个神情慌张。
“来了，空音。”说话的是硝子，她并没有看门口的空音，而是掀开男人身上的白布，用手示意她直接过来。
“如你所见，悠人已经死透了“，硝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手术刀“是悟让我叫你来的，你和我一样可以使用反转术式，所以他想通过解剖悠人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空音眼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接收到眼神，应了一声：“是这样的哦。”
解剖。
这算是对悠人的物尽其用吗，因为是两面宿傩的容器，所以就算身死也不得善终。
可解剖还是太残忍了吧，就像是神话里所说的人死后灵魂就消失了，尽管是身为宿傩的受□□的虎杖，在他死后，所有咒力也都是消失了，最多是取出他体内宿傩的手指，然后他就如普通人一般，腐烂，最终沉入土地，化为植物的肥料。
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学生，那个五条悟真要这么做吗。
这时，硝子将手中的手术刀递给空音，说道：“咒术反转的主要目的是治愈，但是咒术反转使用的能力大小根据使用者而定，我无法做到起死回生，所有我接下来能做的只有解剖他了，但在那之前，空音，看看你能发现些什么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做不到起死回生。”
“我知道，只是想看看你能发现些什么，这也是叫你来的目的，也是悟的意思。”
听了硝子的话，空音接过手术刀，但她能做什么，她现在的咒力连治愈自己都不够用，何况一个死者。而且她又能发现什么，对于这个认识不到两个礼拜的男生。
是试探吗？
“我说过吧小空音，整个咒术高专只有四个会反转术式的人，排除我和硝子，就只有你和二年级的乙骨，乙骨现在在国外，虽然也很想让他来，但估计他来的时候悠仁都臭了。”
“我和硝子对于现在这样的悠仁都没有办法了呢，所有在想你们会不会办法，啊，千万不要有‘既然最强的五条悟都没办法，我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想法，不得不承认我是很强，但年轻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而且小空音的咒力是特殊的，所以，试一试嘛。”
听了五条悟的话，空音的心空了一拍，果然是试探。
不，准确来说他已经发现了。
在一开始的试炼时，他就在观察她，用眼罩下面的蓝色双眸——六眼，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体内咒力流动的一丝一缕。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早知道瞒不住他，但尽管这样，她也不能使用那种力量，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我就斗胆试一试吧。”
说着她将手拂上悠仁胸前的大窟窿。但其实她什么咒力都没用，就只是把手覆上去而已。
直接被掏空心脏的吗，凶手还真是残忍。
“伊地知，我性格很差劲吧。”五条悟再次打破安静，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空音，而是一旁看上去十分害怕的伊地知。
“我知道……”伊地知小心翼翼的回复。
“我不是老师的料，却还是在咒术高专当老师，为什么？”见伊地知反应不及时，五条悟紧忙加上一句“快问我。”
明明就是自己想说吧。空音心里暗暗想着。
“为……为什么？”
空音一边在那做样子，一边“光明正大”的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我有一个梦想。”五条悟说道。
空音手一顿。
“你也知道，现在管理咒术界的就是一群蠢货，自私的，愚蠢的，普通的蠢货，像一堆烂橘子，我想要重洗这腐朽的咒术界。”
“要把他们杀了很简单，但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这样做也不会愿意追随，所以，我才选择教育。”
“要培养强大又聪慧的伙伴，大家也很优秀，像二年级的乙骨，三年级的秤。又来一个小空音，大家以后都是会成为和我齐名的咒术师，悠仁，本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空音没有回头，但听见了骨节响动的声音，看来五条悟是真的很重视这个男孩。
伙伴吗？
这个词居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个自大的，淡漠的，说着讨厌正道的五条悟。
今非昔比，看来这十一年的经历真的他成为了越来越靠谱的大人。这其中一定有杰和硝子的付出，真没想到第一次听见自己被他承认是伙伴是在11年后。
之前没有被承认呢，毕竟直到死刑执行的那一刻，她都没见到他。
不过也好，现在这样就好。
她一直知道的，强大的人总是伴随着孤独，他喜欢独自一人承受一切，所以从不依靠伙伴。现在的他终于意识到了同伴的重要性，那么至少说明现在的他不再孤身一人作战了。
那么这名为“伙伴”的悠仁，还不能就这么死去。
试一试吧。
空音闭上眼，将咒力聚集在手上，使用那个力量必须要百分百凝神才行，接下来，需要……
什么！
空音猛地睁眼，吓得后退了一步，只见虎杖悠仁慢慢的坐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刚睡醒一样，胸前的大窟窿也不见了。
她什么都没做，真的，她发誓。
“复……复活了！”伊地知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硝子在一旁看着这景象也惊得说不出话。
五条悟倒是笑了，“厉害啊，小空音。”
“不是我！”空音立刻反驳。
虎杖有些害羞的挠挠脑袋，此刻的他正□□呢，然后还被两个女人用如此炽热的目光盯着。
“你是怎么……”怎么复活的，空音震惊到话没说全。
“啊，是宿傩。”虎杖脱口而出。
确实，她应该猜到的，能让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复活的，除了他体内的两面宿傩，还能有谁？
但有点蹊跷。
“他帮你复活，可提了什么条件？”空音追问。
诅咒的等级不是单靠咒力总量决定的，还有狡猾程度。
暂且不说宿傩这个诅咒之王，但凡是个特级诅咒，其狡猾程度都是相当高的，甚至比大资本家都狡猾。所以那个宿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复活他。
虎杖一边穿上硝子递来的衣服，一边努力的回想，“这个嘛……嗯……”
“不行！完全想不起”虎杖放弃了。
“失礼了。”说着，空音将手放在虎杖的肩膀上，“换句话讲，你是否记得宿傩和你说‘契阔’两字。”
铃木一族是“契阔”的发明者，这原本是方便铃木一族在使用咒灵操术时与咒灵签生死约定起的一个统称，后来随着咒术的不断发展，人们便将“契阔”发展为一种极高的束缚，约定双方任何一方都不可违反契阔当中的约定，不管是多么厉害的咒术师或者咒灵，都不可以。一旦一方违约，将会受到死的惩治。
“死生‘契阔’。”正是由此而来。
“抱歉，我不记得了。”虎杖挠挠头。
“没事。”
空音将咒力强制输进虎杖体内，果然，她感受道一层极强的束缚，而且她看不到束缚下的内容。
那么，这种情况，只能是“契阔”了。
“喂，女人。”一个本不属于虎杖的声音从虎杖的身体上传来，打断了空音，“你叫什么？”
空音看着凭空出现在虎杖脸颊上的嘴，收回了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淡然道：“如此不请自来，是不打自招吗？”
宿傩大笑“那都不重要，是又如何，不是由如何，你没办法知道这其中的内容不是吗，尽管你是铃木一族，对吧？”
面对宿傩第二次试探她的身份，她这次选择了沉默。
“默认了吗，我说这咒力怎么让我这么熟悉，简直和我那老朋友如出一辙，不过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后人，嗯……还是这么有趣的，那么，你有和他一样的能力吗？”
“真是抱歉，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空音淡淡道。
她当然知道宿傩指的是什么，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当然也知道瞒不过宿傩，那又怎样，她就是不承认，发起第二被动技能——煮熟的鸭子嘴硬。
“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本以为你和你的家主一样有趣呢，却连最起码的胆量都没有，嘛，算了，没想到今天见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我决定了。”
“等我控制了这小子，第二个就杀了你吧，毕竟……”
话还没说完，虎杖将手拍在自己的脸上，不满的说道：“一天天就知道杀杀杀的，空音你不要在意。”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空音背后，只听他说：“好啦好啦，别在老师面前说杀掉学生这样的话嘛。”眼罩遮住了他的上半脸看不清表情，“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狂妄，最后你都可能会被她牵连说不定呢，还想护着她，你收了个有趣的徒弟哦。”宿傩的嘴出现在了悠仁的手背上。
“谬赞啦。”五条悟道，
伴随着大笑声，宿傩离开了，五条悟拍了拍空音的肩膀揶揄道：“他夸你厉害呢。”
空音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他了。”
“好了，接下来我要重写报告吗？”硝子双手叉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虎杖悠仁。
明明死亡报告都已经打印出来了。
“不，这件事先保密，报告如常。”五条悟一边和虎杖击掌说着“欢迎回来”，一边答道。
硝子没过问原因，像是多年的默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说了声“知道了”就离开了。
像是一场闹剧，大家都没有待在此处的理由了，空音也打算离开了。
但刚要离开就被五条悟叫住了：“小空音，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哦，惠和钉崎也不行。”
“我知道了”空音答道，说完便往外走。
“不问原因吗？”五条悟双手插兜问道。
空音脚步一顿。她其实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但也不好奇他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
“我相信你的判断。”空音回眸，长发随着动作滑过脖颈。
女孩毫不避讳的直视，以及眼中那份坚定让他愣了一下，随后他挑起淡淡的微笑。
“好。”
这样信任的眼神，真难让人相信，我们只是认识了两周而已……
五条悟微眯双眼，目送女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