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亚西的夏天
阿龙一脚踩在科沃徳沾染血迹的长发上,“我真是惊讶,你竟然没看出我在伪装”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一把抓起科沃徳耳边的碎发就这样拉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提了起来,“你真以为你软弱无力的攻击对我有用?”
“我可是鱼人,是比你们人类要强大高等的种族!”
阿龙带着手蹼的大手掐住她的脸,手指陷进皮肤里,盛出一小洼血水。
科沃徳脑子里嗡嗡的响,听不太清阿龙在说些什么,半睁着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嘴巴无声的一张一合。
她能感受到阿龙湿乎乎的手包裹住了自己的脑袋,手心里不知道是鱼人肌肤表面自带的黏液还是血污,然后慢慢的施加力度。
阿龙想要将她的脑袋捏碎。
到时候脑髓血液和骨头碎片在阿龙手中炸开,可能会很漂亮,像是一场短暂又狭小的烟花,说不定眼球也会爆开。科沃徳觉得快要死了没力气思考怎么逃脱却在幻想自己死去画面好不好看的自己可能是真的哪里有些不对,她可能早就摔坏了脑子。
科沃徳满是血污的脸上牵扯出一抹道不清说不明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
一直都细致观察着她的阿龙阴着脸问道,手中破破烂烂的少女身上全是泥土的脏污和还在不断往外渗出的血液,和他记忆里的一直整洁干净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同。
阿龙看着体温不断下降身体逐渐僵硬的女孩心中微微一动,科沃徳的嘴细微的动了动,但只能吐出一些细小的气音。
阿龙不自觉的俯下身子去听。
科沃徳说:“在笑......你马上就要......完蛋了啊”
阿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说完后又傻傻的笑了的科沃徳,她笑着笑着就开始喘气咳嗽,苍白的脸被咳的都微微泛红。
可就在阿龙反应过来,心中的怒火升腾起来的时候。
瞬间,一只伸长的橡胶手臂迅猛的伸过来一拳就将他打飞出去,剧烈的冲击让他的面部扭曲,手下意识一松,科沃徳就要直接被甩在地上。
与此同时,两双手突然出现牢牢的接住了没有任何支撑点的科沃徳,她头歪歪的靠在来人的肩膀上,费力的转动脑袋,只看到了三支水滴状的金色耳饰在眼前因为激烈的动作而轻轻晃动,鼻腔里的是某种香烟的味道。
她的身体被两人小心翼翼的抱着,连喷洒在她面前的呼吸都是颤抖的,轻缓的。
“不准伤害我的伙伴!!”路飞声嘶力竭的大吼着,胸膛剧烈的起伏。
索隆抱住科沃徳的脑袋,慢慢的扶着后脑勺,他沉缓的吐出一句话:“抱歉啊,打扰你的战斗”
科沃徳没有力气说话,血液的快速流失让她感觉浑身很冷,子弹还陷在她身体里的肉里,搅的她浑身都在痛。
她背后贴着的炽热胸膛抖了抖,“但是,我们真的无法在忍受了......”
是山治,他骨节精细,完全为了料理而生的那双白皙的手此刻正按住她的伤口想要止住流血。
“我来吧”娜美忍着哭腔,也来到了科沃徳的身边,“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总比你们要强”
“帮大忙了,娜美小姐”山治呼出一口气。
“将她平躺着,要让她的头部后仰!山治君,帮忙托住科沃徳后颈部”
乌索普这时也慌忙从阿龙乐园里找来了医疗箱,“这,这个!是不是也能帮上点忙......”
娜美红着眼眶,“谢谢你乌索普,不过你要是能找来医生就好了”她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有我们可可亚西的医生”
“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找医生来!一定要坚持住啊科沃徳!”
娜美将清洁的敷料盖在出血的部位上,直接压迫止血,她紧咬着嘴唇有条不紊的操作着紧急救助的方法。
“才不会让你死的......才不会,才不会让你死的”
她没有哭,只是难过的像是已经流光了所有的眼泪。
她的母亲就是死在阿龙的枪下,被打中了脑袋,一枪毙命。娜美连学习治疗枪伤和抢救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但像是为了治疗自己的心理阴影,娜美还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学习了,翻遍了厚厚的医疗书,将如何最大限度的抢救枪伤患者的方法记得滚瓜烂熟,在夜晚的梦中她也无数次的实践操作。
但每一次她都没能救回贝尔梅尔。
在那个盛夏的白天里,天空蓝的像是一幅色彩厚重的油画,蝉鸣响彻了整个橘子果园,直到阿龙的一声枪响和贝尔梅尔的“我爱你”一同响起,娜美的夏天彻底结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娜美都快要分辨不出来了,身下不断溢出鲜血的少女和记忆里的贝尔梅尔的身影重叠,那句“我爱你”好像现在也和那时的蝉鸣一同在耳边回响。
她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夏天——由枪声,鲜血和尸体组成的橘子味道的夏天。
娜美麻木的手上重复着脑子里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急救措施,但身下少女的脸色已经没有好转,苍白的仿佛贝尔梅尔死去时的样子。
“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娜美不断呢喃着这几句话,像是她的梦魇重现,神经已经开始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是懊悔吗?早知道他们会来找自己,当初她就不应该贪恋那一点温暖就自私的擅自去接近他们。娜美知道这群笨蛋是一群很好,很温柔的笨蛋,他们赤忱的真心是她见过最热烈美好的。
但如果娜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死也不会跟他们说一句话。
他们要是从来都是行同路人,那么现在科沃徳就不会身中子弹满身是血的躺在这里了,路飞也不会拼着性命去和阿龙战斗。
娜美,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娜美,你是个为了钱连母亲的死都能遗忘的女人,这样的你,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还有哪里会接受你?”
阿龙冰冷的吐息慢慢的缠绕住娜美,她浑身紧绷,手指都开始颤抖。
阿龙说的可能是对的,她一开始就不该有奢望。
只要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现在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乌索普找来的医生终于赶到,娜美默默的退至身后,脑袋垂落无神的看着自己手上沾惹的科沃徳还带着温度的血液。
就像以前抱着贝尔梅尔的尸体时摸到的血一样,只不过贝尔梅尔的血在娜美能够抱住她的时候已经冷掉了,凝固在自己的手上,像是火烧过后的疤痕。
但科沃徳的血还是温热的,娜美垂下眼静静的看着。
另一边路飞和阿龙的战斗也快要进入尾声,他们战斗的地方从地面到了屋顶上,房屋已经破破烂烂,碎砖瓦砾掉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像是木头扔进火堆里的声音。
阿龙嘲讽的看着对面那个带着草帽的年轻小子,他喘着气,因为愤怒,因为悲痛,黑色的眼睛在战斗中越来越亮。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娜美才哭了,科沃徳才会受伤”
“因为我?”阿龙嗤笑一声,“难道不应该是你太没用了吗?”
“娜美拥有东海里最强的航海士的天赋”阿龙脚踢了踢碎石块,扬了扬下巴,“就在这里,她没日没夜的给我画海图。在这片大海上她的天赋价值多少钱你能明白吗?”
“而你说的科沃徳......你知道她是谁吗?”阿龙恶劣的扬起嘴角,“这片大海上有无数的人想要掠夺她,想要她的命”
“如果那群家伙知道了她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你以为就凭你能护得住她?”
路飞一脚踹烂了房间里的书桌和书柜,“无所谓”
“是这个房间和你禁锢住娜美的自由的话我就锤烂你们”
路飞抬起头:“这片大海上的所有人都想要抢夺科沃徳的话,我就把他们全都打飞!”
“我的伙伴我会好好保护好!!”话音刚落,路飞就闪身来到了阿龙的身前,一拳狠狠的挥了过去。
阿龙的身体被重重一击给砸飞了出去,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在下面的石板上。
他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前被科沃徳打伤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像是起了连锁反应那般阿龙的半边身体逐渐动弹不得。
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即使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还是一手抹掉嘴巴边的血就打算掏出腰间别着的枪对准路飞,但他摸了个空。
“你在找这个吗?阿龙”娜美甜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被路飞击飞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的阿龙的枪。
娜美笑着,将枪在手指间转了转,像是在把玩一个趁手的玩具,而不是一把杀过人的武器。
阿龙愣住了。
娜美的表情慢慢沉下来,她摆好拿枪的姿势,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阿龙。
“砰——”
娜美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子弹划过半空中留下一道快到看不清的轨迹,但在娜美的眼中却是异常清晰可见。
她看到这枚子弹穿过幼时夏天的那个橘子园,穿过笑着的贝尔梅尔身边,穿过科沃徳的发间,耳边骤然响起风车呼呼转动的声音以及爆炸般的蝉鸣,最后子弹来到阿龙的面前,正中眉心。
可可亚西的夏天回来了。
娜美的鼻尖再次闻到了熟悉的贝尔梅尔身上橘子的甜香。
“路飞——”娜美高声呼喊,她望着和之前科沃徳站在同一个位置上的路飞,风将他的草帽吹开,露出他少年气的额前碎发和黑色眼睛。
“把那个房间毁掉吧!!”
她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声音变得柔和,娜美的眼眶通红:“我的一个牢笼已经毁了,那是最后一个”
“让我彻底自由吧——!!”
回应她的是房屋倒塌的声音。
娜美满足的笑了,“路飞,我是你的同伴了!”
“那不是当然的吗?!”
索隆和山治低头一笑,看到刚刚脱离紧急情况的女孩也缓缓的勾起嘴角,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