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就惯着吧！
沈恬从车上下来，照例同谭宗明挥挥手，细心的嘱咐他到家了要发信息报平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女孩子家出去玩，因沈恬年纪小，每次都是别人送她回家，而她是叮嘱别人的那个。
但到了谭宗明这里，平常的叮嘱变成了极不寻常的牵挂。从未有人问过他平安与否，好像他万花丛中过，送人回家是常例。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于是每次到了目的地，不带半点留恋踩油门而出。同那些人交往，是需求，不是真心。
但此刻，伴着小区里不太明亮的夜灯，沈恬认真的叮嘱他到家了要发信息。担心的，也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满心欢喜像汽水瓶里的泡沫，迫不及待要涌出。
谭宗明轻轻笑笑，点点头：“明天想吃什么？”他自然的开口，好像现在每天和沈恬吃饭，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
“明天不行，有好多事。”小姑娘撇撇嘴，刚卸下的工作重担又回到眼前：“晚上也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后面这句话，好像他们已经约好了似得，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怎么这么辛苦。”谭宗明微微皱眉：“真不来晟煊？”在他手底下虽然也不轻松，但他可从来不会让人加班。
只有安迪才会苛刻员工。
沈恬连连摇头：“你是更大的资本家，我不去。”
他又被嫌弃了。
谭宗明本还想同沈恬继续开玩笑，但见小姑娘已然站在楼外好一会，只得恋恋不舍：“进去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沈恬也不比他轻松。高盛的强度不亚于晟煊，有很多压力在等着她。
谭宗明目送小姑娘进了院子，坐在车里随意的想着事情。
他遇见沈恬，打破了很多从前惯有的原则。甚至在谭宗明还没有以一个商人的秉性在为这些做判断的时候，他的直觉已经驱使他做了好几件事。他考虑的从不是自己，并且他都甘之如饴。
安迪的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近中午。
老谭揉揉额头，他从华尔街挖她过来可不是每天剥削员工的。
他扫一眼安迪办公室，不外平四台显示屏齐刷刷的股市信息。
安迪也不是有意的。她一工作就忘了时间，很多年养成的习惯，空荡荡的纽约公寓，没有朋友的闲暇生活，除了工作她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上次不是老谭提醒，她早就忘了包子还在外面等着。
安迪想，工作上的事情谭宗明从不过问，安迪最开始还想问他意见。但这位谭总俨然一副退居二线的身份，背着个手隔三差五来视察工作。
每次都那么恰好出现。不是宣布定了甜点，就是宣布结束会议。不过安迪来了之后，老谭的地位与日俱增。明明就是靠安迪在外树立他谭宗明的威信。
这次安迪下了命令，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否则谭宗明别来打扰她开会。谭宗明每次出现不是加餐，就是放假。救世主的形象很不利于安迪开展高强度工作。
直到安迪宣布会议结束，谭宗明望着她今天的神色，但还是一如既往清醒的声音，即使是几个小时的会议也毫无影响的神气。
“老谭，什么事？”
“想让你看看这几个案子，怎么心情不太好？”谭宗明放下手中文件夹，惯性的为安迪拧开办公桌前的一瓶水。
安迪看着老谭的动作，忽的凝神看他：“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小心眼了？其实，包奕凡关心沈恬，或许真的就像你关心我一样。”
这话令谭宗明心上一颤，愣了愣，而后在安迪没察觉的瞬间收回神色，声线低沉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他下意识的关心前女友我心里不舒服。你知道吗？他那几辆车里到现在还备着哮喘药。当然，他也襟怀坦白的同我解释了很多次，是习惯他会改，OK，我知道。”安迪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我明白，他们没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有更可笑的，包太居然去岱山调查我。前几天，别提了，闹得鸡飞狗跳的。还有，下周末，他妈妈生日，包子现在一边讨好我，一边讨好他妈，为的就是能换会，和平共处的时间。他也是不容易。”
安迪滔滔不绝的话落入谭宗明耳里，他只选择性的听到了包奕凡对他家小姑娘的特别关心，那股悄无声息的醋意在浑然不觉中萌发，令他心中不快。
安迪停下话，倏然间有所察觉，眉眼微敛，神色带着些玩味似的好奇，故作同情的叹叹道：“我现在满脑子不是工作就是包家的事。你说我一个人糟心就算了，拉你进来干嘛。”说罢，好笑的摇了摇头。
谭宗明觉得安迪窥人心的本事越发精进，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在悄无声息中渐渐退去，这是好事。
索性，摊牌。
坦然自若地笑了笑：“那你就好好管管他。”只抬头那一秒，谭宗明又收了笑意。
“别人家的事就不劳他操心了。”
谭宗明这副泾渭分明的样子，引的安迪忍不住摊手：“老谭，你现在看上去比我还小气，别那么喜形于色。”
“有吗？”谭宗明正色。“安迪，你太大惊小怪了。”
安迪都想翻个白眼了，谈个恋爱而已，老谭像变了一个人。但也让安迪真心为他高兴。
这人常劝她要有烟火气。殊不知最落寞的人是自己。
临走时，对方还不忘叮嘱她，说他家小朋友目前还不愿意给他名分，叫她先守口如瓶。
安迪：“……”
嗯，你就惯着吧！
高盛某室的办公间，透过稀疏的雪帘隐隐约约的望见，一男人眼色灰黑，脸色沉的像一块墨色的浓云。洒落在满地的文件，都印证着这里在几分钟前爆发过的痕迹。
“你简直是疯了！”彭凡怒气值爆满的手指向宋意。
“我真想替那丫头扇你一耳光！”
宋意暗黑着脸，经过刚刚的洗礼，现在一副已然破罐子破摔模样。
“那你扇吧！”
气的彭凡顺势举起手，速度之快带着一股风，就在贴到女人面颊时，缓缓的放下了，沉沉道：“我不打女人。”
“但是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宋意闭紧的双眼慢慢张开，愤愤道：“我也不想这样，谁怪罗新成他迟迟不同意。”
暗指之前要的那百分之十note股份。
“那你就选——这么下作的手段？！简直不可理喻！”
那晚，宴会时，宋意看到彭凡写个纸条放进手机壳。而后，在帮对方拿外套时，借机偷偷拿出手机，记住了那两串电话号码，并把这个消息高价卖给了对手。
办事一项滴水不漏的彭凡，才渐渐意识到或许内鬼就在身边，果不其然他查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罗新成和宋意是前男女朋友关系，但一直没说破。毕竟已经分手了。而宋意这几年的表现一直是矜矜业业一丝不苟，加之后面，他还有把柄在这女人手里。
那是一年前，两人在外地出席酒会后，迷迷糊糊的有过春宵一夜。他本以为，一夜风流也没什么，只要两人都不说，没准还能更紧密的一条心共事。可谁知，被这阴险的女人录下来了。
至此，他像是被要挟着，一次次为对方妥协，一次次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里厌恶透了，只是眼下，他还未找到合适时机去除掉对方。
沈恬从证监会处理完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快步走向彭凡办公室，看到落在一地的文件，似乎看到了事情的结果：“彭总，怎么样？”
“大势所趋，差不多定性了。”彭凡眨眨眼，语气平和，态度基本明确。
沈恬也早就猜到了，抬眸问道：“那罗总呢？”
“他受邀去了华腾科技，先去参观参观研发中心，没准以后就是他们的办公地点。再者就是，尽量往后拖一拖时间。”
沈恬顿悟的点了点头。
彭凡走过来，拍拍小姑娘肩膀：“我不在的这半个多月里，辛苦你和厉忬了。对了，上次宴会还好吧？”
沈恬微愣，道：“嗯，挺好的。”
“慢慢就习惯了。你要是能拿事，我也不至于次次让别人陪我去。”彭凡无奈的叹道。心里暗指宋意。
“那…您还是别盼着我拿事了。”沈恬轻声道，俨然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
彭凡回了她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眼色：“一会帮我转告刘助理一声，晚上沙龙活动我按时出席，厉总不用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呢，留公司加班。”
“好。”沈恬闻言，关上房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