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三日后，书坊众人早早地忙起来，朱霞提来清水倒在地上，又用拖把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
李辉李耀两兄弟吭哧吭哧地把印好的书往书架上搬，翠微提着一大兜早点跑进门。
“大家把手上的活都放一放，先来吃包子吧。”
柳沁招呼着众人坐下，芳姨拿来醋碟子和碗筷。
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勾得人不由自主吞咽了口唾沫。
“小姐，《女将风华》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上架了，书架上也盖上了帘子。库存充足，库房那边也在继续印刷。”
唐叔向柳沁汇报着，手挑了一筷汤面，吹了几口凉气送入口中。
“飞扬他们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城里好些人在猜小姐是不是要硬着头皮要把《种田日常》抬上去呢。”
“赌场那边有消息吗？”柳沁手一抖，小笼包跌到醋坛子里，薄薄的面皮很快吸满了醋汁，酸得柳沁直皱眉头。
照影点了点头，“王三虽然得了消息追去江城了，但是赌场那边还是盯上了小姐，觉得小姐会因为怕自己生意被搞砸，所以选择替王志阳还债。”
翠微闻言不悦道：“还把我家小姐当冤大头呢......真当我们书坊好欺负。”
“毕竟我以前就是心肠太好，京城里的乞丐都知道朝我要钱。”柳沁微微晃了晃头，并不意外。
“无妨，想必赌场也知道我急着上新书的消息了，我猜我们发售之日，就是他们来闹事之时。”
“到时候来书坊闹上一通，我这钱不给也得给。”
芳姨听得直摇头，“真有人这么理直气壮？”
柳沁拍拍芳姨的肩头，“和无赖可讲不通道理，他们只觉得自己有理。”
“要是因为他们影响了生意怎么办......”李辉用干抹布擦拭着书架，没见过这阵仗。听了柳沁的话，他捏着抹布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柳小姐，我们真的要在这个风尖浪口发售新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辉话音未落，翠微便笑着开口，“咱小姐一直是这么个路子，别人愿意为我们书坊造势，我们为何不借着这个风口推销新书呢？”
李辉似懂非懂地看着翠微，他来书坊并不久，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柳沁很会做生意，凭一己之力把书坊从破产边缘拉回来。
柳沁笑意浅浅，用筷子卷起一张鸡蛋饼。
“好了，大家快吃，吃饱了再做最后的准备，等下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书坊营业不久，门口就围了不少人，不过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前些日子赌场讨债的追到柳家书坊的消息早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甚至越传越离谱，柳沁刷热搜榜时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什么“柳沁赌场输钱”，“柳家书坊被砸”，“柳家书坊破产”......最炸裂的，是“柳沁王志阳私奔”。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柳沁心情复杂地关掉热搜榜，她算是理解现代营销号了。
毕竟这造谣传谣的能力，老祖宗早就有了。
书坊里的客户三三两两的，偶尔有顾客好奇地走过来，问柳沁是不是要发行《种田日常》。
柳沁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笑而不语，伸手把照影招呼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照影点头示意后便快速离开书坊，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上午，书坊里的客流量多了起来，众人都好奇柳沁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书架皆挂上了黑色的帘子，书坊众人分散站在各个书架前，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顾客们窃窃私语，柳沁拨弄着算盘，扫了一眼热搜榜，“柳家书坊新书发售”词条的热度正在慢慢起来，想来赌场那边已经得了消息。
柳沁熟门熟路地给自家书坊的词条买了热度，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敲锣打鼓地开始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别错过！柳家书坊今日上新！”
“精彩绝伦，给您带来不一样的阅读体验！今日购买有优惠，各位可别错过啦！”芳姨和翠微站在柳沁身边，手举着放在脸颊两侧，大声吆喝着。
“柳老板，您这喊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您要卖啥啊？”
“今日难道不是发售《种田日常》吗？”
出声的是巷尾孙家的姑娘，她是柳沁书坊作品的忠实读者，此刻她正好奇地往店里张望，“这本应该是书坊目前人气最高的吧。”
“你不知道吗，那作者出事了……”
“出事了？那我岂不是看不到《种田日常了》”
孙姑娘有些着急，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她可盼着这本书盼了好久，连载杂志本本不落，怎么好不容易要出新书了，作者还出事了？
《种田日常》和王志阳的名字一出，瞬间点燃了围观群众的八卦心，柳沁在长街尽头瞥见照影步履匆匆的身影，她素手一翻，和唐忠一起将黑色的帘子拉下。
“赵如真新作，《女将风华》今日问世！”
柳沁笑眯眯地拍拍手，声音响亮。
“是被困深宫还是披袍挂帅？是针绣江南还是征战沙场？”
“一代女将传奇，《女将风华》今日上新！和好友组团购买有优惠！先到先得，售空为止！”
柳沁几句话又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之前人人都以为柳沁是要趁着风口浪尖推出王志阳的《种田日常》，好让自己亏本亏得不算太难看，没想到柳沁完全没这个打算。
甚至剑走偏锋，转而推行了一本从未上过杂志连载的新书。
“女将？”站在最前面的小伙子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柳沁，“自古不都是男人带兵打仗嘛，怎么这次的主角是女将？”
柳沁还没来得及出声，小伙子旁边站着的姑娘就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男子做得，女子为何做不得？”
“你们姑娘家娇娇弱弱的，在家中相夫教子就好。”夫子样的男人皱起眉，捋了捋灰白色的胡子，“战场领兵，成何体统。”
柳沁料到了有这样的声音的出现，她不急不缓，任由人群里的姑娘和夫子辩解了几句，这才小步上前，脸带微笑。
“女子如何担当大任，女子如何骑马杀敌，夫子要想知道，欢迎购入《女将风华》一探究竟，书中自有答案。”
“女子可以做什么，女子不能做什么，归根到底是你们给我们下的定义。”
柳沁提着裙摆，跨过书坊的门槛，面上虽还带着笑，可声音却冷下来几分。
夫子冷哼一声，似乎对柳沁这番话很是不满，他把袖子甩在身后，不去看她，反倒是朝着人群说教起来。
“女子出嫁前就该安心在家待着，少抛头露面，老老实实学女红，跟着母亲学管家，好好看看她是如何侍奉丈夫、公婆的。”
夫子眼神睨了柳沁一眼，胡子吹起，“而不是整日幻想，今日是个公主，明日是个女将的。”
柳沁眉毛一挑，这是在讽刺她以前写的话本吗？
“柳老板真是不爱惜自己名声，以往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就算了，怎的越来越放荡，让柳家书坊这响当当的招牌砸在手里！”
“谁许你这么说我家小姐的！”唐忠不满地出声，快步上前把柳沁护在身后，“若不是小姐，柳家书坊早就没落了。”
“小姐，这夫子曾是老爷的老主顾，许是替老爷不满呢。”
翠微凑到柳沁耳边悄声道。
吃瓜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书坊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柳沁手一挥，吴辉和吴耀抱着一叠试阅册从柳沁身后走出，分发给书坊前的百姓。
柳沁没在搭理夫子，他那脑中想必多是些封建思想，固执得很，柳沁也没打算和他讲道理。
书坊众人忙碌起来，按照之前新书发售的流程忙活起来。收银的收银，发传单的发传单，介绍话本的介绍话本。
好在之前书坊积累了一大批忠实读者，且读者群体中女性占了九成。《女将风华》这个充满女性传奇色彩的故事很快吸引了大批姑娘购入，唐忠带着李家两兄弟，把书架上的库存补了又补。
原先同柳沁呛声的夫子此刻正面色沉重地站在书坊一角，眉头皱起，翻阅着《女将风华》。
照影不知何时带着剑回来了，柳沁把手上打包好的书递给顾客，擦了擦手朝照影走去。
“赌场的人没来吗？”
柳沁往书坊外看了看，没见着人影。照影倒了杯茶喝下然后朝着柳沁摇了摇头。
“解决掉了。”
“解决掉了？”柳沁一下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放消息引他们过来吗？”
照影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们人太多了，又带着刀，属下怕人多不好控制，所以在半路上把他们解决了。”
柳沁眨了眨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是……这样吗？”
“只是敲晕了，不过没几个时辰也醒不来。”
“那就好，不然我年纪轻轻就要背上命案了……”柳沁长叹一口气，拍拍照影的肩膀，“辛苦你了。”
柳沁本来是想引赌场的人过来给自家新书增点热度，不过照影半路把他们解决，也没什么问题。
词条热度还在往上爬，柳沁预计午后书坊还要爆一波单，赶紧让唐忠去柳府再拉些库存来。
午时相佑宜来访，新书发售之日却是她和柳沁的告别之时，柳沁一时兴起，想给她办场签售会。
相佑宜自是应允，乔装打扮一番便坐在了书坊的签售桌前。
柳沁大手一挥，给“赵如真签售会”的词条买了热度，书坊生意爆满，柳沁收钱都来不及。
正当书坊生意火热的时候，却有一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踏入书坊，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厮。
“简直是是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