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饿了
虽然叶莲长得很丑看着就让人害怕，虽然他们接触还不到一天，根本连交情都谈不上，虽然郝啸满心不愿意她呆在自己家和自己住一起，回来的路上甚至私底下幻想她已经离开走了，但是当看见叶莲站在楼顶的那一刻，郝啸所有的思绪全部瞬间消散，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定不能让她死！
“让一让，让一让。”
郝啸一边喊，不，已经不能用喊形容，一边咆哮一边疯狂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往里挤。奇迹的是，当他挤进楼洞的时候，打包的炒饭依然健在。
一步两个台阶，郝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卖力的上过楼，几乎一溜小跑，还没爬两层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自从毕了业找了这个住处，郝啸基本都宅在屋里，连楼都很少下，更谈不上运动了，所以身体素质极差。
好不容易爬到顶层，砰地一声推开连接屋顶的铁门，郝啸弯着腰，两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气喘如牛。
缓了一会儿，他爬上去，一眼看到站在楼顶边缘的叶莲。叶莲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郝啸又是被震撼了一把，目光有些慌乱，不敢与之直视。
虽然每次都有心理准备，但每次看到叶莲那张鬼斧神工的脸郝啸都不能抑制心头的惊骇。
幸而叶莲看了他一眼之后，很快收回目光，看向无尽的虚空，一语不发。
郝啸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还没吃饭呢吧，我给你炒了份蛋炒饭，加了两个鸡蛋呢。”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见叶莲不理他，继续道：“是不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快过来吃点，还热乎着呢。”
郝啸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异动，害怕叶莲忽然转过头，激动的跟他说，不要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郝啸又说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点反应没有，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叶莲转过头，郝啸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乱了阵脚，“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等我挣钱了我带你去韩国……”
叶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过来。”
郝啸舒了口气，能喊他过去说明问题还有解，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朝叶莲走去，在距离一米处站定。还没等他说话，叶莲又说道：“到我这边来。”
郝啸鼓足勇气又往前走了两步。
叶莲指着楼底下密密麻麻如同蚁群一般的人，平静道：“你看到了什么？”
郝啸小心翼翼往前半探着身子抻出头看了一眼，接着像触电了似的反弹回去，往后连退了几步，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恐高。”
叶莲也不在意，自顾说道：“我站在这里看下面的人就像一群蝼蚁，同样的，上面的人看我们也都是蝼蚁。”
郝啸摸不准叶莲话中的意思，犹豫道：“你不是要跳楼？”
叶莲诧异道：“我什么要跳楼？”
郝啸：“那你爬这么高？”
叶莲道：“我只是忽然想，人界和天界究竟有什么区别？”
既然不是要跳楼，郝啸也就彻底放松下来，闻言好奇道：“有什么区别？”
叶莲道：“我还没有想好，只是突然之间，觉得命运并不是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有点心灰意冷。”
郝啸吓了一跳：“那还不是要跳楼。”
叶莲道：“你放心，我就是跳楼也死不了的。”
郝啸忽然想起来对方是神仙，从天界那么高摔下来都没死，何况这区区二十米。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全都多余了。这一身臭汗累得可真是不值，郝啸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权当锻炼身体了。
“我刚才在楼底下看到你了。”叶莲看向郝啸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郝啸不知道她特指的什么，嘿嘿一笑道：“你视力真好。”
叶莲转过头看着天边的云彩，留给郝啸一个华丽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缓缓道：
“一开始，从天界掉下来的一瞬间，我的心跌到低谷，以为一切全完了，万念俱灰，甚至也想到了死，可是现在我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虽然现在我也是他们眼中的一只蝼蚁，可是蝼蚁又怎么样？蝼蚁也有自己的人生。”
“对，对，蚁多还咬死象呢。”
叶莲轻轻一笑，脸上闪现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光辉，慢慢的张开双臂，如同翱翔天空的大鸟展开自己的翅膀。
眼看叶莲张开手臂，下面人顿时炸开了。
“快看要跳了。”
“啊，跳了跳了。”
好多人欣喜若狂，心中感慨不枉等了这么长时间。
人影一闪，叶莲消失在楼顶。
“咦，人呢？”
所有人抬头看了看楼顶，又低头看了看留出来的那块空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没跳？我艹，竟然耍我们！”
“害我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
“不跳你早说啊，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人群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相继散去，得亏他们没看见郝啸，否则以为是他劝说成功，非逮着他狠揍一顿。
叶莲这一跳也吓了郝啸一跳。毕竟事先也没有打个招呼什么的，显得有点太突然。
当他看见叶莲的脸时，登时发出一声惊咦。
“你的脸！”
叶莲疑惑道：“我的脸怎么了？”用手摸了摸，还是那样的坑坑洼洼。
郝啸眨了眨眼睛，困惑道：“我刚才看你脸似乎有点不一样，怎么现在还是那样儿？”
叶莲轻轻一笑道：“你不是说过，‘面相不过就是一副空皮囊’，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郝啸嘿嘿一笑，不在说话，但是心里的疑问并没有随之消失，刚才叶莲转身那会儿，他似乎看见了另外一张脸，虽然只能惊鸿一瞥，甚至连全貌都没看清，脑海中也没有形成任何影像，但那张脸带给他的震撼却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叶莲原先的容貌，如果是的话，那和现在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那张脸给他的感觉不是漂亮，而是空灵，一种来自灵魂的孕养和洗涤。
叶莲用手在郝啸呆滞的眼前晃了晃，道：“你带给我的炒饭呢，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