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和悔意
走到楼下的时晓还没刷脸进门就收到了温朋的讯息。
“怎么了？这都走到门口了你还傻站呢那儿干嘛？”
海乌乌不解地探出脑袋询问道，“这下雨天你站门口吹风？怕不是做任务做傻了吧？”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时晓将手里的雪花味营养液递给了海乌乌，像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她道：“你把这个给小队长，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
“哟哟～”
海乌乌眼神揶揄地接过营养液，“你这大半夜难得跑一趟，不得给小队长亲自送到？要是让我送了，说不定这份心意说不定就要打折扣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
时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只能学着陆上泽的方式向海乌乌生硬的道谢：“谢谢，此事还要多麻烦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大家不都是队友吗？”
海乌乌看着自己手里的试剂和前方银发alpha撑伞离去的背影，莫名地笑了笑。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神坛之上那个最高傲的神明慢慢地学着适应人类的礼节。
这个世界果然很玄妙。
……
雨还在下。
时晓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浑身都已经湿透的温朋，默默将伞下倾，替他遮住了身周的冷雨纷纷。
“找我什么事？”
时晓见温朋不说话，只能无奈地半蹲下身子问道，“你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刚才占卜的结果……不太好。”
“大人不是不信这个吗？怎么还会关心占卜结果？”beta少年仰头微笑，眼里的微光渐弱。
银发alpha沉默地思考了一会，认真地给出了他答案，“信与不信只是个人的选择，对于我而言，我只相信自己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有你的理念手段，我也有我的道路坚持，这两者并不相悖。”
“这世间如果真的什么都分出黑白，那岂不是要是非混沌，万事难辨？”
时晓不知道怎么开解温朋，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她自己的观点。
“呵。”
“世界从来没有简单的黑与白……不愧是大人，看待事情都角度果然与我们这些的不同。”
温朋捂着嘴猛咳了几声，肺腑之间的猛烈起伏让人几乎都以为他下一秒就能断气。
随着鲜红色颜色从温朋的指缝里溢出，beta少年的嘴角挂起丝丝缕缕的血污，他默默的垂眸看看自己手心黏稠的血液，凄惨的笑道：“我轮回五世，虽然不知道前几代先知是如何寂灭消亡的，但我自认为不会退缩放弃。”
“当时我还在疑惑，为什么先辈历经数代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我一个人做到了。那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很独特，或是我本身就是那个可以操控未来的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
雨势迅疾，砸地的声音噼啪地落下，几乎淹没了温朋接来的话。
“我不过是一个打开魔盒的贪心寻宝人，偏偏那时候我还自以为得到了什么救世的珍宝，不惜赔上了亲友的性命，最后亲手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推入了绝境。”
温朋的手无力地垂落在雨水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今天温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新发现了一个任务点，里面的东西有些诡异，这也正好我过去的预言契合……所以我敢断言，库尔大人的死因确实和帝国内部的争斗有关。从陆帅和我请主降临成功后，帝国的创世派就被打压的归隐不出，而救世派更是借此机会肆意扩大，被奉为皇室奉上神坛。”
“随之而来的就是内部利益分配的不均、无休止的争辩和抱怨。所有人好像都忘了我们请主来的目的，忘了帝国的污染异化，忘了我们生存的有限时间。现在看来，好像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没有……”
时晓听着温朋话里的悔意，忽然有些想笑，“当年你们一意孤行要带库尔入世，怎么这儿会又在这里跟我演什么？难道不是你们说会保护好他的吗？”
时晓扔掉雨伞揪着温朋的衣领，沉声警告道，“温朋，我可以和你在一个小队和平共处，把你当作我的队友来看待，但这不代表我就能忘掉一切，做到真原谅。”
银发alpha将他扔在雨地里，冰冷的雨打在两人的身上，也在他们之间竖起了厚厚的屏障。
温朋摊在地上，闭眼苦笑道：“是了，我现在确实不该这样。”
“是我太过失礼了，不过今天我来找大人主要想告诉您一个消息。”beta少年眼里挤出几分恳求的神色，“先前关于联赛的那个传言是真的，不少人都在京都见过库尔大人，真实的库尔大人。”
“温朋你看我像傻子吗？”时晓感觉有些滑稽，“先前你说在京都有人冒充库尔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能变出来一个真的？”
“是真的，我先前也是不敢相信，毕竟拥有主宰法则的人都不能被占卜，我也就没太在意，但是您看。”
温朋将数表的传来的最新影讯投到了雨幕中。
那是一段银发青年治愈断手伤病的视频。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法则掌控力……这个人确实是库尔，但是……
“这是实时录像，库尔大人现在就在京都抢救伤病员。”温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污，对时晓说道：“校级赛已经筛选完毕，小队马上就要参加五大校的帝国赛，如果您要是还不敢相信，那不如就亲自去看看。”
“这不是库尔。”
时晓捡起地上的伞，眼里满是决绝。
“无论他们用了什么手段，那都不是他。”
说完这句话，时晓便将伞留给了温朋，然后一个人转身离开了。
事情开始变复杂了。
时晓知道温朋没有说真话，只是少没有说全部的真话，她能看出来温朋在试探自己，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时晓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出现在京都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库尔。
这是属于主宰法则拥有者和星际的契约。
当这个空间面临消亡，主宰法则的拥有者可以独立于这个空间单独存在，不受生死限制。
一般来说，主宰法则的拥有者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种族。
虽然也有特例，但是有特定种群的主宰法则拥有者必然会某种必然缺陷。
库尔在选择入世的时候就是强行将自己变成了人类，和整个星际签订了契约———共享生命。
所以在库尔出事之后，时晓才会选择继续延续他的初心也续签入世，寿命也由此缩短至五十年。
这个连一个普通星际人都嫌弃短命的年限。
如果不是库尔孤注一掷失败，时晓也不会发现异样。
也不知道救世派那群人又有什么阴谋？
时晓一阵头疼，最近在虚拟世界中收集上位法则就已经够让她困顿了，怎么现实里还要跟这群虚伪的小人打交道。
“在想什么？怎么淋成这样了？”
本来在门口等着的陆上泽看着出现在小路上湿漉漉的alpha，顿时焦心的撑起伞就闯入了雨中。
“没什么事情，就是在想一个问题，想得有些入神了。”时晓笑着挪出了伞沿，不想让自己身上的冷气染到陆上泽身上。
“真的没事吗？”
陆上泽很少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从小的离群生活早就让他学会了分寸与疏离。
小珍珠不放心牵着时晓的袖子将它往自己身边拽，在发现她不为所动后干脆就直接将伞直接打在了时晓的头顶。
陆上泽执拗的眼神让时晓不得不主动承担起了打伞的责任，而暗处的触角也悄悄地将小珍珠牢牢裹住，将人护得严严实实。
“刚才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时晓看着陆上泽眼里的关切神情，默默地捏紧了伞柄。
“问这个问题的人曾经是我见过最英勇的战士，但他却后悔了自己当年做出的决定，艰难追求的道路没有困住他，亲友离散的窘境也没有让他深陷，但他现在反而却彷徨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最可笑的是，我发现自己也劝不了他，因为我也曾犹豫动摇。”
时晓眼里满是苦涩，“人性丑恶的背后总藏着闪耀的东西，他们曾经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类……”
“人人都会有退缩畏惧的时候。”
陆上泽抬手覆上了时晓撑伞的手，“正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才会有牵挂，因为我们没有看破未来，所以才能一往无前，不受限制。”
暖意从手心传至手背，陆上泽坚定地说道：“你不是说虚拟世界里可以收集到上位法则吗？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能真地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你的信仰不是救世吗？”
时晓停下了脚步，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意思。
“救世是我的信仰？也不算吧。”陆上泽似乎是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对于我来说，它更像是父帅留给我的遗志，走他走过的道路、追溯他曾搏命守护的东西，这样做就好像父亲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人生总有遗憾，我只希望这个世界能更美好。”
omega少年眼中闪着细碎的微光，灿烂夺目得好像夜空的流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触摸却自知无法久留。
银发alpha在收伞后悄悄握紧了陆上泽的手。
她喜欢这种十指紧扣的感觉。
她看着身边的omega少年，知道自己这一次不能再退了。
不进则灭，万载文明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