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和回家
舞会开始前,温朋二十分钟前才堪堪和小队集合。
“小队长,我们谈谈?”即使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冷意,温朋脸上还是挂着以往温和的笑容。
“好。”陆上泽在叮嘱了齐尹毓和武瑞成几句后就跟着他走向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在温朋看不见的地方,莹白色的触手悄悄跟上,将两人谈话的空间团团围住。
“怎么了?是小队的安排有哪里不合适吗?”陆上泽还以为温朋要跟自己说什么比赛相关的事宜。
谁知道,下一秒温朋说出的话就如利刃一般将他沉稳的表情寸寸刺破。
“陆渚……在凡赛博比赛完之后你就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北三星,以后帝都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和你有任何关联。”
温朋眼里满是陆上泽看不懂的郑重和愧疚。
“你在说什么啊?我……”
陆上泽还想反驳,温朋却没有和他绕弯子的打算,直接将话挑明,“小七,你可以学着自私一点,这个世界也不是非要你去救,有你没能它都一样会被毁灭。”
温朋攥着陆上泽的手腕,话语间带上了几分恳求:“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求求你了,跟我回温家吧!这次我一定能护住你!”
“你疯了?”陆上泽毫不留情地甩开温朋的手,“我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温家?你敢保证父帅当年孤立无援惨死牢狱的时候没有温家的推波助澜?”
“丧父之仇我一定会报!什么帝都?什么女皇?你们都是玩弄人心都怪物!”
陆上泽眼中带着愤恨地望着的继承了温家预言天赋的少年beta,“连可测星际生死的温舒都没能保住我父亲的命!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挽回?父帅已经错信了别人一次,我又怎么能再踏上他的错路将整个陆家都哪来给你我当赌注!”
“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
温朋看见陆上泽崩溃的表情也是满腹的心酸不敢讲,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上泽跟讲道理,“或许在温舒眼中,陆思笙永远比不过缥缈虚无的未来。但是在温朋的眼里,陆家的辉煌没有朋友重要,帝国的未来也没有朋友重要,什么星际重建,什么救世创世,那些和陆渚都没有关系。你只是你自己,你只是努力想活下的陆渚!”
陆上泽语气平淡的好像在陈述一个陌生人的生命轨迹,他几乎麻木地说道:“可是陆渚始终姓陆。无论你让他逃到哪里,你都无法改变他的一生,因为终有一天陆渚还是会回到东三星,回到自己的家。”
陆上泽转头释然地笑道,“我当时逃走的时候,恨极了我在帝都见到的每一个人,他们有的人还顾着陆家以往的地位最多当面恭维,只是在背里嘲讽我几句。还有的人见我落魄,无人看顾,便带头孤立将我欺辱。也有人见我陆家势弱便悄悄躲远,宁可自己的主将惨死牢中。”
“那时候我年纪虽然也不大,但是事情还是能记得清楚。”陆上泽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我既怨过,也恨过,最后到头来,我发现自己最讨厌的还是我自己。”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父帅的孩子是一个天赋能力高的alpha,陆家是不是就不会像这样潦倒?哪怕是一个继承了陆家血脉天赋的永远不受信息素干扰的冷静beta,陆家当年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陆上泽似乎觉得酒意不够又端起一盏饮尽。
温朋只是在一旁沉默的看着陆上泽灌酒,边听着他说话自己也陪他喝着酒。
“你说得没错。”温朋借着酒劲,也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温舒当年留下的三个预言里,曾经说陆家会有一个关键之人来拯救世界,世人都以为他口中的那个人是陆思笙,所以当他出事后,陆家自然也会跟着他的光环一起落寞消退。”
“关键之人?”陆上泽酒意上头,摇摇晃晃地念叨着温朋的话,“呵……一个关键之人的说法便将父亲推到了帝国最孤独之人的宝座上,这温舒还真是一个圣人啊。”
“温舒将预言公布前便和陆思笙有过商议,他当时也知道自己不是预言中的关键之人,但是他还是主动提出背负这个盛名所带来的一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温朋隔着窗看着外面的雨,好像和多年前帝都并无二致。
“所以那个人……是我?”
随着陆上泽手中的酒杯倒在桌上,杯中鲜红的酒液也开始顺着桌布泼洒蔓延。
“时晓对你的态度就很能说明事实了。”
温朋并不介意向陆上泽坦白自己做过的一切,他甚至很从容的用自己储纽中的东西收拾着桌上的狼藉想“我到桦厉之前还有些不确定,但在亲眼确认创世主身份后就能肯定了,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和时晓遇见?”陆上泽脑海里回想起自己和时晓在桦厉的初遇,震惊的说道:“所以父帅根本就没有选择?不然我根本就不会去北三星也不会遇见她!”
“创世主为什么来北三星……这个我也很疑惑。”说到这儿,温朋其实也不太懂,“因为预言对主宰法则的拥有者无效,而且理论上创世主和联邦那边关系更亲密一些,我对她的事情了解实在不多。之前也就是听…….”
“……啊?”陆上泽喝得有些晕乎,没听清刚才温朋最后叨叨了一句什么。
“就是比较陌生,毕竟创世主是存证实在是太少了。”温朋疯狂补救,他现在喝得也有些上头,差点就把救世主大人跟自己炫耀朋友的事情给说漏嘴了。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北三星?难道小队会出事,还是只有我一个人?”陆上泽大脑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也不是出事,我只是看破了一些东西。”
温朋看着身侧的雨幕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污染将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虽然已经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但是我还是想在尽力扭转一些东西。”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这是温朋第二次期待有奇迹降临。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
陆上泽摇摇头,即使他醉的不成样子还是坚定的拒绝了温朋的提议:“他们都说战场没有逃兵,那家园湮灭时也就没有我一个独活的说法,预言既然选中了我,那我也应该承担起责任,代价是生是死只在我自己争取。”
“决定好了?不会后悔吗?”温朋冷静地开口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陆上泽,还是在问他自己。
“绝不后悔!”陆上泽赤着脸重复道。
“不后悔。”
温朋干笑一声,从四处涌来的无力感将他包裹,他看着眼前执拗倔强的少年,默默地在心底画上句号。
触角屏障打开,银发alpha走近将少年拥入怀中。
“我带他先回去,你自己还行吗?”
“大人……外面下雨了,路上小心。”
温朋本想跟时晓再说些什么,但他想起陆上泽刚才做出的决定,只能咽回了自己嘴边的话。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温朋躲在窗边又饮了一杯酒。
他知道。
天命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
回去的路上,陆上泽安静的趴在时晓背上,下巴乖巧的搭在alpha的肩膀上,又一下没一下的呼着热气。
白色礼服包裹着的小腿随着时晓的步伐,不安分的晃悠着。
“你怎么乱背人啊?”
陆上泽戳了戳alpha耳后的敏感地带,“你知道我要干吗?我要去拯救世界!你快放我下来!”
“…….”
时晓鼻尖满是酒味,她现在急着往回赶,实在是顾不收拾背上的挑事鬼。
陆上泽久没有等到时晓把自己放下来,索性就揪着她的耳朵叨叨个不停:“喂!你怎么回事儿啊!我说我要去拯救世界!你听不到吗?你不会是个聋子吧?”
“聋子”时晓默默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磨着牙打算一会给陆上泽一个深刻教训。
“我不太舒服……你颠得我好难受。”陆上泽难受得在时晓背上乱哼哼起来,“你这是什么技术?快放我下来,我不让你背了!”
“晚了。”
恶魔知道他喝醉了,但还是没忍住怼了他一句,只是在抬步间却比之慢了许多。
身后的触手还配合凝出实体,小心翼翼地将小珍珠捧住。
“你一点都不好!我要回家……”陆上泽没想到自己跳车还不让,气得他狠咬了恶魔一大口。
“哦……没有家了,再也回不去了。”
上一秒他还咬得开心,下一秒脸上就挂起了金豆豆。
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孩儿,珍珠泄气地把头埋在恶魔肩上,一个劲儿地往里掉泪珠。
恶魔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湿意也慌了神,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沉稳地开口说道:“别哭啊,你怎么就没家了?等以后污染消除了,我一定陪你回东三星。”
“父亲不在,不是家。”
omega少年哭红的眼睛一眨一眨地表露着主人内心的忐忑不安。
“陆渚在,就是家。”
恶魔用自己最柔软的声调,劝慰着少年。
温柔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哄骗效果,仿佛可以勾着人一起坠落沉沦。
“你骗人,我才不会被你骗到。”
珍珠少年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但他脖颈处却暗自红了一大片。
时晓郑重许诺道:“不骗你,未来我一定陪你去东三星。”
omega此时还不知道这句承诺背后的含义,只是满意地放过了恶魔的耳朵,转头将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父亲和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最喜欢去爬雪山了!但是每次冻惨了父亲都会骂我,可是我明明也多穿了很多件抗冻衣了……”
“每次我趁着父亲和顾叔有事情,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都能被发现,为什么啊……”
……
omgea少年说了大半路,最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消失在了alpha的耳边。
又过了一会儿,平稳地呼吸声从脖颈处传来。
珍珠俯在恶魔的耳边,安逸地进入了梦乡。
察觉了一切,时晓默默地将身后的人扶稳了些,继续踏着夜色缓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