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犯（11）
这几天你都处于一种极为不安的状态，一会儿担心安欣和李响的安全，一会儿又怕他们的行动会被孟德海发现。
可能是昨天晚上太晚睡了，今天你一起床就觉得头晕晕的。
你没吃几口早餐就到了局里，快到中午了还开了一场会。
会议过程中，张彪看你脸色不大好，起身帮你接了一杯温水。
他低声问道：“周霜，你怎么了？”
你也低声答道：“昨天没休息好。”
张彪端详着你的神情，脸好像过于惨白，“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你说了声好，打算会议结束再请假，而不想打断会议。
下一秒你却头晕目眩，头重重地磕在会议桌上，晕了过去。
这一下把众人吓得够呛，张彪连忙喊道：“周霜，周霜。”
等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
熟悉的消毒水味一下就让你知道这是在哪里。
你睁着眼睛好一会儿，这才有人打开门。
走进来的人是曹闯，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怎么了？”你躺在病床上问道。
曹闯这才娓娓道来，“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头直接撞在会议桌上，把我们吓了好大一跳。是张彪把你抱进医院的，那一路上喊得呀，跟出了什么事一样。现在他给你买午餐去了。”
“医生说啊，就是低血糖。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你沉默不语，正巧这时曹闯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接完电话后，对你说道：“你好好休息，局里还有事。”
曹闯刚走出房门，就见张彪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张彪见你醒了，将东西放在桌上。
“给你买了小米粥，趁热喝。”
他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张彪从很早的时候就注意你了。
一个人，形影单只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神秘。
他有试图要和你说话，找了不少话题。
可没办法，他嘴笨，你根本就不理他。
张彪自讨没趣，自动败下阵来。
偏偏安欣来了，你就和他有话说。
有时候他路过看见心里都不舒服。
安欣也就算了，毕竟他幽默。
怎么你和李响也有话要说？跟块大木头有什么好说的？
三人成天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铁三角。
你手头的工作做完了还要帮他们做，怎么不想着帮帮他呢？
“你手机带了吗？”你问。
“带了。”张彪回答。
你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好背靠着枕头，“借我打个电话。”
“先吃粥，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张彪难得强硬。
吃完小米粥后，张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你。
你接过手机，打了安欣的电话。
奇怪的事，安欣没有接电话。
你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知道安欣有可能出事了。
心思百转间，你已然打了另外一个号码出去。
手术室外的李响坐立难安，来回踱步着。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通，“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你的声音，“我是周霜。安欣现在怎么样了？”
李响没想到你居然能知道安欣的处境，“安欣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你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但是什么？”
“不知道这胳膊能不能保住。”
“好，我知道了。”你挂断电话。
难怪你这几天都这么心神不宁，最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回过神来，张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张椅子坐在你面前，用水果刀熟练地削着苹果。
很快苹果就没了果皮，他将苹果递了过来。
你这才意识到他是想将苹果给你，你摇摇头，“我对苹果过敏，吃就会起红疹。“
张彪顿了顿，这才收回手。
又听你说：“谢谢。”
张彪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
你没躺多久就出院了，一路上张彪的话很多，你罕见地说句话配合他。
“安欣怎么了？”张彪显然是听到了你在病房里说的电话。
“他和李响去抓出卖白江波的司机了。”你说。
张彪左顾右盼，小声问道：“你就这么放心跟我说？”
你能这么放心和张彪说是有道理的，“现在局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件事了。”
“反正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好。”张彪又开始笑眯眯的。
如果他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这样说话，你也不至于不搭理他。
-
到了晚上，安欣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你一看是安欣的电话号码，就知道他的胳膊保住了。
不然现在给你打电话的就是李响了。
“喂。”
“霜，我没事，胳膊还在呢。”安欣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你重复念了两次，“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安欣话题一转，“听师父说你住院了，怎么样？”
你扯了扯嘴角，“劳你费心，我没事，低血糖而已，你和李响专心处理事情。”
“好，那就先挂了。”
说是要挂了，你还能隐约听见那头的李响在问怎么样。
到了下班的点，你的同事没过多的停留就走了，留你还在工位上。
你伸手按了按脖颈处，侧头就看见还没走的张彪。
“周霜，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还剩一点文档，你先走吧。”
这当然是你婉转的拒绝，给足了张彪面子。
张彪站在那里望着你，最终败下阵来，“那好，你不要忙得太晚了。”
张彪走后没几分钟，你也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高启强？”
高启强手上拿着一本书，虽然你和他有点距离，但你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围城”二字。
之前安欣鼓励高启强多看书，还给他罗列了一个书单。
你听到这件事后，想起家里正好有一本书，就把这本名叫《围城》的书给了安欣。
你让安欣转交给高启强，也省了一笔买书的钱。
高启强快步走到你身边，显然是等了你有一会儿的时间，你感觉得到他身上有股凉意。
“周霜。”高启强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这个笑你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怎么了？”你问。
高启强轻声说道：“这本书我看完了，今天是要来还给你的。”
你也笑了，“不用了，这本书我看过很多次了，都记在脑子里了。”
无尽的沉默，像是要将你们两人吞没。
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高启强来还书，是因为他想再见你一面。
可能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等你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又会怎么看他呢？是不是会很失望？
“周霜。”高启强又念了一次你的名字。
“我在。”你应答。
“谢谢你。”高启强真诚地说。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可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高启强很想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一说给你听，但他还是不敢。
不敢说，不敢看。
他不敢说自己是怎么一步步陷进去的，到现在这样可笑的地步。
他不敢看你知道后会是怎样的神情，生气，冷漠，鄙夷。
他太怕了，你这样的善意到最后付诸东流。
你说不准也会后悔的，后悔最开始为什么要帮他。
高启强就这样看着你，你莫名地从中感受到哀意。
仿佛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你不禁嘴角上扬，这又怎么可能呢？
你和高启强的确不能经常见面，他也没卖鱼了，但你坚信你们还是会保持联系的。
更不用说高启强和他弟弟开的小灵通店做得红红火火的，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该说的都说了。
高启强笑着跟你说路上注意安全，随后带着那本书离去。
“高启强。”你喊住他。
高启强走了一段路就听见你在喊他，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周霜，怎么了？”
你拿着小灵通在远处朝他晃了晃，“小灵通很好用。”
高启强霎时愣在原地，尽管你们之间隔着距离，你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好看。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你们两个人，而这距离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周霜！”他突然喊道。
他旋即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你看见他嘴唇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可你仅仅听到他喊你的名字。
“什么？”你问。
高启强却不说话了，只是摆摆手。
这次，是他先走。
是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