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雪霜（29）
你礼貌地婉拒了王良，“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王良看着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随后，他扬起嘴角，“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你转身离去，而王良神色复杂地看着你的背影。
直至你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这才回过神来。
来日方长，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有耐心的。
王良扶了扶眼镜，身边似乎还有那股香味。
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最近上头又发布了新的指令，要求将过去三年的卷宗重新整理好，完成后需要上报。
你想着这个月也发生了三起案件，顺势将这些卷宗都翻找了出来。
每一份卷宗都很厚，像是简单的盗窃，也有十来页。
无非是个人信息和前科材料，询问笔录一般都是三到五张。
如果涉及到犯罪情节较为重的案件，光是证据的复印件都有十几张了。
你将最新一起的卷宗翻开来，这个月的三份卷宗你还没来得及上传。
第三页是嫌疑人的人员信息，你一眼就发现还没盖局章。
这个案子是张彪负责的，他也真是粗心，懂得拿给局长签字，倒是忘记盖章了。
幸好你还检查了一遍，不然又得扣局里的分了。
好在这份卷宗就只有这里有问题，你不需要大量的修改。
你拿起人员信息起身走到郭文杰的办公室。
轻敲三声门，很快便听到郭文杰的声音：“请进。”
你这才扭动把手，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郭文杰正看着一份文件，若有所思的神情让你没有立即开口。
郭文杰看着文件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有点疑惑地抬眼。
“周霜，什么事？”
你双手将那张轻飘飘的纸递了过去，“这是嫌疑人的人员信息，需要您签一下字。”
郭文杰接过一看，“哦，这是张彪负责的那起盗窃案吧？”
你轻声应答：“是啊，这个月月初结的案。”
郭文杰笑了笑，利落地在那张纸上签字。
签好了字，他将纸还给你，紧接着说道：“听说你最近在准备讲座的事情。”
你有点诧异，抬高了音量询问：“您知道？”
郭文杰瞧你这反应，感觉很是有趣。
他点点头，“这件事传得很快，我都知道了。”
看样子，领导层那边都知道这件事了。连你们这个单打独斗的郭局长都知道的事情，早早就被人传开了。
王良啊，还真是给你挖坑，让你自觉地往里跳。
你当即回答：“您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耽误到我的日常工作的。”
郭文杰并不担心你会兼顾不过来，以你的能力，不会出现分身乏术这个问题。
不过，这次讲座的开展可不是一件小事，上回你负责的讲座就不小，这回规模只会更大。
郭文杰认真嘱咐道：“既然答应了，那是要好好准备。希望能比上次的效果还要好。”
你应了句好，郭文杰接着问道：“对了，我最近感觉到队里的气氛不是很好，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你浅笑了下，“工作压力大，难免氛围不好。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大伙儿自然就又说说笑笑的了。”
“行，我知道了。”
“那我先出去了。”
出了郭文杰的办公室，你长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队里氛围不好有你和李响的责任在。
李响有时候不在局里，有时候出现在局里，其他人也是大气不敢喘。
自从他和你说过那句不能回头的话，除了工作需要，你们两人再也没说过话了。
他们怕李响的沉默，同样在意你的情绪。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氛围自然不好。
回到工位上，你接着修改起第二份卷宗。
这一份卷宗，可谓是漏洞百出。
传唤到达的时间不对，页码没有盖上手印。
到案经过没表述如何口头传唤，是否是出警在场口头传唤。
这个案件是李响负责的，照理说，这么简单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你朝李响的工位上看去，他正望着手中的黑笔出神。
你叹了一口气，替他修改起卷宗来。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你仔细查阅卷宗的翻动声。
等要检查第三份卷宗的时候，到了下班的时间。
张彪要走之前和你道了谢，说多亏有你检查卷宗，不然又得被通报批评了。
你朝他笑了笑，让他之后要多加仔细点。
张彪看了眼你，又看了眼李响。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和响哥好好谈谈吧。”
你蓦然抬眼，“我想和他谈谈，可他不愿意。”
张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挤出一个笑，“没事的，你先回家吧。”
张彪应了声好，瞥了眼李响，这才离开。
张彪走后，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整个办公室只有你和李响，郭文杰在局长办公室里，也还没走。
翻开第三份卷宗，前面的内容都没有问题。
直到你翻到了询问笔录。
这第二次的询问笔录，和第一份的笔录有出入。
可以说是第二次的笔录推翻了第一次的笔录，不知道受害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了这样的话。
明明一开始情绪很强烈的，可到了第二次笔录的时候，变得尤为平淡。
之后更是不追究对方的责任，要求把事件降到最低。
你看着手里的卷宗，心里没由得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做刑警多年，你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想怀疑李响，可你不得不怀疑他。
案件是他负责的，同样的，做笔录的时候除了张彪就是他在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两份内容截然不同的询问笔录。
那一晚喝醉酒的李响模样你还历历在目。
你拿着两份厚重的卷宗朝李响走了过去，哪怕停下了，李响也没有多分出一个眼神给你。
直至你将卷宗放置在他眼前，他这才抬起头来。
你低声说道：“这一份卷宗的问题我已经修改了。”
李响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谢，见你没有离去，他问道：“有什么问题？”
你一字一句：“我现在要问的是11.7伤人案。”
李响依旧那副神情，好像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又有什么问题？”
你到底顾忌着郭文杰还在办公室，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受害人无论是情绪还是笔录，第二次和第一次完全不同。”
李响盯着你，他的眼神冰冷，好像在无声的质问你。
他坐着，你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冷冷说道：“周霜，你越界了。”
你没有反驳他这句话，而是冷静问道：“我现在是以刑侦支队一员的身份来问你的，请你现在立即告诉我，为什么第二次的询问笔录推翻了第一次的询问笔录？这是否说明，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又或者说，我这样问又是一次的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