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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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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灯跟山眠循着声音走出房门,不一会便寻到那哭泣之人。

隔着抄手游廊的朱红廊柱,影影绰绰能看出是个女子身形。

女子背对着她们,半蹲在地上,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边做边哭。

两人对视一眼,悄声往前撵了几步。

快到跟前时,女子忽然站起转过身来。

山眠顿时惊异:“小梅,你不是前些天就去芙蓉院了吗?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还在垂泪的小梅立刻慌张起来:“我,我只是来取些东西,这就走。”

说着就要从两人身旁挤过去。

山眠眼疾手快抓住她衣袖:“站住!取什么东西,能取到姑娘门口?”

小梅低头,死咬着唇不说话。

金灯见状冷笑:“山眠,去看看她刚在那里埋了什么东西?”

山眠一扭过头,这才发现小梅刚站立的地方是一层新土。

明显是才埋了什么填上去。

事情已然败露,小梅面如死灰跪到金灯面前,拽住她裙摆大哭:“主子,你一定相信我,我是被迫的,都是芙蓉院那位叫我做的。”

金灯眉心紧蹙:“说清楚,她叫你做什么。”

小梅支支吾吾将实情吐了出来。

不出所料,寻香身上的毒是她自己下的,又指使小梅借回来拿东西的理由,将毒药埋在抄手游廊第三根柱子下。

就等着什么时候被人“无意间”发现,好让金灯蓄意投毒之事盖棺定论。

但她估计也没想到,小梅胆子会这么小,毒还没埋好就吓得直哭,引来金灯主仆,撞破真相。

山眠气道:“姑娘平时对你不薄,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给你留一口,你踩高捧地跑去芙蓉院也就罢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小梅只是一个劲哭着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拉扯间,臂上长袖滑下,露出满胳膊的伤疤。

鞭笞的,烫伤的,利器划的。

新伤叠旧伤,看着都疼。

山眠倒吸一口凉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梅使劲摇头:“不能说,这我不能说。”

可即便她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猜的。

必然就是芙蓉院那位刚寻回来的大小姐,寻香打的。

山眠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原地转了两个圈,道:“跟你一起去的小兰,小竹跟小菊呢?”

小梅仍是摇头。

金灯沉了嗓音:“说。”

仿佛放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梅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止不住了,立时匍匐在地。

“主子,我错了,我不该贪慕虚荣去巴结芙蓉院,她根本不将我们几个当人看,成日里非打即骂,小竹姐姐跟小菊姐姐已经受不住跳井了。”

山眠直接就是一个咯噔。

这地方不能死人。

死的人越多,妄念之城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越是难以出去。

“不如我去将小兰带回来?”

“等一下,”金灯拦住她,看向小梅,“小梅,你可愿再回我这兰香院?”

小梅止住眼泪,不可思议看向她:“姑娘还愿要我?”

金灯道:“你要愿意,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小梅连连点头:“我愿意。”

“好,”金灯道,“在这之前,回去告诉寻香,事已办妥,等她查验。”

小梅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图。

山眠也没拐过弯来:“你这不是引火烧身?”

金灯弯了唇角:“烧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山眠见她已有主意,再不多劝,但有件事始终不忍:“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金灯转身:“不会,她需要证人,小梅这个我曾经的婢女再好不过。”

“那小兰呢?”

“你去问问,她可还愿回我这兰香院,若是愿意,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回来。”

此事暂告一段落。

是夜,金灯盖上厚实的棉被,斜倚在软榻上,就着豆大的烛火看书。

窗户边忽然传来一声极小的响动。

一股寒风悄声袭来,带着雪松沉稳的冷香。

金灯皱了下鼻尖。

“劳烦关一下窗户,如今这兰香院可不比从前。”

刚从窗外翻过来的帝弑天动作一顿,口中嘲讽:“废物。”

身体却很诚实地将窗户关了个严丝合缝,顺便环视一周。

“你那条小尾巴呢?”

金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尾巴是山眠,抬了抬眼皮,道:“怎么,你怕她?”

帝弑天轻哼一声以示不屑:“比起这个,你是不是更该关心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被解了禁。”

金灯翻了一页书:“如果表哥能告诉我,我会很开心。”

帝弑天被她说得一噎。

他其实也没想到父亲真能将金灯禁了足。

虽然说得好听,让她在院里修身养性,但实际上还不是怀疑寻香的毒是她下的,怕她再有其他过激行为。

“应该快了,今日早晨我听屠苏说了,芙蓉院那位竟然在父亲面前给你说情了。”

金灯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书上移到他脸上。

“哦?这倒是个意外。我还以为她会直接让小梅带人搜我院子。”

帝弑天还不知道□□之事,皱眉问道:“她搜你院子做什么?”

金灯懒得跟他解释:“这我自会处理,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帝弑天嗤了一声。

小废物竟然还不愿告诉他。

“去太守府的姑娘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果真就是去跳个几场舞。”

这就怪了。

难不成山眠没扎对穴位?

或者他找了郎中将自己治好了?

帝弑天见她一脸郁闷,不由问道:“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金灯轻飘飘道:“我把他废了。”

帝弑天某处一紧,难怪她要去百花楼打听太守府找花楼女子之事。

“最毒妇人心。”

金灯睨他一眼:“听表哥的意思,我是不是还得成全他?”

帝弑天呵了一声:“你就没想过以他那种性子,可能会将那些叫去的姑娘折磨死。”

金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能做到太守之位,做事当有分寸。人好好地从百花楼进的太守府,若再出不来,他那官可就不一定能继续当下去了。”

帝弑天后知后觉,自己刚问的那问题确实有些傻,立即装模作样提起桌上茶壶要给自己倒杯茶缓解尴尬,可更尴尬的是壶里没茶。

撇撇嘴,放下茶壶,转移话题。

“后面打算怎么办?”

金灯转眸:“你确定要帮我?”

她的眼神难得没有攻击性,帝弑天反倒不自在起来。

随口道:“也不是为了帮你,主要怕那太守你对付不过,被抓了去,失口说出我拍他暗砖之事,麻烦得很。”

金灯了然。

之前还在想怎么将他算计到自己这艘贼船上,没想到他想通道理自己上来了。

也好,省得她再折腾。

“那就先多谢表哥了。”

“谢的事情后面再说,先说你准备怎么做,今天都是你废掉他的第十天了,太守府还没动静,我总觉得不对劲。”

金灯道:“也不一定没动静,你在外路子多,能不能找人搭上太守府里面的人?”

帝弑天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眯眼想了一会,忽然停了动作,道:“倒是有这么个人,太守府掌勺的大厨,常与我一起喝酒,你想问什么?”

金灯沉吟半晌,道:“菜谱,我想知道太守府的菜谱有何变化。”

帝弑天挑眉:“就这一条?”

金灯眼光又回到书上,神色淡淡道:“就这一条。”

“我知道了。”

帝弑天说着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要翻过去时,又回过头:“天寒地冻,下次记得给本少爷备好热茶。”

金灯淡淡嗯了一声。

事实证明,帝弑天的消息很是准确。

第二日一早,金灯刚吃完饭,张管家就来了。

“老爷说了,表小姐这几日书法颇有进益,可以四处走走了。”

金灯轻点了下头:“多谢。”

说着,从山眠手中拿过一把长命锁,递到张管家跟前:“听说管家前几日长孙百天,这把长命锁就当我给小少爷添的福了。”

张管家几番推辞之后将长命锁收了。

走之前,他问金灯要了一滴血,虽没明说要做什么,但在场几人都能猜到。

在转身要走之时,他又转过头来又欲言又止对金灯道:“表小姐有空的时候最好去芙蓉院看一下,老爷为此头疼了许久。”

这话虽说的是没头没脑,但金灯大约还是能猜出几分意思。

一边亲生的,一边是养了许久的。

总都有些情分。

偏这两人又隔了深仇大恨,他现在肯定是进退维谷。

“多谢管家,我知道了,待会就去看看妹妹。”

张管家欣慰点头,端着手中盛了金灯一滴血的瓷碗离开兰香院。

山眠往外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觉得这管家没安好心呢?”

金灯抿了下唇:“张管家能说出这样的话,八成也是伯父的意思,我现在担心的是,那滴血会不会与他的融了。”

按道理来说,她其实更应该希望那两滴血融了。

这样一来,她在帝府处境会好很多,连带着寻香的话也站不住脚。

可她就是不想。

陈年旧事,即便她再聪明也猜不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喜欢的又是谁。

但她知道,一旦让这两滴血溶在一起,等到寻香之事完结,她的母亲就再也不干净了。

也许寻香就是掐住了她这命脉,赌她为了母亲,不敢更不愿成为帝家老爷的私生女儿。

山眠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滴血认亲,就是哄人的玩意,得基因检测才行。

但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她大概又以为自己看话本看傻了,于是便道:“你想怎么做?”

金灯垂眸思索半瞬,迅速道:“从兰香院去伯父那里还有段距离,中间隔了帝弑天的院子,你抄近路去找帝弑天,想方设法将那滴血换成别人的,我要百分之百地保证,那滴血不会与伯父的融在一起。”

山眠应了声是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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