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解决了早餐,凌月已经是满头大汗。
怕热又是容易出汗的体质让她不得不在出门前再换套衣服。
本地人结婚时会做个新的箱子,四四方方全木箱子,有条件的人家会在柜子外刷上红漆,看起来很喜庆。
箱子很重很大,不仅可以当做衣柜保存被子毛毯,还可以装衣服杂物,盖子合上,平整光滑的盖面又能当做桌子置放东西。
只是这些天忙活下来她都没空收拾,脏衣服都是昨晚上洗完澡后挤时间出来洗的,现在晾在外面都还没干。
原主之前的旧衣服都放在了箱子底部,再上一层则是被褥被套之类,最顶上则是结婚的时候,三姑婆为她做的新衣服。
因为颜色不够鲜亮,原主又暂时不缺新衣服穿,便一并收在了箱子里。
她现在没有换洗的衣裳,于是想到了这几件新衣服。
灌了两碗凉水,总算好受了些,凌月用手绢擦干颈间的汗水,回到房间,腾出盖子上的杂物,纤瘦的双手抓住铁锁,攥紧后稍一使劲将盖子提了起来。
樟脑丸浓烈的味道立马冲了出来。
等到味道散了散,凌月拿出衣服细细打量。
三姑婆一共做了两套衣服,一件墨绿色一件灰棕色,都是外套,春秋两季可穿,板式和休闲西服类似。
针脚密集,虽不如机器缝得笔直,但看得出三姑婆的用心,衣服很薄,凌月对服装布料不了解,只是觉得外套很舒服,穿起来透气不闷人。
还未和人见过面,凌月就已经对三姑婆有好感了。
在镜子面前臭美了两圈,还不赖嘛,看看,衣服多合身啊。
想了想,她还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扎起来,现在的人讲究精神面貌,待会儿她还要应聘,外形上也得准备好。
照完镜子,凌月扭动门把,还未走出卫生间就闻到一股炸鸡蛋的香气。
凌月鼻尖耸了耸,扭头望向厨房。
逼仄的空间里,褚杨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黑色的发梢湿润凌乱,耷拉盖住他凸起的眉骨。
他的个子很高,围裙系在他的腰间,衬得他宽肩窄臀,身材比例极好。
他貌似很喜欢穿没有弹性的无袖,松松垮垮的,麦色的小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而鼓起时而平滑。
灶上的铁锅是请人专门打造的,凌月试过,很重,然而褚杨仿佛感受不到重量似的,面不改色地颠锅。
他在炒蛋炒饭,金黄的蛋块被剁碎,混合翠绿的葱花和隔夜剩饭翻炒均匀,米饭粒粒分明,大火一炒瞬间裹上一层淡淡的荤油,再撒上一点点盐,香得人抬不动脚。
凌月就是那个走不动道的人,吃了那碗没滋没味的面条,此刻嘴里寡淡得能养鱼。
她怎么不知道褚杨还有这种手艺。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瞥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凌厉,绯色的嘴唇偏薄,只要一张开,就会露出里面锐利的虎牙尖,本该是大气俊朗的帅气长相,却因为这个虎牙多了几分痞坏和邪气。
凌月眼睫微动,浅咖色的眸子水盈明亮,倒映着窗外明媚的天色,神情有些呆愣。
太阳高高升起,一屋子金灿灿的阳光,让人心生暖意。
翻炒出锅,褚杨随意抽了双筷子,也不拿着,他放在嘴里咬住,右手毫不费力端起盘子,空出来的左手作梳子将额前散落下来的刘海捞到脑后。
头发又长了啊,奇了怪了。
人闲长指甲,心闲长头发,自己也没闲着啊,怎么感觉头发长那么快。
炒个饭的功夫,他都数不清自己的眼睛被遮了多少次。
看来出差前他得找个时间去找张大爷把头发给推了。
张锦安非要他和孙泰平留什么香江流行的发型,大热天的,跟头上顶着两片瓦似的,又闷又热还遮眼睛,傻子才留呢。
甫一转过身,黑瞳瞬间锁定杵在客厅里发呆的凌月,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褚杨拿下嘴里叼着的筷子,浓黑的眉毛往上一扬,“有事?”
耳畔响起男人微哑的低沉嗓音,凌月登时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摇头道:“没事,我出门了。”
褚杨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筷子往炒饭里一杵立马变齐,他迫不及待扒拉了两口。
腮帮子鼓鼓的,黑眸看向在门口换鞋的凌月。
她穿着一件没见过的新衣裳,弯腰的时候薄薄的衣服勒紧了线条,更加的贴合身体曲线,显得她无比的纤细窈窕。
褚杨只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嚼了嚼咽下后,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昨天你后妈来找你,你不在,又走了,看她来势汹汹的样子,没搞清发生什么事之前,你还是避着她吧。”
两人结婚前是了解过双方的家庭的,褚杨也知道凌月有个无情的生父和惯会做面子的刻薄后妈,生了个儿子,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刁蛮任性,甚至会动手打人。
前妻养在三姑婆的身边,但是他家和三姑婆无亲无故的,又没交际,两家认识也是中间人邓姨牵线,可是邓姨也只是帮家里做了几件衣裳,也算不上熟人。
他妈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同意了他和凌月结婚呢?
越是深想,褚杨越是不解。
不是他自恃清高看不起凌月一家,他自小衣食无忧,父母也有体面的工作,外租和舅舅更是在大学里教书,谈不上书香门第但也是大众羡慕的好家世,他身边不乏家世相当或者容貌出众的追求者,亦或者两者兼备的人也不是没有。
褚杨忘记了吃饭,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和凌月结婚的契机。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边褚杨陷入了沉思,那头凌月一副意料之中的淡定模样。
算算时间,继母也该来了。
凌月:“她是来找我要钱的吧,要是遇到她,你被搭理她。”
褚杨一听,脸上嫌恶的表情不加掩饰,他就知道。
“应该是遇不到了,过两天我要出差,可能要两个星期,哦对了,你说找房子,找到了吗?”
凌月没点头也没摇头,“不确定,要今天晚上才能给你答案。”
褚杨也知道房子不好找,他也不催:“那行,你找到了再跟我说,我好让安子准备。”
本来孙泰平小两口也想租的,但是张锦安的大嫂怀了,张家盼了这个孩子盼了好多年,但是胎像不稳,得在家静养,张锦安没有正式工作,整天追鸡撵狗的,待在家也不方便,褚杨于是找到了他。
凌月回想起昨晚那个一声不吭的青年男子,顺带想起了自己昨晚被困的经历,她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褚杨的侧脸。
很好,看来她下手还是轻了,那麦色的皮肤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我知道了,找到了会告知你的。”
说罢,她开门离去。
褚杨往嘴里刨饭,听见凌月的话,莫名感到一丝凉意。
他扭头望向窗外,阳光灿烂,万物明亮。
见鬼了,青天大白日的,哪来的凉气?
……
按照昨天的记忆,凌月挎着包,一路直走来到明华街。
这边却是比南区新街热闹多了,路边一栋栋的楼房,一楼敞开门做生意的店铺一间接一间,店面都不算很大,一眼看去,种类繁多,卖什么的都有。
小推车也多,把人行道挤得只剩一条扭曲的小道,前几天夜里下了场大雨,雨水钻到破碎的砖块底下,一不注意踩上去就会将藏匿其中的污水溅到裤腿上。
凌月又要走又要顾及来往的人和车,所以走得很吃力。
和翠姨约定好午饭前的时间,凌月早早出门,从包里拿出昨天傍晚回家路上在地摊上买的电子手表,她终于能轻松知晓时间了。
时间还早,凌月看中了一个干净的推车打包了两份盒饭放到包里装好,拐过两个弯,她看到前方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翘首以盼。
是早早候在这里等人的邓文翠。
凌月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拔腿加快了步伐。
“翠姨!”
邓文翠猛地一拍手,拉着凌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激动道:“哎哟,小月,这是你姑婆给你做的新衣裳吧,穿着真漂亮啊。”
被夸赞了,凌月也很开心,她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笑盈盈道:“穿起来也很舒服呢。”
“那可不,你姑婆选了好久呢,一直念叨着要给你做衣裳,新娘子哪能没有新衣服穿呢。”
邓文翠乐呵呵的,圆润的脸蛋下又挤出了一层小下巴,看到凌月开心,她也开心,“走,老板在店里呢,早上也没多少人,你现在去恰好合适。”
该说不说,身边有人能作为带路人,茫然没有方向的心总是能安定一点,凌月虽然不怕面试,但多多少少也有点忐忑,“翠姨,当初你面试的时候,老板都问你什么问题啊?”
女孩浓密的睫毛轻轻煽动,好似受惊振翅的蝴蝶,邓文翠暗道凌家人真会生女儿啊,瞧出了凌月的不安,她乐呵呵在凌月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要担心,老板很和善,当初就问我一些基本信息,然后让我当着她的面缝衣服,然后就过了,很简单。”
凌月听后不仅没有放下心,眉头反而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