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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天净月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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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浅,夜风肃肃。山中漫道遍布崎岖,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沈星遥虽惯行山道,但因近日频频受伤伤势还未痊愈,实在施展不开,加之那些中了傀儡咒的人,受药物操控,步伐极快,以至于不论往哪走,回头总能看见身后的追兵。

她一路疾纵,听着身后越追越近的脚步,足下步伐也越来越快。因知山民无辜,她也不愿伤人性命,数度挥刀逼退众人,又再次跃起,飞纵掠远。可这些身中傀儡咒的山民,却依旧对她穷追不舍。

“真是没完没了……”沈星遥咬紧牙根,心下对薛良玉的痛恨又多了一重,却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怪异的响声,扭头望去,跟前竟又多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又是何人?”沈星遥停下脚步,缓缓后退。

“自然是来护送你下山的。”为首那人阴阳怪气说道。

“薛庄主准备得可真周到。”沈星遥冷哼一声,斜刀挥出,斩向那人胸前,其余人等见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亮出刀兵,拦住她去路。

“你罪名已经坐实,此时挣扎,再也无用了。”那人继续说道,“倒不如顺从我们,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好啊,”沈星遥说着,双手合握刀柄,大力斩出,寒芒影映月光,亮白如雪,“拿你人头来换!”

她手中横刀大开大合,将所悟刀意,都发挥到了极致,招招奇诡万变,意蕴无穷。领头那人见她武功如此之高,口中发出一声清啸。来人听得号令,攻势又劲急了许多。

沈星遥不慌不忙,步伐随敌人变幻而动,倏忽之间,刀尖斜向上挑。但见刀光霍霍,于人群中破开一条狭窄的路。

偏巧这时,沈星遥背后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气息随之阻滞。手底刀招本已将至敌人面门,却迟缓了半刻,令那人得空喘息,旋身避过,翻掌朝她袭来。

沈星遥暗暗道了声“该死”,当下跳步疾退,背后险些撞上一人刀锋,只得垫步跃起,一个翻身,两脚分踏二人头顶,向下猛地一坠。

只听得骨节碎裂之响,二人发出惨呼,先后倒地。

就在这时,她听到风中响起几声极其细微的锐器破空声响,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好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沈星遥不由愣住:“谁?”

“还能是谁?”夜色之中,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男子话音,“竟然赶得如此及时?有趣有趣。”

“你是……桑洵?”沈星遥大惊。

来人站在月色下,摇着一把小扇,容色妖娆。

“落月坞?”几名黑衣人纷纷怔住,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挥出手中兵刃攻向桑洵。

那些身中傀儡咒的村民也没闲着,一齐朝沈星遥袭来。

沈星遥抬足踢开一人,反手执刀,以刀柄重击另一人脑门,使之晕厥倒地,旋即扭头对桑洵喊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我回答不了你,问他去。”桑洵眉梢一扬,朝上看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从天而降,携排山倒海之势倾覆而来,逼退数人。环首刀锋冷光粼粼,倒映出来人面庞,眉目清朗,萧萧肃肃。

赫然是叶惊寒。

沈星遥眼中诧异又多了几分,然而身后劲风又至,只能回首举刀迎上。领头那厮见她有了帮手,手中刀势急转,径自刺向沈星遥面门。

叶惊寒大步上前,挺刀回护,刀意圈转向下,攻其腰眼。那厮为保性命,猛地撤刀斜挡,眼前却多了一抹极其耀眼的光,直令他耳晕目眩。

是沈星遥的刀,几乎没有任何迟滞,直接斩下此人半条臂膀。

剩下的人见状,纷纷向后退开,面面相觑一阵,又不知哪里来的信念,再次围拢而来。山风愈刮愈烈,每一寸都暗含杀机,倾山倒海一般朝二人袭来。

二人所用俱为刀,又皆是常用于沙场的兵刃。招式之间,颇具相通之理。几个回合下来,配合得越发默契。

刀光如雨,步步机锋,在错落纷飞的秋叶间穿梭,吞吐之势,越发激扬。只听得风声飒飒,纷扬落叶下,沈、叶二人双刀齐出,二人一前一后,直接将那领头之人胸背贯穿,当即血如潮涌。

“你怎么会到这来?”沈星遥反手拔刀,冲叶惊寒问道。

“先离开这再说。”叶惊寒见她唇色泛白,不由分说便拉过她的手,朝山下纵去。

桑洵掏出一把石灰粉,散得满天都是,将追兵视线晃花,旋即提气跟上。

直到安全之处,适才放慢脚步。

“你们两个怎么联起手来了?”沈星遥挣脱叶惊寒的手,扭头看了一眼桑洵,又回过头来问道。

“他不傻了,自然不会再白白卖命。”叶惊寒道。

“何意?”沈星遥不解。

“你少在那揶揄我,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桑洵摇着小扇,悠悠说道,“易君池负我,同欧阳联手给我下套。他们两个最喜欢给那姓方的做走狗,我可不乐意。”

“他……他负你?”沈星遥恍惚明白过来,“原来你喜欢男人。”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桑洵嗤之以鼻,“没见识的小丫头。”

“是我不该多问。”沈星遥道。

说完这话,她缓缓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玉华门的方向。

“哎呀,”桑洵一摆手道,“婆婆妈妈的,你到底在舍不得谁呀?”

“我只是不知道,薛良玉还会不会伤人。”沈星遥道,“我走得匆忙,来不及查看山中情形,你们可知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压根没上去过。”桑洵说着,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坏笑,凑上前来问道,“怎么,怕你心上人出事啊?”

“你这人说话这么犯贱,我要是易君池,我也瞧不上你。”沈星遥冷冷道。

“真是恩将仇报,刚才我可救了你。”桑洵两手叉腰,对叶惊寒道,“你看看,还巴巴赶来救人呢,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少说两句。”叶惊寒瞥了他一眼,道。

桑洵叹了口气,索性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可要回去看看,确保万无一失?”叶惊寒走到沈星遥跟前,问道。

“不必了,我若出现在他们眼前,薛良玉一定还会有其他说辞,再想跑,便跑不了了。”沈星遥道,“但愿这次没有波及太多人。”

“说真的,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还会顾虑那些人的安危?”桑洵凑上前来,说道,“他们一个个的,口口声声喊你妖女,都想取你性命,你竟还惦记着他们的生死。”

“不是我惦记他们生死,是薛良玉的行径令人发指,应当及早制止。”沈星遥道,“你的话可真多啊,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就没停过嘴。”

“那又如何?你咬我啊!”桑洵眼珠一转,道。

沈星遥白了他一眼,双手环臂,别过脸去。

“既然决定了,就先下山吧。”叶惊寒拉过沈星遥的手,道,“正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何事?”沈星遥挣脱他的手,问道,“现在不能说吗?”

叶惊寒略一沉默,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可记得先前我对你说过,我要杀一个人。”

“你的生身父亲。”沈星遥略一颔首。

“从前我一直找不到他。如今,他终于现身了。”叶惊寒道。

“难道……”沈星遥若有所悟,忽然瞪大双眼,“你说的,该不会是薛良玉吧?”

叶惊寒缓缓点头。

“那……你今天是来杀他的?”沈星遥惊道。

“当然不是,”叶惊寒摇头,“我是特地来救你的。”

沈星遥闻言一愣,久久不得回过神来。

“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桑洵叹息着走到沈星遥身后,有意加重了口气,道,“有些人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拼了命也够不着。反倒是在你身边的那个,才最靠得住。”

“叶惊寒,你有没有针线?”沈星遥直视叶惊寒双目,道,“我要把这人的嘴给缝起来。”

“你随意。”叶惊寒道。

沈星遥当即拔刀,转身指向桑洵。

“叶惊寒,”桑洵讶异不已,“我给你带了那么多消息,你竟然出卖我?”

“但凡你少说两句,她也不会动你。”叶惊寒淡淡道。

“行,”桑洵点头认栽,“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达成一致,我可斗不过。走走走,什么都不说了……”

沈星遥心中别扭,并未与二人走在一起,而是有意拉开了距离。桑洵扭头看了一眼,凑到叶惊寒跟前,小声问道:“哎,你说话都只说一半吗?他们两个,分明没可能了,这时候还不见缝插针,你打算等到何时?”

“你不用操这心,我和她不可能。”叶惊寒话音平静。

“为何?”桑洵不解。

“你还是闭嘴吧。”叶惊寒道。

到了山下,叶惊寒与桑洵将沈星遥带去先前已置备好的竹屋落脚。沈星遥倦怠已极,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叶惊寒站在院中,看着黑漆漆的窗槅,眸中色彩越发暗淡。

“我这就不明白了,”桑洵走上前来,道,“分明是最好的时机,为何不把心里的话都说出?难道你觉得他们两个真能有什么结果?”

“若能拆穿薛良玉的真面目,犹未可知。”叶惊寒道。

“可你甘心吗?”桑洵问道,“她现在孤家寡人,正是最好的时机。你难道真的什么也不做?”

“你还是三岁小孩吗?”叶惊寒扭头望他,“觉得一切只要自己尽力争取,就一定能得到。自己都输过一次了,还抱有幻想?”

“那我同你还真不一样。”桑洵坦然道,“姓易的又不喜欢男人。”

“在我看来,都一样。”叶惊寒说完,便带转身走开,却在这时,听到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叶惊寒脸色大变,一时顾不得男女之别,推门闯入屋内,却见沈静瑶弯腰扶着床沿,不住向外呕血,便忙坐到床边,托住她的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先前便受了伤……”沈星遥扶着他的胳膊,脸色越来越苦,“这次强行运功,实在是……”

“再这么下去不行,我带你回去,有人能够救你。”叶惊寒说着,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门去。

他连夜敲开一家车行的门,强行买下一辆马车,把沈星遥抱了上去,连夜赶回山中一处地下石洞。

洞里坐着一个老头,正自己和自己下棋。

沈星遥意识尚在,勉强看清了那老头的容貌,赫然是雁门关外那个坐着两脚凳还安然不倒的老人。

叶惊寒将人抱回里屋,老头也跟在身后走了进来,忽然“咦”了一声,问道:“上回同她呆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呢?那不是她的夫君吗?”

“他们只是私定终身,还没正式过门呢。”桑洵怪腔怪调说道,“不过也没以后了。一个正道子弟,一个魔教妖女,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

“那这么说来,我徒弟有机会了?”老头笑吟吟看向叶惊寒,道。

“还请师父莫要说笑,替她看看这伤。”叶惊寒恭恭敬敬道。

老头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给她把过脉相,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沉默良久,方才问道:“你是在哪受的这些伤?”

“天玄教教主,已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力量,”沈星遥有气无力道,“她要伤我,我毫无反抗之力……”

“治倒能治,但要吃些苦头。”老头说道,“你身中气息乱走,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需得一段段阻绝,单独调理,再运行一大周天,方能通畅。”

“何意?”叶惊寒眉头紧锁。

“就是先断经脉,再行续接,”老头说道,“帮我把这丫头的衣袖挽起来。”

沈星遥不明就里,迟疑良久,方缓缓递出双手。叶惊寒颤抖着伸手,将她两袖先后挽起。

老头两手并用,同时,按上她右臂好几处穴位,同时向下按压。

沈星遥仰首痛呼,额前青筋暴起,浑身冒出冷汗,随后头一歪,向后仰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叶惊寒见她脸色惨白,气息轻得近乎没有,一时惊惧,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老头抬手,与她掌心相贴,缓缓注入真气。

沈星遥起先还一动不动,却忽然伸出左手在空中乱抓,仿佛想抓住何物似的。叶惊寒见了,下意识伸出手去,让她握住。

沈星遥紧紧抓住他的手,额头紧绷的青筋进奇迹般舒缓下去,渐渐抚平。

“你猜,她握着你手的时候,心里想的又是谁?”桑洵好死不死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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