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他利用我
在络腮胡子身旁的人见到此景，惊讶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青天白日，山上怎么会有两个大活人？”此人身量矮小，尖嘴猴腮，看起来像是个精明的。
施苒苒方才还琢磨着此人要用何种方法混进来，不曾想卫济舟走到络腮胡子前，缓缓道。
“小生和舍妹本想进城探亲，不料在赤峰迷路，若是兄台不介意，可否捎上一程？”卫济舟拱手作揖，长睫如蝶翼翩跹，乍一看倒真是个翩翩有礼的文弱书生。
施苒苒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以前怎么没发现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强。
“你们也迷路了？”尖嘴猴腮听到他们的说辞，开口道。
也？
施苒苒快速捕捉他话语中的字眼，眼底划过一丝精明。
“去哪里？”络腮胡子上下打量一番，见两人确实没有恶意，这才放松警惕。
“归阳城。”卫济舟淡淡吐出三个字。
归阳城紧挨着赤峰，络腮胡子挑眉，扬了扬手：“跟上来吧，不过我们可没有多余的干粮和水囊，还有别碰货。”
见他们答应，卫济舟低声道谢，施苒苒则像个小尾巴，忙不迭跟上。
干柴夹杂着汗臭味，熏得施苒苒差点晕过去，加之接受来自其他人的打量，她浑身都不自在。
络腮胡子和众人简单交代一下，又接着赶路。
本来围着方姑娘的几人见来了个更漂亮的小娘子，双眼发直，时不时睨着施苒苒，若不是忌惮身旁的卫济舟，估计早就过来搭话了。
但依然有几个不怕死的见缝插针找施苒苒说话。
“姑娘，你是去京城看望谁啊？”一位面容黢黑的大汉凑近，施苒苒微不可察后退一步，信口胡诌了个。
“姨母。”
后面几人打趣道：“呆子，你吓到人家小娘子了，离那么近作甚？”
说完将大汉拉回去，施苒苒这才松口气。
如若迫不得已，她一点都不想和人类打交道。
倒是一直沉默的卫济舟开口：“听闻镖头说，赤峰附近经常有迷路的人？”
男子嗓音如玉清冷通透，似琥珀的眼瞳轻轻一扫，让人难以拒绝问话，其中一人想着和施苒苒套近乎，先一步开口：“是啊，你不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
说完用嘴朝前面的方向努了努，“诺，那个姑娘前几日在赤峰迷路，镖头顺带捎上她的。”
“你说一个姑娘家家的没事跑赤峰做什么，这不是瞎胡闹吗？”一提到方姑娘，其他人七嘴八舌起来，其中不乏替她说话的。
“也亏方姑娘好命遇上我们，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人美心善，手脚又勤快，若是我能娶到这样的娘子，别无所求……”
虽说方姑娘确实貌美，但也不至于让这些人迷恋到如此地步。
那狐狸精果然使了些手段。
施苒苒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队伍中的方姑娘，发现她依然被几个攀谈的围着。对方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两人目光恰好撞上。
女子媚眼如丝，身段窈窕，冲她嫣然一笑。
施苒苒也弯起唇角，却见方姑娘神情复杂，低下头不再对视。
她心道古怪，转身发现卫济舟站在身后。
施苒苒：……
清冷如霜雪的气息袅袅萦绕在身侧，卫济舟淡淡道：“她发现你了。”
施苒苒：？
“你没有给我施法？”她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望着此刻云淡风轻的卫济舟，见他抿唇算是默认，喉咙像被浸水的棉花塞住，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以为卫济舟施法将两人的气息收敛住，不曾想居然只有他自己。
“你怎么能这样！”想着周围还有人，施苒苒压低声音。
感受到喷薄的热气，卫济舟蹙眉和她拉开距离：“你去引蛇出洞。”
此话一出，施苒苒炸毛了，难怪只想着他自己，原来是想着利用她。
可事前都不和自己商量，他难道没想过，万一她不愿怎么办？
“做梦去吧！”在施苒苒眼中，卫济舟已然成了刚愎自用的坏人，不愿再搭理他。
反正自己也只是和他同行，举手之劳帮一把无可厚非，但这个狐狸精的修为显然在自己之上，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傻子才去做。
耳边是其他人的说闹声，两人却一路无话。
*
夜幕如泼墨，几颗寥落星子散发黯淡的光，月色挂上梢头，树影重重。
络腮胡子让众人整顿，挑了处离河流近的空旷地方，吩咐几人值班守着货物，其他人支起帐篷生篝火，一时间周围都是忙碌的身影，就施苒苒一个大闲人坐在那儿，格外突兀。
哦不对，还有一个。
她瞄了眼坐在不远处篝火旁男子的身影。
卫济舟屈膝，一只手搭在上面，玉白的指节压下书页，静谧如画卷。男子颇显锋芒的脸部轮廓也在温暖的火光下愈发柔和，长睫垂落，染上几分世俗之气。
施苒苒盘腿坐在地上，扣弄草皮偷偷朝他的方向扔过去，摸着空荡荡的腹部。
她才不要和卫济舟说话！
思及此，她转过身子，看到另一旁的篝火处，方姑娘一个人拨弄着柴火。
反正自己和她都是妖怪，若去问她，说不定还能混口吃的。
想到这里，施苒苒手脚并用爬起来。
那狐狸精见有人过来，警惕抬头，撞上一双清凌凌的水眸，怔住了，显然没想到她居然敢只身过来。
“方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施苒苒偷瞄她手旁的馍，搓动双手殷勤道。
女子明媚的容颜冷淡下来，似乎并不待见她。
回想起白日卫济舟那句“她发现你了”，施苒苒料想方姑娘也会看在同类的份上给她面子，却不料听到一声嗤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和我玩什么聊斋，若是识相速速离去。”方姑娘将树枝扔到火里，霎时响起清脆的噼啪声。
听闻此话，施苒苒愣神：“啊？”
随即她反应过来，摆手道：“我不是千年的狐狸精，我是百年刚化形的兔子精。”
方姑娘手中的动作一僵。
施苒苒正要说明来意，谁知对方道：“你且回吧，这些人是我先看上的，不会让的。”
原来她误会自己也盯上这群跑镖的。
“不过你也真够笨的，居然历时一百年才化形。”狐狸精言语嘲讽，任谁听了都不舒服。
施苒苒在卫济舟受了一肚子气，如今连妖怪都瞧不起自己，正要发作，又想到族内那些靠吸食-精气的兔子。
他们的灵力仿佛唾手可得，难免让施苒苒羡慕。
要不趁今日尝尝？
思及此，她朝狐狸精凑过去，搭上她的手臂晃了晃：“好姐姐，分我一点吧，我还没尝过人的滋味呢！”
“你也说我天资愚钝，这不是想办法弥补了……”然而还未等施苒苒话说完，狐狸精却不遗余力推开她。
“滚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女子说话不留情面，往日温柔明艳的容貌夹带着几分狰狞。
施苒苒被推在地上，火气也窜上来，眼睛一转，忽而笑道：“姐姐，既然我是兔子精，那和我同行的人必然也是妖怪了。”
“你能看出我的本身，那你能看出来他的吗？”她狡黠一笑，双眼眯成月牙形。
道长，这个锅麻烦你先背了。
化形的妖怪只能看到比自己修为低的妖怪原身，若是高等精怪，自然探明不出真身。
果然，先前跋扈的狐狸精安静下来，警惕打量着施苒苒。
她怎么可能看出来卫济舟的真身，因为他完完全全是一个人。
“姐姐考虑好了吗？”见狐狸精陷入思考，施苒苒以为她在权衡，不料那狐狸精哈哈大笑。
她在赤峰这么多年，日日靠吸食人类精气修炼，功力大涨，还从未惧怕过谁。
修为在她之上又如何？斗法时她就不信能一击杀死自己。
“就算你们两人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狐狸精口出狂言，与此同时，一道红光闪过，女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四条尾巴，凌乱晃动着。
四尾妖狐！
施苒苒暗自心惊，听闻狐狸尾巴越多，修为越高，她见过最厉害的不过两尾。
方姑娘是女子身，络腮胡子特意让她的帐篷与其他人隔开，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况且此刻众人忙碌，哪有功夫时时刻刻照看她。
施苒苒思考之际，一阵狂劲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接着方才站在眼前的狐狸精化为一道残影，转眼消失在原地。
她暗暗心惊，先一步在眼前竖起屏障。与此同时，那屏障应声而裂，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好险！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狐狸精此刻化为半妖形态，眼睛细长上挑，半边脸也长出殷红的绒毛。
狐头人身，看起来恶心瘆人。
“区区赤峰最末等的兔子精，也配对我颐指气使？受死吧！”说完狐狸精纵身一跃，手屈成爪状，直直袭向施苒苒的心口处，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施苒苒矮下身子堪堪躲过攻击，不料对方早就猜出自己的意图，锋利的指甲伴随着红光，再次刺向她毫无防备的灵台。
眼见泛着寒芒的指甲离自己不过一寸，施苒苒却听“叮”的一声，金光乍现，两股灵力碰撞发出波荡，震得狐狸精连连后退，她惊恐地看着来人。
男子白衣胜雪，长发被玉冠束起，面容清隽无双，此刻手持长剑，轻而易举化解她方才的奋力一击。
尘烟散尽，卫济舟长身玉立站在施苒苒面前，冷冷道。
“区区狐妖，也敢口出狂言。”